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江口的鲜烩兔肉果然很美味, 对得起它高昂的价格,白苏吃了一口之后连连给出好评。
大快朵颐之后,楚留香对胡铁花道:“我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能让你这一只招蜂引蝶, 四海为家的花蝴蝶, 主动现身。”
白苏道:“盲猜十有八九与女人有关。”
胡铁花道:“不错,这件事跟女人有关, 却也跟一件稀世珍宝有关。”
楚留香了然:“所以, 你来找我。”
胡铁花颔首:“所以,我来找你。”
白苏赞叹:“很好, 人类高质量对话一览,沟通了但又没完全沟通。”
胡铁花:“我想你们应当听说过一尊玉雕, 一尊名为观音垂泪的玉雕。”
白苏:“这尊玉雕的名字,让我想起了一段不太美好的经历,以及一个不太美好的女人。”
楚留香:“或许这并非是巧合,而是他们之间本身就存在某种联系。”
胡铁花:“不错, 据说这尊由顶级白玉雕刻而成的观音垂泪, 原本是石观音的所有物, 石观音将自己独创的武功秘籍,以及所敛财物的寻宝图,全都藏于玉雕内部的机关之中。”
白苏对楚留香道:“听着, 盗圣先生, 你来活了。”
楚留香莞尔:“倘若我有这样一尊观音垂泪, 必会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即使性命垂危,也要将它交到亲近之人手中——我很好奇, 这尊玉雕为何会出现在江湖之中?”
胡铁花道:“这就是整件事最让人费解,最匪夷所思之处。你我都知道,石观音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但诡异的是,偏偏在这女人死后不久,就有人亲眼看到,有一个白衣胜雪,貌若观音的美丽女子,手捧观音垂泪的雕像,独自行走在月夜之下。”
白苏:“听起来很像话本传奇中的鬼怪狐妖。”
楚留香:“假若石观音的武功并没有高明到踏破虚空,起死回生,那么,事情的真相就只有一个:有人乔装改扮,鱼目混珠。”
胡铁花:“这一位手捧雕像的观音,却完全没有菩萨心肠。据说,已经有十多个江湖侠士,死在她的手上,分别是潇湘剑丁绍秋,夺命笔林阿大,无极派孔子义……”
楚留香:“老实讲,这些侠客中虽然有武功平庸之辈,但据我所知,他们并非性情鲁莽,冲动易怒之人,似乎做不出主动挑衅年轻女子的行为。”
胡铁花:“不错,这些人大多死在自己家中,应当是这位垂泪观音主动寻上门去。”
楚留香:“那我要认真想一想,这十多位侠士有什么共通之处了。”
胡铁花:“我想,你应该已经想到了,比起武学造诣,这些人在机关制造,奇门遁甲方面,好像更加擅长一些。说到这里,我倒有些为你担心了,一个无往而不利的成功盗贼,往往最懂藏宝与寻宝。”
楚留香笑了:“这不是很好嘛,我们满可以以逸待劳,等待佳人上门了。”
胡铁花:“恐怕还不行,因为我探寻到,魔教的人最近也有所行动。话说回来,应该没人能够轻易拒绝石观音聚敛的绝顶武功,与价值连城的传世宝物吧。要知道,石观音死前可是将沙漠石窟中的所有东西都提前转移了。”
楚留香道:“魔教的动作倒是不慢。既然如此,我们须得想个办法,先魔教一步找到这位垂泪美人。”
二人对视一眼,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在座的第三个人,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白苏正在津津有味地吃胡萝卜。
楚留香疑惑:“我记得你不喜欢吃胡萝卜。”
白苏点头:“我确实不喜欢吃胡萝卜。”
楚留香道:“但你现在吃了,而且吃了很多。”
白苏表情深沉:“我怀疑,我们再用这种神神叨叨的古龙体对话,会被读者骂大街——太容易水字数了。好吧,其实这些胡萝卜是给肚子里的兔子吃的,我不想让它们做饿死鬼。”
楚留香:“很好,如此慈悲心肠,可以立地成佛了。”
……
吴江口本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港口,面积不大不小,人流不多不少,每天都在上演着各种各样的鸡毛蒜皮。
然而,有一天,突然平地一声炸雷。
一个轰动市井里巷,激动四邻八坊的消息,悄然流传,不知不觉间席卷了吴江口的每一寸土地。
有笃信佛法,逢庙必拜的婆子,三更天起夜时,恍惚看到一个罩了白纱,披着雪衣,袅娜纤细,飘飘若仙的身影,渺渺而去。
婆子骇了一跳,回过神来倒头便拜,直呼是观音娘娘显灵了。
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闹得人尽皆知,轰动全城。
都说那观音娘娘容色倾城,凤眼泠泠,不怒自威,月光一样清冷高洁,一派凛然不可侵,叫人一件难忘呢。
一连三天,捧着玉雕的观音娘娘都在吴江口现身,引来无数朝拜者,日夜焚香祝祷。
客栈里。
白苏穿上他那熟悉的“spy三件套”,戴好白玉莲花冠子,捧着一劣质仿冒玉雕,问楚留香道:“……老板,演出费结一下。”
乌檀长发,雪色肌肤,一笑风清月朗,宛若谪仙。
楚留香刚从外边打探消息回来,坐在窗台上看了许久,心底涌现出一股似有若无的淡淡情愫,眸色融融,藏着几许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