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疼还不是那种简单的疼,而是跟刚来时一样,那时候,原主的记忆强行进了她的脑子,她疼到窝在许敬月怀里打滚,浑身都是冷汗。
现在她也同样没办法,躲在付云归怀里一遍一遍地喊“世子哥哥”,一遍一遍地喊“疼”。
“世子哥哥,我头好疼啊,我好疼啊,世子哥哥,世子哥哥,我好疼啊,我好难受啊,世子哥哥你救救我——”
付云归不知道是什么刺激了她,紧紧抱着她问:“怎么回事?脑袋怎么会疼?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阿九不怕,阿九不怕,我在呢,世子哥哥在呢。”
晏久初捂着快要炸裂的脑袋,一直往付云归怀里钻,似要跟他融为一体才肯罢休,付云归没办法,只能抱着她一直安抚,一直拍着她的背。
付照上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亲昵的场面。
他顿了顿,不知自己此刻究竟该不该出现在这里。
或许他应该识相地走开,毕竟这种事不论被发现还是被打搅,都挺尴尬,可他是按着自己和付云归原本的计划来的,按照计划,他该继续下去。
此时的晏久初已经比刚才安静多了,脑袋终于没有那么疼了,眼泪也终于哭干了,她疲惫地靠在付云归怀里,由他深深地抱着自己。
付照在后头小声喊了一句,“哥!”
她浑身一震,抹了两把脸想要从付云归怀里挣开,付云归却硬把她困住,将她顽固地揽在自己怀里,叫她靠在自己身上。
他面色凝重地回头,问付照道:“怎么样?”
付照点点头,“果然在吵架,姑母和留宋过去之后,陈晁就走了。”
付照说完,看了看他怀里的晏久初,欲言又止,“阿九她……”
付云归垂下眼睫,看了看怀里哭到虚脱的人,摇了摇头,“想不起来。”
“那怎么办?”付照面色变得同样严肃。
“慢慢来吧。”付云归心疼地看着她。
好歹人已经清醒了,其他的,就慢慢来吧。
“可若日后陈晁跑了……”付照隐隐担心。
“那就先把他牵制住。”付云归神情狠戾,“下面那个女人,还有柳三切,还有他那个干儿子,全都用上,把他牵制住,叫他留在京城。”
“我知道了。”付照点点头,正要下去,却又瞥见他怀里的晏久初,“那阿九怎么办?”
“你先回去,我等会儿带她回长明殿。”
付照默然,没再说什么,转身先走了。
付云归低头,将晏久初的脑袋往自己身前托了托,轻轻舔抵了一下额头,“阿九对不起,世子哥哥不该逼你,你慢慢想,好不好?不管你什么时候想起来,只要来找世子哥哥就好了,世子哥哥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那世子哥哥自己就可以伤害我吗?”晏久初嘴巴干涸,靠在他身上无力道。
付云归一顿。
她是在说她两个月前落水的事吗?
“阿九,对不起。”付云归闭了眼,再次吻在她额间,额前细碎的头发拂在他下巴上,软软的,随风一吹就轻轻摆动,还有点痒。
红透了的眼睛,苍白的脸蛋,无力软塌的身体,此刻窝在他怀里的,是个真真正正的瓷娃娃。
付云归睁眼,想再好好看一看她,却被她一个转身避开。
本来已经干涩的眼睛,此刻又措不及防落下一滴眼泪。
晏久初将脑袋埋在他衣裳上,不想再看他。
你没有对不起我,她想,你对不起的,从来都是那个早就被你害死了的晏久初。
付云归这人,狠起来是一回事,温柔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片刻前还在假山上非逼着她想什么的人,这时候亲自给她抱到了御花园附近的雨花阁,亲手给她端了热水来,拧了帕子给她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擦干净眼泪。
晏久初觉得奇怪,“你不喜欢亲近别的姑娘,却愿意亲近我,是只想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记忆吗?”
付云归给她认真擦脸的手停顿了一息,旋即又回到了自然。
晏久初会提出这个问题,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她听到了自己和付照的对话,会这么问才是正常的。
“案子是案子,你是你,这是两码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晏久初,极为郑重如是。
“付云归。”晏久初却并不见开心,甚至还用上了平日里不常叫的、甚是严肃的全名。
付云归停下手中的动作,十分认真地准备听她接下来的讲话。
“我问你,当初在林子里,把我吓落水的人,真的是你吗?”晏久初定定地看着他。
最后一次机会了,付云归,只要你说不是,我就听你解释,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而付云归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薄唇只吐出三个字,“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