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这个菜鸡不同,锦衣卫们各个都是捶丸高手,他们甚至已经琢磨,蒙住眼睛比赛。
越长溪:好家伙,她蒙不蒙眼睛,都投不中。人家蒙不蒙眼睛,都能投中。这就是世界的参差么?
正看得热火朝天时,东叔突然开口,“皇后娘娘很开心。”
比赛到了关键时刻,两个锦衣卫都蒙着眼睛,就差最后一球,谁投进了,对方必须帮他送一个月饭。越长溪忙着看比赛,随口应道,“对,本宫很开心。”
东叔又道,“开心就好,您上次就不开心。”
嗯嗯?她最近有不开心的时候么?正好比赛结束,高个子的锦衣卫赢了,越长溪抽回视线,真的认真想了一下。
上一次见到东叔,是她第一次跟随卫良来东厂……越长溪偏头,“本宫那时不开心么?”
“嗯,”东叔指着她的眼睛,“那时候,这里很紧张,像遇见敌人。”
越长溪嗤笑,怎么可能嘛?东厂哪有敌人,因为元宵节、她实现了锦衣卫的心愿,东厂特别热情,都快把她当成活菩萨了。她躲都躲不掉,怎么会紧张。
等等,越长溪忽然反应过来,她那时候的确有些紧张,正因为锦衣卫们过于热情,而她……不习惯别人的好意。
这要从很久之前说起。
孝静皇后刚去世时,她的日子并不糟,因为一直有宫女太监偷偷帮她。但是,皇后很快发现,借故重罚他们。再加上贞嫔的死,越长溪不习惯、甚至是惧怕有人对她好,毕竟,宫人前一秒给她送食物,下一秒就可能被活活打死。
长久处在那种环境,她开始惧怕善意、惧怕别人对她好。更喜欢金钱、利益的交易,因为没人会受伤。就像乌草,他对自己好,她下意识抵触,才会借机把他送到内宫监。
虽然外人看来,她是信任乌草,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想远离对方。
然而现在,锦衣卫们也对她好,她却不再逃避,反而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又是为什么呢?
思索良久,越长溪忽然反应过来,一切转变,都在卫良来永和宫之后。
他经常带她来东厂,这里的人都很热情,每次都会送她东西。她从最开始的严阵以待,到逐渐适应,如今,她已经能坦然接受他们的礼物。
因为总被温柔以待,所以,她也逐渐生出勇气,敢于接受并回馈善意。
像经历了狂风暴雨的花朵,得到阳光和雨露,终于又小心翼翼伸出蓓蕾,奔向阳光。
“抓到了!”
桌边传来响声,东叔又开始犯糊涂,半个身子扑向草蚂蚱,想要抓它。草蚂蚱不能动,他抓住它,也碰掉了很多东西。
厂卫送来的礼物四散在地,越长溪皱了皱眉,俯身去捡,捡到一半时,她忽然怔住……只是实现几个锦衣卫的愿望,他们就对她如此热情么?就算锦衣卫们感激她,又会每一次都送她东西么?
这一切,是巧合,还是……
“抓到蟋蟀,送给皇后娘娘,督主说的。”
东叔捧着草蚂蚱,像捧着什么金银珠宝,小心翼翼送到她眼前,越长溪愣了愣,“你说什么?”
东叔看了看两边,忽然压低嗓音道,“督主说,送给皇后娘娘,有赏!”
越长溪还没反应过来,东叔已经把东西放在她手里,高兴地跑开,嘴里嘟囔着领赏。他步伐矫健,根本看不出来七十多的样子。
越长溪:“……”果然,金钱才是第一生产力。不知卫良有没有想过,他不该给锦衣卫钱、再让锦衣卫送她东西;而是直接把钱给她,她可能会更快乐!毕竟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嘛!
虽然这样调侃,可越长溪知道,无论给她多少钱,她都不会比现在更快乐。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草蚂蚱,尖尖的脑袋与细细的四肢,十分逼真。它落在掌心,细长的草叶痒痒地划过皮肤,宛如它真的有生命,还在准备跳跃、跃向草木繁花遍野的土地。这一刻,越长溪感觉,她仿佛真的握住一个夏季。
滚烫的、明媚的、蓬勃的夏季,让她的心脏也一同灼热起来。
越长溪忽然很想见到卫良,至少想和他说声谢谢,她环顾四周,再一次疑惑,卫良究竟去哪了?
“师父去南方查案了,没和您说么?”庆吉这样回答。
越长溪艰难地回忆,片刻后,不自在地摸摸鼻子,“确实说过,但那已经是好多天之前的事了。”
前几天,她刚刚得知,卫良可以回司礼监,但因为喜欢她,才没有回去。
越长溪当时想,这不行,那她不成红颜祸水了么?虽然她真的超好看,虽然红颜祸水只是男人推卸责任的话,但她依旧不想背锅,卫良必须回去。
她叫来对方,试探问,“父皇还在生气么?厂公何时回司礼监?”
“臣打扰到您了?”卫良平静道。
说话时,卫良的眼神很冷静,但莫名地,越长溪觉得他周身的气质变了,仿佛一瞬间步入凛冬,而她多说一句话,都能将他推入更寒冷的极夜。
越长溪:说起来可能不信,但我怂了。
她轻轻摇头,没再开口。卫良依旧给了解释,“如今时间尚短,申帝怒气未平,并非回去的好时机,若是臣打扰公主……”
他顿了顿,低声道,“几日后,臣去南方查案,不会出现在您眼前。”
从那天起,卫良就很少出现。导致越长溪根本没发现,对方已经离宫。
她叹口气,莫名觉得自己有点渣。
越长溪:!!果然是太闲了,闲得都开始主动背锅了。话说,许昭仪最近正得圣宠,皇后都没想过搞事么?不应该啊!
正想着,焦和带一队宫人走来,皮笑肉不笑道,“宝宁公主,陛下有请。”
平日申帝赏赐,焦和可不是这幅表情。越长溪神情一凛,心道,来了。
她几乎是被一队人推搡着走到乾清宫,刚进正殿,乌草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奴才作证,宝宁公主的确用巫蛊咒皇后娘娘,奴才亲眼所见。”
一瞬间,越长溪的眼神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