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曦一下子就攥紧了俞轲的衣袖。
谢瑾说俞家把杭州治理的水泼不进,火烧不进,那不是在暗示俞家把杭州当成了自己的地盘,据地自重吗?
还有那个掩藏功名……这难道不是在指责俞家手太长,连吏部都敢伸吗?
可恶!
事情明明不是这样的!
谢瑾怎么能这样啊?
姜曦心里一下子就火了。他抿着唇,眉头紧紧地拧着,一双眼睛里仿佛燃着火光,比日出时天边翻滚的火烧云还要美丽。
他是真的生气了!
气得恨不得把谢瑾原地拳打脚踢。
谢瑾原本就心里不痛快,一见他这模样,妒忌的毒汁瞬间吞没了理智,骨子里的疯劲儿,又涌到了眼睛里。
越是愤怒妒忌,他越是冷静。
对上姜曦那双愤怒的眼眸,他冷冷勾了勾唇,不急不缓道:“曦弟弟也不要怪我多嘴,地方官能够把一个秀才的消息隐瞒地滴水不漏,便说明他能将治下消息都隐瞒不报,朝廷若不能知道官员治下的真实情况,那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姜曦:……
好生气啊。
他说的这么义正言辞的,骂他都显得自己没有道理。
谢瑾太讨厌了。
正在小公子气成河豚之时,一只手在他手上轻轻捏了一下。姜曦一仰头,便对上了俞轲含笑的眼睛和安抚的笑容。
俞轲向太子行了一礼,从容不迫道:“太子殿下容禀,此事与家父无关,全是草民的主意。”
太子眯了眯眼:“哦?”
俞轲又看了一眼姜曦,才收回眼神,笑道:“说来话长,此事还是和姜曦有关。不知殿下可曾听过杭州的一位画家,他才华横溢天马行空,所绘画作一经出版,便风靡了整个大景。”
太子挑了挑眉:“承华子先生?”
俞轲又是一笑,说道:“正是。承华子正是姜曦的别号。”
太子诧异地看向姜曦:“小公子是承华子?”
眼前的小公子,又漂亮又干净,瞧着天真纯质,他竟然是承华子?
那些瑰丽奇幻宏大的画作,是他画的?
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俞轲道:“正是。姜曦最擅绘画,总爱画些稀奇古怪的故事。那时并未出版,只是一些散乱的画纸和寥寥几笔故事,便已十分受学堂里的学子喜爱。《六界异闻》首次出书,更是大受欢迎,承华子也一并声名鹊起。”
“当年我们虽为姜曦高兴,却也只当这是平常事,未曾料到后面会发生的事情。一开始,姜曦会在去学堂的路上偶遇好些百姓,这其中,贩夫走卒,老人小孩,学子名妓都有;再后来,天天有人爬墙溜进学堂,想要见他一面;再到后来,有人雇钱让乞丐守在俞府门口,一旦曦曦出门,他们便会立即赶来拜会。如此这般,十分不便。”
“姜曦的先生随园先生见状,便办了一次诗文会,呼吁大家理智。大家兴奋了几日,便自觉地不再打扰,这样之后,情况才好了一些。”
太子会心一笑:“《六界异闻》确实闻所未闻,精妙出众,孤和太子妃也十分喜爱。太子妃曾说过,若是有机会,定要拜见承华子先生一回。”
啊,太子妃也喜欢我的画啊。
我第一次知道!
姜曦有点脸红,眼睛晶亮如星,漂亮极了。
俞轲看了他一眼,又道:“后来《六界异闻》销往其他地方,除了仰慕承华子的学子外,还有些心怀叵测的人也千里迢迢来了杭州。”
“那一日,仆从被小偷引开,姜曦身边只剩下草民与几位同窗。正在那时,七八个壮汉突然出现,想要绑架曦曦。幸亏草民与同窗都懂些粗浅武艺,方才将人都拿下。官府审问后方才得知,原来是有不良书商想劫走他,将他关起来逼他画画,以此谋取暴利。”
“此事之后,杭州百姓皆十分愤怒。但凡有人来打听承华子的消息,仰慕他的百姓便会十分警惕。大家统一编了一套糊弄人的说辞,用来打发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谢三爷的人,或许便是被这些说辞给蒙蔽了。”
“哦?”太子看向姜曦,眯着眼问道:“小公子?是这样吗?”
姜曦抿了抿唇,轻轻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这么说好像也对!
但那些都是闹着玩的啊!
《六界异闻》第一册爆火之后,好像全杭州百姓都认识他了,他们非常热情,每天都有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来找他说话。
那个时候,他和俞轲上学,每天都像是猫捉老鼠,要躲躲藏藏才能顺利到学堂。
随园先生是个促狭的性子,他最喜欢看他和俞轲被拦截的戏码,并且还将他们的各种被拦截姿势都画了下来,在一个诗文会拿出来炫耀,引起众人哄堂大笑,这件事的热度才降了下来。
无良书商那件事也是真的,但那件事很小,很快就结束了。那几个壮汉,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有坑,俞家的仆从虽然被引开了,但周围百姓还在!不需要俞家暗卫出手,一整条街的百姓都涌了上去,一人一拳就把那几人揍地鼻青脸肿,口吐白沫。
后来本地合作书商知道这件事后,怕他被挖走,便顺势闹大了这件事,还找了说书先生四处宣扬他是杭州骄傲,不能被其他地方抢走,顺势还给他编了一整套平平无奇的错误信息,让他们糊弄那些来打听他的外地人。
百姓觉得好玩,便将这件事当成了乐子玩耍,确实却阻拦了不少心怀不轨之人,给他省了不少麻烦。
小公子有些无语。
这移花接木的本事……真是厉害。
害。
俞轲这么厉害。
哪里需要我操心啊。
这解释也算合理。
太子接受了,紧接着,他又问道:“那隐藏功名一事……”
俞轲又答道:“回殿下的话,天下学子的功名,在府衙、吏部皆是有记录的。草民单单在府衙记录上做手脚,又有何用?谢三爷若真心要打听,去吏部问一声不就清楚了?”
“俞轲并非什么聪明绝顶之人,但也不糊涂,做不出这等错漏百出之事。”
顿了顿,他抬头瞄了俞轲一眼,淡淡道:“
草民以为,这或许是某些人从百姓那里打听到了错误的消息,觉得小公子无甚价值,草草交差罢了。”
“谢三爷的指控,草民是万万不敢认,也不能认的。”
这话,立时便让太子想起了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