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园走水, 家里男人能去的都去了,晏久初和夏侯茵两个人再去也没有必要了,再者,许敬月和周氏还没回来, 家里还需要有人看着, 越是事态紊乱的时候,越是不能乱了阵脚。
夏侯茵还有着身孕, 晏久初叫她先在厅里坐着, 自己披了大氅去门口等消息。
刚在门口转了两个来回,便有一群仆妇随从跟着一辆马车回来了。
她来不及等马车停下, 赶快跑过去想要了解情况, 便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娇滴滴的啼哭, 正是晏敏初的声音。
“敏敏?”她敲了敲马车外壁,顺着马车缓缓停下的方向又走两步,不一会儿便见到帘子掀开,周氏的脸沾满黑灰,从里头探出来。
“阿九, 你怎么出来了?”
“婶婶,我们听说了馥园走水的事情,敏敏没事吧?”
“敏敏没事,阿九, 只是你娘……等我们下来再说。”
周氏话说到一半,又被晏敏初的呜咽声吸引回去, 好好安慰了一番, 才带着她下了马车。
晏久初牵挂她的话,一见她下来便缠着问:“婶婶,我娘怎么了?”
“呜呜呜, 五姐姐,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伯母,五姐姐呜呜呜……”
周氏刚张了张嘴,晏敏初便惨烈地哭开了。
晏久初心下一阵紧张难受,心急如焚道:“我娘亲究竟怎么了?敏敏,婶婶,你们倒是快说啊!”
“阿九,当时,当时馥园着火,我和你娘亲正好在附近,一想到早上敏敏和许家二郎也要去那里,当下便紧张坏了,直往那里赶。”周氏说着,擒了把眼睛,“但是,但是馥园那么大,好多处地方都烧着了,今日又逢元宵,出来玩的人又多又杂,派出去救水救人的下人一直不回来,也见不着敏敏和许家二郎,我和你娘亲心里越发没底,就自己冲了进去……”
晏久初整个人都在发颤,抓着周氏的手臂道:“那我娘亲呢?我娘亲如今人呢?她还在火海里吗?!”
“不是,阿九你听我说,我先找着了敏敏和许家二郎,带着他们出来了,但是出来之后没见着你娘亲,她,她定是往更深的地方去找了。正好当时京兆府的官兵也来了,还有你哥哥他们,他们全都来了,他们都进去找你娘亲了,找到的时候,她已经快被火烧晕了,倒在一间屋子里,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后呢?然后呢?”
晏久初咆哮着要去解开马车前头那匹马,她要立刻赶去馥园。
“阿九你别急,你娘亲现在没事,就是,就是……”
周氏显然是被吓怕了,一句话说不利索,哆哆嗦嗦,伴着晏敏初连续不断的抽泣,道:“就是,临安王府的世子,是跟你哥哥他们一起来的,是他,他先找到的你娘亲,他找到的时候,一根横梁正好烧断倒下来,他冲上去护住了你娘亲,自己被砸了个正着。”
“你,你说,你说,是,是付云归,救了我娘?”
“是,后来你哥哥他们也进去找到了人,把他们救了出来,救出来后,你娘是醒了,可是临安王府那世子,他,他昏迷了。”
轰——
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晏久初的身上,她全然不敢动了,拽着绳子的手紧紧搭在马身上,一时是解绳也忘了,上马也忘了。
“阿九,阿九?”周氏唤了她两声,生怕她是吓着了,“阿九你先别激动,你娘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那世子,不知道有没有危险,她还得留在那里,亲自将他送回王府才是,你哥哥他们也都去了,别的倒是不怕,就是怕,怕大长公主和临安王生起气来……”
大长公主和临安王生起气来,他们全家都得遭殃。
临安王且不说,但那定遥大长公主是最疼儿子最护短的人,又是皇帝的姑母,临安王妃,一旦她发了怒火,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们都去了临安王府?”她颤着声问。
“是。”周氏也是颤着声答。
“送我,送我去王府。”她没再去解拴马的绳子,而是直接爬上了周氏她们刚下来的马车,要车夫将她送去临安王府。
她没有力气了,她再没有力气了。
别说是骑马,她现在就是多走两步,恐怕都会腿软。
车夫尽职尽责,很快又赶着马,叫车轱辘转动起来。
不过一条街之隔的临安王府,却像是走了一个世纪,晏久初坐在马车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脑很长时间都处于呆滞的状态。
付云归怎么样了?许敬月怎么样了?大长公主会怎么对他们家?暗里打压还是明着弹劾?他们还有救吗?
下马车的时候,她禁不住腿软了一下,硬扶着车辙才没有狼狈地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