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抒一怔。
什么叫对她例外?
程倾含笑看着她, 目光宁和。
有些事情并非毫无痕迹,譬如深夜这碗热粥, 譬如刚才这句话…但余抒不愿意再往下想,她一向不会自作多情。
过了半天,她才干巴巴地说:“谢谢啊,不过因为我小阿姨的缘故,我会尽量少见你,也尽量不麻烦你,免得你和她以后都没朋友做。”
程倾对她这样的回复并不意外,依旧笑着看着她:“好啊。”
余抒点了下头:“这样就好。时间不早了,我想回去了。你呢?”
程倾:“我开车回去。”
“这么晚, ”余抒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了, 路上不安全。”
程倾嗯了声:“那你想我怎么办?”
余抒想了想。
她那个房间就两张单人床,小孩睡着了,也睡不下三个人, 可是现在开车回市区确实不太安全。
余抒想不出办法,只能说:“你睡我的房间吧, 我睡你的车上。”
程倾听着她给出的方案,挑了下眉, 忽然问:“你以前在车上睡过?”
余抒摇头:“没有啊。”
程倾失笑:“这样,那不用了。”
眼前的女孩内心柔软善良,但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体贴周到的。
等程倾发动车子, 余抒抱着手臂站在车旁:“真的可以吗?你小心点, 我有个叔叔就是晚上开车出事的。”
程倾把安全带系好,抬起头推了下眼镜,将长发别到耳后:“不是没开过夜车, 开慢点就可以了。”
程倾忽然叫她的名字:“余抒?”
余抒下意识弯腰,靠在车窗边:“怎么了?”
“没什么事,”程倾唇角微微牵起,“没什么话对我说了吗?”
她们离得好近,程倾的侧脸掩在夜空中,有种清冷的温和感,让人下意识想要靠近。
余抒收回目光,站起身,低下头,雪白脖颈折出好看的弧度:“哦,那你路上小心。”
程倾笑了下:“我走了,回见。”
余抒下意识答:“好,回见。”
说完她就顿住,不是说尽量少见她,回见什么回见?
车在夜色中扬尘而去,无人回应。
-
周二中午,余抒刚从教室出来,童嘉从走廊另一端跑过来催促她:“快点,我约了会议室,程老师晚点会过来。”
余抒:“去会议室做什么?”
童嘉:“你忘了啊!上周末图纸里有个地方错了。”
余抒:“明白了…”
难怪那天程倾要跟她说回见,原来是她要过来。
周日回来,她们都聚在一起改图纸,讨论建筑现场的其他小问题,再加上今天上午有门考试,余抒几天没睡好觉了,但她根本没想着要让程倾帮忙。
程倾到得比她们早,也没抬头:“坐吧。”
童嘉习惯性地坐在稍远的位置,把更近的位置留给了余抒:“别站着,快坐吧。”
余抒没应声,拉开椅子坐下了。
“上次说的问题有解决方案了,两个,”程倾把一沓资料推过去,“你们先看,组内也可以讨论下。”
童嘉忙不迭地接了过来,打开笔记本写写画画。
“余抒,这里是不是你设计的?”
“嗯?”余抒凑过去看她指出的地方,“是,是我画的。”
程倾拿铅笔轻轻勾出一处:“这里错了,尺寸错了。”
余抒下意识想说不会错,可她更相信程倾的专业素养,接过图纸,秀气的眉梢皱了起来:“好像是有点不太对。”
再次发现问题,余抒恨不得整个人埋进图纸里,拿着铅笔在稿纸上写写画画。
童嘉等不及她,已经拿着本子先走了。
良久,余抒停笔:“轴线位置似乎有点偏差…”
程倾没说安慰的话:“现在想想怎么改,来得及。”
余抒握着笔,过了会才说:“是不是,改不了了?”
她胸口像压着石头似的,闷闷的喘不过气,对自己失望,也对别人歉疚,说到后半句,嗓音有点哑了。
“我刚工作也犯过类似的错。这次情况更简单,能处理好,”程倾靠近她,温声说,“别太自责。”
余抒低下头,深呼吸几次,站起来收拾东西:“我知道了,我明天再去实地再看看。”
她要回宿舍,程倾也要出去,正好跟她一起走了一段路。
树荫下,余抒控制着跟她之间的距离,往左三米,往后两米。
“你都走到路中间了,”程倾回头看她,“过来。”
余抒站定了,摇摇头:“不行,别再被人误会了。”
程倾淡淡地哦了声:“你怕被谁误会?”
余抒:“别再出现上次论坛那样的事情了。”
“论坛?”程倾顿了两秒,才笑,“多久的事情了。你还记着。”
余抒:“那么大的事情,记得不正常吗?”
程倾又问:“不是担心被别的什么人误会?”
余抒不解:“什么人?”
程倾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换了话题:“没什么,你什么时候过去孤儿院,我跟你一起过去。”
余抒很想说‘好’,从专业角度来说程倾是绝对的权威,但她想了想,还是说:“不用了。”
程倾看着她,笑意深深:“真的不用?”
余抒被她看得耳尖有点烫。
奇怪…最近她怎么总是这么看着自己。
“真的不用,”余抒重复一遍,像告诉她,也像给自己心理暗示,“我会自己解决问题。”
程倾正要开口,目光越过她,看见不远处有个抱着小孩的女人走过来,下轻轻拍了下余抒肩膀:“那是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