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只在朱家呆了半个小时就走了, 他带来了一些常见的水果罐头、麦乳精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些丹参之类的补品。
他跟尚老师聊了二十分钟,跟大丽闲聊了十分钟, 就声称自己要赶着坐车, 离开了朱家。
说实话,他走之后,大丽松了一口气。
跟王树说话太累,只不过谈了十分钟, 大丽都觉得自己的脑子要不够使了。
他小的时候精归精,终归是小孩儿的精明,现在读了些书,见了些世面, 整个就是修行了千年的狐狸, 大丽不是不能跟这种人周旋,而是觉得没必要。
送走了他,大丽把门反锁上回到了屋里, 尚老师拿出杯子, 给媛媛冲麦乳精喝。
“朱逸群回来了吗?”
“他还在县城办事。”朱逸群这次去是跟人谈卖猪的事儿, 这次家里的猪朱逸群打算全卖了一只不留,来年要重盖猪圈, 重新换种猪。
“等他回来让他过来一下。”
“好。”大丽应了一声之后, 却没有走,而是坐到了炕上, “尚老师, 您跟王树谈了些什么?”
“泛泛而谈。”尚老师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他以实待我,我自然以实待他, 他以虚待我,我自然以虚待他,聊了三分钟我就知道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连王花都不管了吗?”王花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日子过得太难了。
“十年,二十年,他觉得自己有余力的时候可能会管。”尚老师太了解王树这种人了,他觉得自己特别,实际他这个“物种”尚老师从年轻到年老,认识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王树还是其中比较嫩的一个,毕竟他不是世家出身,还没有形成一套逻辑自洽的贵族逻辑。
大丽叹了口气,“您这些年对他的培养……”尚老师对王树说是再造之恩都不为过。
“他没变成没文化的大奸大恶之徒,我已经很欣慰了。”从头到尾尚老师对王树的要求都很“低”。
午后,朱逸群大包小包地回来了,今年家里有尚老师,他们已经决定了,就在自己家过年。
朱逸群向来买东西没有“节制”,大丽看着那一大堆东西,忍不住还要叨叨几句,“买这些东西干嘛啊。”
“过年吃呗。”朱逸群拿出包得严严实实的青菜,“这玩意儿可精贵,这么一绺香菜两根黄瓜一捆蒜苔,花了我五十块钱。”
“啥?五十块?”
“这是今年腊月二十七的价格,三十那天还要更贵。”
把东西包裹好了,放进冰箱的保温层里,卖菜的人说了,这样包严实了不要动,三十的时候一样新鲜。
“尚老师让你到她那里去,她有事跟你说。”
“好。”
朱逸群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尚老师说的啥?
“这次天尚国药的中草药基地,有没有兴趣?”
有没有兴趣?这事儿跟他有关系吗?他在考虑的是大鳄进场之后,对他们这些小散户的影响。
“您真会开玩笑,中草药基地跟我有啥关系啊。”
“你要是感兴趣,就跟你有关系,他们想要招一个熟悉本地情况又懂技术的人做常务副总。”
“您怎么……”
“天尚是我家的祖业,我原来不想沾手,可我哥哥比我还倔,硬是把中草药基地放到了我的眼皮子底下……”
朱逸群一下子明白了,“只要您能信得过我,我没什么不敢的。”决定人一生高度的,有时候只是几个选择,朱逸群从来都是敢于冒险抓住机会的。
“好,只要你想做,这个位置就是你的。”她点了点头,“田黄石的事,大丽跟你说了吧?”
“说了。过完年我打算带着东西去趟京城。”
“养气功夫不错啊,我以为你听到消息就会买车票去京城。”
“那东西当年不过是个添头,要不是您看出来了是田黄石,我还以为就是块挺好看的石头呢,家里一摊子事儿呢,为了它跑一趟耽误自己家的事儿不值。”
“那你先去京城办事吧,初十之前回来就行。”
朱家的新年过得简单而温馨,朱逸群亲自下厨做了十个大菜,新搭的灯笼杆上挂着一串四个大红灯笼,媛媛用香点燃了一万响的鞭炮,鞭炮声响彻整个山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声音对朱逸群的影响微乎其微了。
他的脑子里塞满了妻子、女儿、家人、事业,过去的事自然尘封于记忆深处。
大雪飘飘散散飞进小山村,红色的灯光将白色的雪变成了绯色的,屋里所有的灯都被点亮,一家子人坐在大客厅的餐桌旁和乐融融地吃着饭。
门被人敲响,朱逸群放下了碗起身去开门,门外的人让他愣住了。
孟文玲对着儿子露出了尴尬的笑容,“你们搁家呢啊?我寻思你们在你大爷家呢。”
“你来干嘛?”在这个日子里,朱逸群做不出把门直接关上的举动。
孟文玲哭了,“那个死鬼死了,白小军那个杀千刀的过年也不回家,小慧已经嫁出
去了,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