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支香被扔在了地上,香头还在冒着袅袅青烟。
在场的好些人，被姜曦那几句话骂的脸色发青，甚至有好几个人,捂着额头，一脸仿佛要晕倒的模样。
整个祠堂“嗡”地一声闹开了，一片混乱。
安阳伯脸色铁青，双眼怒睁，眼中血丝遍布,里面的眼珠子仿佛会随时掉出来,粗大的鼻翼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张动,那副表情，仿佛恨不得当场弄死姜曦。
姜曦爆发后,积攒的勇气也被耗光了。
他看着安阳伯这可怖的样子,就被吓得打了个哆嗦,脚步也不自觉后移了两步。
呜呜呜……好可怕。
安阳伯看着我的眼神好像要杀人。
我、我不能退缩！
系统也给他加油鼓劲：【别怕曦曦,我申请了雷击功能,美德秒同意了！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就劈他！】
“好、好,我不怕他。”
小公子的额头都是冷汗,顺着雪白泛粉的脸颊滑下，但他还是鼓着劲儿对上安阳伯的可怕的视线,眼神坚定，红润的唇紧紧地抿着。
我不能怕。
我要坚持住！
安阳伯一字一句怒骂：“你简直混账！”
谢瑾快步走到姜曦身边,将他往身后一拦,从容对上安阳伯的视线，声音极冷：“祖父这是在骂谁？今日这祠堂里的混账，可不少。”
谢瑾身材高大,姜曦在他的身后，整个儿都被他挡住了，连带着安阳伯那可怖的眼神和压力，也一并被他承担了。
姜曦小小的松了口气。
谢珏倒吸了一口气。
他看了眼安阳伯世子，他的父亲缩着头，不敢看祖父，也不敢看谢瑾，生怕有人将他推出去，让他做了两人之间的无辜炮灰。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作为男人，作为父亲，作为一家之主，怎可如此没有担当？难怪外面的人，那般瞧不起他。
“祖父何必这般生气？”沉稳的声音穿破了安阳伯和谢瑾对峙时的紧张气氛，传入众人耳中。谢珏上前两步，说道：“曦弟弟回来日久，家里都没有说要给他上族谱，陛下才赐了婚，族里便急吼吼地要他成为谢家人，但凡有点骨气的，都会生气抗拒。曦弟弟年幼，诸位长辈应当多加爱护理解才是。”
有一被气得手指发抖的族老，恨恨道：“你自己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这样的混账话，叫我们如何容忍？”
谢珏性子方正，听到他这话也被气笑了：“他说的是混账话吗？未必吧，难道诸位长辈，没有指望着曦弟弟攀上秦家，没有指望着让秦家给你们升官发财？”
“古往今来从未听说过男男成婚的，这样一桩婚事下来，不管砸在谁家，都会为了自家孩子，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谢家有人去求过吗？”
安阳伯身边的几个族老，脸色由铁青转为了尴尬。
被一向看重的嫡长孙这样顶撞，安阳伯气得心口发疼。
他不是不知道外面人的议论。
连上朝时，诸位同僚都已经开始避着他，不再和他说话了。
可他有什么办法？
谢家不能在他手里落败！
姜曦，必须回谢家。
安阳伯深深吸了口气，怒喊了一声：“姜曦，你跪下！”
“今日你在列祖列宗面前认个错，我便不再追究你方才之过。”
姜曦伸手，用力地攥着谢瑾的衣裳，从他身上借了点勇气，慢慢走到人前，一双乌溜溜水润润的大眼睛，带着点害怕，又勇敢倔强地看着安阳伯。
“我不跪，我没错。”
安阳伯被气得胸口发疼，脸色森冷：“不管再如何，你的命是你父亲母亲给的，父母之恩，昊天罔极，你不能不报！”
可恶！
他居然用父母之恩来威胁我。
姜曦被气得脸色发红，说不出话，只在心里骂骂咧咧：“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系统：【还是我们系统好，没有什么生养之恩，工程师爸爸把我们造出来就是为了工作的。】
“若是如此的话，”谢瑾思索片刻，忽然开口了：“若是如此，祖父还是将我从族谱上除名吧。”
话音刚落，议论声顿时四起。
谢瑾可是京城顶有名顶有才华的年轻一辈儿，连公主都倾慕他，他可是谢家的脸面，是谢家最有出息的后辈，怎么能将他除名？
安阳伯知道的更多，更不愿谢瑾离开谢家，他皱眉道：“瑾哥儿，我知你和姜曦关系好，这事儿你不要拿自己来威胁我。”
谢瑾便道：“怎能说是威胁？若我和曦弟弟没有被抱错，谢家和姜家，本该一家一个孩子，如今我在谢家，曦弟弟也回来了，那对姜家，岂不是很不公平？”
“祖父，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所有便宜都让一人一家给占了，您说是不是？”
安阳伯一双眼睛，冷冰冰打量着他：“你今日，是铁了心要护着那小孽畜吗？”
姜曦：？
小孽畜？
可恶！
他凭什么这么骂我？
小公子原先对他还有点害怕和畏惧，一听到他这么说，心里火就上来了。
他掀开了纤长的眼睫，水泠泠的杏眸中，原先的害怕担忧尽数褪去，只剩下了生气和愤怒，他抿了抿唇，闭上眼睛大声反驳：“我这辈子就姓姜！”
“我宁愿做小孽畜，也不要做你们谢家人！”
呜呜呜……我说出来了！
我真棒！
姜曦轻轻喘了口气，又攥着谢瑾的衣服，往他身后躲了一点。
现场一片静谧。
安阳伯被气得，差点昏厥。
周围的人忙上前扶住他。
他吸了口气，推开他们，那双曾经敏捷锐利的眼睛，变得浑浊阴森：“你不想做谢家人？”
“可以，让谢昭把乔令远放回来。”
“只要乔令远回来，你姜曦，和我们安阳伯府，再无瓜葛！”
……
乔令远？
姜曦睁圆了眼睛，微微仰头，对上谢瑾的视线。
在祠堂外的时候，谢璧也提到乔令远了。
莫非，他们早就打算好在这个时候，把乔令远救出来。
可是，我也不知道乔令远在哪里啊。
谢昭都没有和我说过。
姜曦松开谢瑾的衣袖，慢慢收回手。他蜷了蜷手指，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慢吞吞地说：“我……”
正在这时，祠堂门口传来了一个肆意而张扬的声音。
“只怕安阳伯要失望了，乔令远他出不来了。”
姜曦随着众人一起，转头朝门口看去，看到谢昭坐在轮椅上，正被人慢慢往祠堂里推来。
他身上披着披风，整个人慵懒而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扶手上一下一下地点着，极有节奏。
轮椅被推到祠堂里后，他便笑眯眯道：“你们还没有得到消息吗？乔家草菅人命，勾结贪官，私吞国库钱粮，陛下才刚下了圣旨，把乔家一家人都下大狱了，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