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时窗外起风,吹起了满地落叶,秋风肃杀,满城萧索,把一切都笼罩进了一片阴翳之中。
那时的佟霜聘却并不觉得害怕,她以为她会跟时清薏一起死在这场战乱里,君生我生,君死我死,绝不苟活。
她曾经那样以为。
幻想破灭的很快,大约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涌上来,头痛欲裂,时清薏接住她瘫软的身体,在她额心落下细细一吻,恍若喟叹:“睡吧,一觉睡醒就好了。”
她伸手尽力的想捉住时清薏的手,又活生生的被那个人一点一点掰开,那个人抱起她,往门外走去,有风吹过去,像是在催着她陷入沉眠。
只有一滴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她很想告诉时清薏,她不想走,她只想留在她身边,陪着她,无论生死。
其实那时候她心里是有预感的,不过她以为时清薏是为了救她,要把她送出去。
所以当她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船上时整个人都是惊恐的,十月份的河水虽然还没有冰封但也冷的让人瑟瑟发抖,她被人从麻袋里扔出来,四肢都捆着麻绳,嘴里塞着棉布呜呜的叫着。
船在急速离开,远处的岸边是那个她愿意生死与共之人。
时清薏穿着一身军装站在江边的风里,神色古井无波,没有任何异样,眼睁睁的看着她所在的船只顺着河流而下,一直失去踪影。
那天江上的雾很大,佟霜聘只能模糊看见时清薏的模样,她仍然还是笑着的,温润如玉,跟过往无数次哄她一样。
只是这笑第一次让佟霜聘如坠冰窟。
她的嘴被堵住无法发出声音,只能无声落泪,在船板上剧烈的挣扎着,船板上戴着帽子的男人哼笑一声:“我劝佟小姐还是老实点的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而后她才从其他人的口中知道,原来是现在南方的一个姓顾的军阀瞧上了她,硬要见她一面,时清薏就拿她换了几千箱弹药,彻彻底底的把她卖了。
知道真相那一天她在船板上站了许久,秋风萧瑟江水滚滚,她自以为是的甜蜜恩爱都在那一瞬间崩塌殆尽。
后来,她从船上跳了下去。
被人捞起来以后恨极了绑在船柱上打了整整十鞭子,打的全身鲜血淋漓,十月的江水冷的彻骨,她染上了极重的风寒,船上没有应急的药物,这一拖就拖出了问题来。
她练了十几年的嗓子废掉了,再也不是名动平洲城的佟小姐。
嗓子废了一干人等都着急上火,她的嗓子虽废了人却还是一等一的美人,那船人将她送到了顾姓少帅的手底下,又经过舟车劳顿准备送给那位臭名昭著的顾少帅。
传言那位顾少帅喜爱听戏却性格暴虐难言,进他手里的人都没有一个好下场,佟霜聘心如死灰被押送时宛如一个木偶,倒是让人放松了对她的警惕。
后来在一次交接当中她突然逃跑闯进川流不息的人流之中,结果街上刚好开过来一辆新车,直接把她撞了。
人没死腿却骨折了,在医院养了几个月,最后被医院下了断言,最好的结果就是以后都是一个跛子,走路歪歪扭扭,这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她的人生好像就那样彻底为她关上了大门,变成了一片灰暗,不见光明。
她恨时清薏,恨不得时清薏死无全尸,恨不得她在战场上被炸的稀碎,恨不得她下十八层地狱。
可这世道不做人,时清薏偏还好好活着,不,其实也不是
川南的山道上一辆旧式马车在山路上快速跑着,前头的马夫在黑暗里赶着车,车厢里的女子一身旧式服饰,慢慢按摩着自己酸痛的腿。
最近大雨,她的腿伤犯了。
“再快些”
车夫连忙应着:“小姐坐好,小的这就快些。”
——
系统看的津津有味,顺便为宿主的以后狠狠掬了一把同情泪。
“宿主,然后呢?”
然后?
时清薏嘴角再次抽搐,然后佟霜聘就被她十几岁就出国留学的哥哥救了下来带回了当时内陆的川南,战火还未烧到那里,一切尚且平静。
佟霜聘出身名门,有名的程度是她能被称上一句格格,乃是前朝皇族遗老。
而她一生坎坷,救她活命的亲兄长不到半年就突然病逝,将偌大一个川南佟家都交到了她手里。
她的兄长是个难得的奇人,手下商行开遍了川南,于各方势力都有所粘连,是当时半个川南顶煊赫的势力。
任何势力想要获得粮草支撑都得向佟家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