林岁寒跟杨宇一起回教室时正是数学课,杨老师在台上讲得激情飞扬,台下一片寂静。
门口眼尖的同学先看到两人,惊喜地唤了一声:“岁班回来了!”
像是点燃的引线,教室内的沉寂瞬间被点燃。
一向重视规矩的杨老师什?
么也没说,等同学们都叫够了才指挥同学们安静下来。
“好了,两位同学都辛苦了,快回座位好好休息。你们也闭嘴,听课。”
林岁寒空腹坐车,下车时略微腿软,同路同班的杨宇就顺便扶了一把。
扶得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就像对待什?么珍贵的易碎品,全程只衣料碰衣料、绝对没越雷池半步,饶是这样,顾晏楚在瞧见杨宇扶着林岁寒进门时,那双锐气十足的睡凤眼也瞬间阴沉下来。
当然,阴沉都是冲着他的。杨宇欲哭无泪。
杨宇顶着高压把人扶到座位旁,离冒着黑气的大魔王越来越近,头上的冷汗就如淋浴似的直往外冒。
他感?觉自己挨着岁班的那块衣料已经快被盯得烧起来了。q
林岁寒察觉到一旁杨宇小幅度的颤抖,愣了下,把手抽回来。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你应该也有点晕车,是不舒服吗,要吃点药吗?”
杨宇手摆得只能看见残影,头也同时摇起来:“没事没事我?没事,那岁班你先坐,我?也回去了。”
林岁寒一无?所知背后的目光,看着杨宇飞奔的背影,呆了呆。头摇成这样这样也不晕,大概是没事了。不过这么积极坐回去,看来他以前小看了杨宇学习的动力和坚持。
碍眼的人离开,顾晏楚满意地收回视线。
安静的课堂,只有老?师的声音。
林岁寒感?受着同桌若有若无的目光,垂眸侧头,避过那道视线,却无意暴露了晕红的耳垂和一侧白上染粉的脖颈。
顾晏楚定定盯着那片红一会儿,在身边人不适地扭头时又收回视线。
要是原来,林岁寒一定已经跟顾晏楚聊起这次出门的经历。
但今时不同往日。
自从上次他拒绝了男主的早餐后,两人原本一日不停的微信直到现在都未有新的消息。
林岁寒摸不清男主的心态,眉间浅浅地皱起来。
下课铃声打响,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同桌相互聊天打闹起来。唯独他们这一桌,像是有一层结界隔开的外界的喧嚣,显得格外沉默寂静。
林岁寒有些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起身想去接杯水。
但他低估了晕车后遗症对自己的影响,快速起身时只觉得脑中
突然一片眩晕,身体突兀地踉跄下,危险地向一旁侧倾。
林岁寒下意识伸手撑桌维持自己身体的平衡,左手手腕却先一步被一只有力的手拽住,他下意识侧头去看——
顾晏楚原本昳丽精致的脸因为紧绷的神情显得无?比危险,像是美丽优雅的猎豹俯身准备进攻。
顾晏楚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攥住他的手腕,因为突然的力道,甚至有些疼。
细瘦白皙的手腕,腕骨突出,恍若稍微用力便会折断。让人忍不住开启更加过分的想象和贪婪。
肌肤相接的地方,两人的体温交融,顾晏楚的手掌温凉,激得那片肌肤起了层战栗。
林岁寒借着那股力道站稳了身子,没等他有更多的反应,那只手便迅速撤回,如同生怕和他有了更多的纠缠瓜葛。
林岁寒:……?
他有种自己被嫌弃的微妙感?。
知道不合时宜,林岁寒却还是忍不住想,那天按着他的时候,这人可不是这个表现。
结合久不来的微信消息和男主今天冷漠的表现……
果然,直男龙傲天的归宿还是温柔乡,男主对他的感?情只是因为雏鸟情节产生的错觉。
这会反应过来自己的一时冲动,对于这段黑历史,顾晏楚估计鲨了他灭口的心都有。
意识到这个事实,林岁寒心情下意识低落了下。
他想他应该是在缅怀自己消逝的父子情。
林岁寒一心在纪念自己没多久的老?父亲生活,看到桌上不知何时不知何人送来的一包缓解晕车后遗症的零食也没什么反应。
“什?么?老?大你要换位置??”黄茂目瞪口呆,他忍不住又确定了一遍,眼神小心翼翼地往角落看了下,果然,一团旺盛汹涌的黑气。
黄茂移回视线,吞了口口水,道:“您真要跟我?换位置?您跟顾哥是不是……”后半截他实在没勇气说出来,便果断闭嘴。
林岁寒殷红的唇微抿,垂眸,那双像蕴着繁星的眼眸被薄薄的眼皮盖住,回复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
“嗯。换吧。”
鹅子诚可贵,生命价更高。事已至此,两人还?是保持距离,免得勾起黑历史回忆。
黄茂觉得自己这么换了位置会被鲨,但是现在拒绝岁班
他也会被鲨,还?都是被同一个暴君鲨。既然都是被鲨,他决定让自己的生命更有价值些。
“好,老?大你一会儿先跟老?师说一下,到时候我?来搬桌子。”
林岁寒惊喜地点头。察觉到仍然没有动静的某人,心中的喜悦被冲淡了些。
他早就知道黄茂这个二五仔听男主的话,这会既然他出言同意了,就是说,顾晏楚也……
林岁寒的思绪被身后一阵动静打断——顾晏楚面无表情地移动着课桌,桌角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剐蹭声。
见前面两人都抬头震惊地望向他,少年微微垂头,细碎的刘海挡住精致冷漠得像要透出凉气的脸蛋。
他开口,语气倔强冷淡:“不用你们搬,我?搬就可以。”
话音落地,顾晏楚劲瘦有力的双臂已经带着桌子到了班级的角落——顾晏楚最开始进国精班所坐的地方,单人一桌。
他搬完课桌,便一手搭在腿上、一手撑脸侧着头闭目养神。
林岁寒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沉默着回了自己的座位,拿起笔开始写写画画。
黄茂一个人站在原地:“……”
顾哥,别掰了别掰了,你要是把公物掰折一个角怎么解释啊。
岁班你也别写了,练习册那页早八百年就已经做完,写得满满当当的哪里还?能写得下字啊!
跟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这两位一个比一个更离谱的闹别扭姿态,扶着头晃晃悠悠地回了座位。
别问,问就是头疼,管不了。
不光是林岁寒和顾晏楚身边亲近的人发现了这两人的不对劲,就连班上的同学也发现了。
接水,以前岁班长的从白天到晚上的水都被顾晏楚承包了,但凡水温冷了些或是水量下了一半,某人就会无?比积极地拿着水杯去接水。
但现在——林岁寒拧开水杯,看着教室里的净化水机颇有些无?从下手。
这款饮水机跟他以前用过的都不太一样,偏偏整台机子干干净净,找不到半点文字说明使用的痕迹。
少年走到哪里都不缺跟随的目光,他在饮水机前站了一会儿,立刻就有人察觉到了自家团宠班长的困扰。
徐为大大咧咧地飞奔过来看热闹,见到林岁寒的空杯子立马明白
了前因后果。
他朝一头乖顺黑发的少年挤眉弄眼,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教室角落,眼见座位空着,立马直起腰:“班长你要接水是不是,这破饮水机有点难用,我?来教你啊。”
林岁寒没意识到徐为的小九九,点头:“嗯,谢谢。”
徐为看着随少年点头在他饱满额前乖巧飘动的碎发,心中唾弃自己,却还是厚着脸皮开口:“那岁班我教你用饮水机,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跟老?大到底怎么了。”
提到这个话题,刚才还?好说话的少年瞬间变了一个人似的,语气由平日的温和如风变得冷硬,还?透着一股倔劲:“那我还?是自己试试吧。”
“你把谢谢还?给我?。”
徐为哪里敢真的让小少爷自己捣鼓,他讪笑,战术咳嗽:“这不是开玩笑吗,开玩笑的。”
他拿着水杯兑了一杯温水:“左边这个头是热水,右边这个是冷水。”
“热水这个键按一下就出,再按一下他就停了,不用一直按着。冷水这个也一样。”
“就是用的时候小心点,这东西有时候年久失修会失灵。”
“冷热水一半一半吧,差不多就能入嘴了。”
林岁寒认认真真地记住。
徐为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来教岁班东西,虽然就是按个饮水机,他也恨不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照相留念这一刻。
徐为手中捏着水杯,正要跟少年说点什么,突然手背一阵发麻,不仅是手背,连腿都开始软起来,鸡皮疙瘩集体跳舞。他动物本能般地望向后门——一个高挑清瘦的身影站在后门门口,逆光也不难看出正看着他们这个方向。
身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消息提示音,是特别设置,只有一个大魔王的消息会有这种消息提示音。
突兀的铃声也打断了林岁寒伸手接水杯的动作——徐为的手下意识往后一缩。林岁寒顿了顿,好脾气地道:“要不你先看消息?你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徐为不敢再往后门看一眼,他心如死灰地将水杯递给岁班,摸出手机看消息。
简简单单三个字:【水倒掉】
徐为发誓,这绝对是他反应最快的一次。
经历过什?么水?为什么要倒水?倒水的水?好像指的
是岁班手中的水?等短暂而灵魂的问题后,他一个健步赶在林岁寒喝水之前稳稳捏住水杯夺过来:
“岁班!水里有虫子我?去给你倒了!”
林岁寒怔愣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徐为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他极力回忆了下记忆中那杯水的模样,疑惑,或者是他自己最近眼保健操没有认真做,视力下降了?
林岁寒最终喝了自己亲手倒的一杯水,按照徐为的配方冷热水一比一。他入口的第一瞬间便僵住了身体,艰难地喝下第一口水,林岁寒默默吐出艳红的小舌头晾了晾。
徐为是不是狗他不知道,但这家伙一定不是猫舌头。
林岁寒合理怀疑这家伙连舌头上都有茧。
黑发少年悄悄望了一眼角落,最后收回眼神,默默掏出草稿本,设定水的质量、体积等量,计算适合他的温水比例。
林岁寒在喝水上不止吃了这一次亏。
因为家中的饮水机是长按出水,断触停水,他在学校接水时一个走神,下意识按照这个方法接水。
手指离开按键,水流却没有停止。滚烫的热水从盛满的水杯中溢出,林岁寒的反应算及时,没有让更多的水溢出。
好在杯中先接了不少冷水,水的温度有所降低,量也不多。
最终林岁寒被热水舔舐的手背和虎口处只是淡淡起了些红痕,没有太严重的反应。
只是因为少年的皮肤太过白皙娇嫩,一片红痕在修长冷白的手上便格外刺眼明显。
林岁寒能忍疼,也不觉得左手这么一片红有什?么大不了,便放着没管,等它自然痊愈。
但身体的主人不心疼,有人心疼得要命。
顾晏楚眼底一片猩红,不容拒绝地捉住那只手背略微红肿的左手,嗓音低哑:“怎么弄的,有人伤到你了?”
林岁寒做题做到一半被抓了手,他下意识瑟缩一下,手没缩回去。看见来人的面貌,他的防备下意识卸掉,也不再挣扎,乖乖让顾晏楚看那片红。
他直觉要快点解释这个误会:“没有别人,我?自己接水的时候不小心接满伤到了。”
听到林岁寒的回答,顾晏楚眼底的阴郁才褪了些,表情恢复了近日见他的平静,林岁寒都觉得这人刚才
脸上的心疼是他的错觉。
高挑少年放开那只柔软的手:“擦点药好得快一些。”
这句话明显不是跟林岁寒商量,黄茂有眼力劲,拿着班级药箱的烫伤药膏屁颠屁颠地过来,又一阵风似的离开了现场。
林岁寒拧眉,他不喜欢药膏粘腻的质感,一不小心还?会弄得四处都是:“不用了,很麻烦。伤也不严重就红了一点,很快就好了。”
顾晏楚静悄悄地看他一会儿,漂亮的眼眸暗淡地垂下去:“哥,我?想为你做点事。你手上不擦药我会心疼。”
心软的少年最吃这套,闻言没再反对,乖乖任他上药。
冰凉的药膏覆在手指和手背上,两人同时顿了下。
明明已经不再是“小可怜”,但两人却下意识地又用了这套相处模式。
意识到这点的林岁寒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要是两人的相处氛围有个可见冷热条,就能看见刚才有所回温的氛围又缓缓降下去。
少年上药的动作中规中矩,除了上药时必要的肢体接触,几乎避免了所有其它的肢体接触。林岁寒抿唇,又是那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和嫌弃。
恍若他是什么洪水猛兽,跟他接触就是要命。
林岁寒略微气闷,扭头不去看他,目光所及是班上小姑娘活力十足的马尾辫。他被摁着手上药,也没办法?刷题,坐着坐着便有些神游。
把林岁寒神唤回来的是左手一阵突兀的痛感?。
“嘶。”林岁寒下意识吸了口冷气。
顾晏楚站着上药背光,为了便利便蹲下。他头一挪动,便在林岁寒左手药膏没覆盖的手背处落了一个浅浅的牙印。
林岁寒手也抽不回来,只能侧手去看那排整齐的牙印。
他莫名:“顾晏楚你是属狗的吗。”
顾晏楚反而笑了下,薄唇上扬,睡凤眼微弯:“岁岁不知痛不知道疼惜自己,只好我?来了。”
黑发张扬的少年柔软了眉间的锐意,轻轻在牙印处又吻了下:“对不起。以后不会让你疼了。”
从那天起,林岁寒奇异地发现他的水杯几乎没有空过,里面总有温度适宜的水,他一伸手就能够到。
林岁寒一开始并没发现,还?以为是自己的喝水量减少了,所以接水的
次数也少了,但到了后来,水杯几乎是肆无?忌惮地盛满了水。有一次甚至他一个转头,原本空了大半的水杯就已经重新满上。
林岁寒:“……”都市奇谈,田螺先生。
这位田螺先生是谁他心知肚明,更何况田螺先生也没什么要掩饰自己的意思。
林岁寒无?奈,无?法?搞懂男主这反复无?常的态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轻摸左手手背,原本有一个牙印的地方已经变回原来光滑平坦的模样,但那个触电似的质感的轻吻……林岁寒想到这,摸上去的手又怂怂地缩回去。
省赛的成绩要等待一段时间才出,但以林岁寒的实力,已经可以开始提前准备冬令营甚至更远一步的世界赛。
让林岁寒最头疼的还?是外语。这门科目细枝末节的地方跟他以前所学的外语科目有许多不同,以前极强的记忆力现在倒是成了一种阻碍。
好在他其它科目扎实,现在还能花大把时间和精力提前练习语法和口语,最好有外国本地人让他能够模仿和练习。
但学校方面的外教,因为正值上一届国际精英班需要大量练习口语的时间,很难预约。林岁寒也不愿意挤占毕业班的名额,就算最后能约到,也多是些脾气或是语言技能存在缺陷的临时外教。
最近林岁寒对林楼大哥的信任和亲近日益增加,这件事出了问题,林岁寒下意识地向自家大哥求助。
林楼静静听完他的诉求,抬眼看他,语气是惯常的冷酷,对着小弟又在极力柔和、以至于显得有些别扭:“我?不行吗?”
林岁寒:“……?”
林楼继续:“你觉得有谁比我?跟你训练更合适?”
林岁寒莫名有种要是他说是,只要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他大哥就会立马让那人消失的错觉。
林岁寒拿出以前哄福利院小孩的语气:“不是的,大哥你的口语和教学最厉害。之前就是因为大哥,我?的外语才进步这么多。”
林楼面容冷峻,不轻易吃他这一套:“那你还?要找其它外教。”
林岁寒被自家大哥眼镜后犀利的目光看得尴尬地干咳一声,腼腆地坦白:“我?看林楼哥你最近很忙,沈秘书也经常跟着加班到很晚,我?这
点小事就别拿来麻烦你们了……”
林岁寒在班上富家公子小姐们的闲聊中才明白,林楼每天的日程多紧,见他一面又要花多大的代价,每次谈下来的合同单位都是亿。不夸张地说,他这位大哥是真的分分钟几十万上下还?绰绰有余。
让这么一个行走的敛财机器花大量时间给他补课,嗯,他觉得他又要夭寿了。
像是两极的冰川消融,林楼眼中染上些笑意,他动作僵硬地揉了揉林岁寒毛茸茸的短发:
“不麻烦,我?说过,你的事情大哥会排在第一位。”
林岁寒还?想说什?么,但林楼已经拍板决定,甚至已经跟沈秘书预约好时间,林岁寒也就只能服从安排。
这跟有目的的讲基础不一样,等他大哥上了几节课过完“老?师瘾”就能感觉到无聊,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林父林母从沈秘书那里知道这个消息后还特意打电话给少年,让他别在意林楼的时间,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家里都会全部支持他。要是他大哥不愿意,他们绑着他去。
沈秘书在一边默默听电话,心中淡定吐槽,这哪里不愿意,现在是小少爷不愿意大老板要强买强卖。
林楼和林岁寒的第一课在两人的书房进行。
这原本是林岁寒的小书房,随着林楼进驻的东西和设备越来越多,慢慢就成了两人共用的书房。后来大书房装修好之后,他大哥每天也有各种花式不重样的理由不在大书房办公,久而久之林岁寒就明白了,他大哥是看上他的“狗窝”不想走了。
好在“小书房”不小,放两人的东西也绰绰有余,书房内一片文件和教辅书共存,试卷和合同共一色的奇妙和谐景象。
林岁寒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手脚,到了现在,已经适应到林楼开着视频会议也能淡定路过的级别了。
最开始林岁寒的外语基础就是林楼一手提上去了,他也大致了解自家小孩的水平,为了更“专业”,林楼特地又准备了一些简单的文章和讲稿探探底。
林岁寒从来没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和水平产生过不自信,但在稳重优秀得过分的林楼面前,他难免有点紧张。
读完一篇短稿,林岁寒放下纸张,状似平静地抬头
去看五官深邃气质冷峻的大哥。
林楼没说话。
林岁寒面上不显,捏着纸张的手指却微微用力,纸张上都略微泛出写褶皱来。他的口语,按照以前老?师们和同学们的评价,就算换了个世界应该也不会差到让人说不出话吧?难道两个世界的口语差距真的大到这种地步?但英语课的老?师也……
林岁寒内心默默纠结,水墨般的黑眸也跟着不安分地动静,如同两丸琉璃珠在清澈的水中游动。
上抬的双眸里扑闪着水润的光,微微睁圆了些,里面满是期待和忐忑的星光。
又像是讨食的小狗崽。
林楼难道看到平时冷淡恬静的小弟这幅模样,常年抿平的嘴角也忍不住上翘。
林岁寒看着他嘴角的笑容还有什?么不明白。
幼稚。林岁寒没胆子说出声,只敢在心中小声比比。
林楼轻咳一声,恢复了平日的威严,他鼓励道:“念得很好,比我?想象中的还?好。”
如果岁岁什?么都不会,他会手把手耐心地教他,尽到一个大哥的责任。如果会,作为大哥,虽然失去了慢慢养成弟弟的乐趣,但他为岁寒的优秀骄傲。
“还?有一些小问题,这跟国人的发声习惯有关,我?们先从这个地方开始改正……”
林楼在家办公一向戴着细边眼镜,镜框微圆,显得立体的轮廓都柔和不少。加上柔软的白衬衫搭毛衣和休闲裤,还?真有几分家庭教师的模样。
只教了大概三十分钟,林楼抬腕看了一眼手表,道:“已经三十分钟了,你休息一会儿。”
林岁寒学得正上头,胆大包天地拉了拉大哥的衣袖:“才三十分钟,在学校一节课都有四十分钟,再学一会儿。”
要是放在自己下属身上,就学习\\工作和三十分钟就要休息,林楼解雇这人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同样的事情放在自家小弟身上,他总觉得岁岁稚嫩的肩膀和柔弱的小身板扛不起这么重的学习压力。
林楼皱眉:“听话,已经学了有一段时间,劳逸结合,休息一会儿。”
要是以前看到终极反派大哥林楼凶巴巴地皱眉头,林岁寒肯定已经怂了。
但现在林岁寒的胆子是被林楼本人放在自己心尖尖上养大的,
看到他本人当然是不带怂的。林岁寒又拉了拉手中的衣袖:“我?们早学完早点下课。拖太久内容拖到后面学到很晚才能学完。”
林楼:“那就不学,必须早睡,别熬夜。”
林岁寒:“……”这是什么老?师,哪里有学生要学习还?拦着不让学的。
黑发少年试图跟大家长讲道理:“你也熬夜工作,为什么我?不能熬夜学习。”
但林岁寒还?是太年轻了,封建大家长搞一言堂,并不打算在小孩的健康问题上妥协:
“我?是大人了,你明年才成年。让你休息就好好休息,嗓子都有点哑了,别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林岁寒:“。”毁灭吧,我?累了。
没办法?继续念讲稿,林岁寒从资料里扒拉出了一张写着短篇文章的纸,自己给自己加训阅读理解。
但越看,林岁寒的眉头皱得越紧。
林楼虽然受伤拿着报告和报表,余光却一直注意着自家弟弟,见他表情迷惑,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男人道:
“这是我的一份英文工作资料,可能是沈秘书整理的时候不小心整理进去了。里面有很多专业词汇,你看不懂很正常。”
林楼一提到工作资料,林岁寒手一抖,便乖乖把那张纸放回了桌面。
若是平常拓展资料他还?会多看几眼积累单词,但这是林楼的工作资料……
那就算了。
他还?记得原主的结局,就是肖想不该肖想的权力,最后惹怒了反派大哥,消磨了两人间的最后一点温情,走向be结局。
为了拔掉这个死亡fg,林岁寒早就决定万事小心,不该动的东西不动,不该想的东西不想。
林楼怎么可能看不出林岁寒怪异的反应。
他思忖一会儿,主动说:“对这份资料有兴趣就看,这里没有什?么东西你是不能看的。”
虽然林楼和林岁寒一直合用同一间书房,但林岁寒也一直坚守界限,绝对不表露丝毫对公司经营状况的上心和兴趣。他最开始甚至觉得林楼主动和他共用书房的行为是一种试探,虽然神经略微有所放松,但那根弦始终绷紧,提醒这林岁寒不能过界。
难道这也是一种试探?
林岁寒咬唇,将林楼手中的纸张推远。
林楼墨黑的眼眸看了他一会儿,做了一个林岁寒意想不到的行为——他在读这份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