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行了淑礼:“杜公子。”
杜衡生温和道:“李娘子多礼。”他看了看她被面纱蒙住的脸,斟酌道:“白日听闻娘子在长乐殿中生了事端,似惹了皇后不悦,不知可还有事?”
他并非官家子女,仅仅作为同行的年轻官属,不在皇后召见之列,所以并没有资格进入长乐殿,发生了什么便也只能听说,瞧他这模样应当只打听到了一半,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李秀色微笑道:“无碍,劳烦杜公子关心。”
杜衡生似放下了心,点点头:“没事便好……”说着,又道:“听闻李娘子生了癣病,我祖家行医为生,有一些地道妙药,对消除疹癣极为有用,便想着拿来给娘子一试。”
“多谢杜公子。”
杜衡生笑了笑:“眼下时辰尚早,榭中景色极好,李娘子要不要同杜某逛逛?”
李秀色“啊”了一声,神色现出几分为难。
杜衡生道:“李娘子可是有事?”
李秀色点了点头:“确实是有些事,不过……”她想了想,又摇摇头道:“不过也可以先逛逛,我一会回去路上快些便是。”
杜衡生这才笑了笑:“请。”
李秀色一边微笑,一边抬头望了望天色,暗中计算着时间。
这杜衡生专程来给自己送药,就算是偿人家恩情,也不好直接驳了人家的面子,将他给拒了。
至于颜元今,他应当来得没那么快罢……
“快一点。”
“再快一点。”
“嘶,小桃花,你没吃饱饭是不是。”
“……”
长安寺庄外,一匹骏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英姿绰绰,一手挥鞭,一手拎着个精致木盒。
到了庄前,马蹄还没听闻,便直接翻身一跃而下,将缰绳朝一旁的下人怀中一丢,径直朝庄内而去。
陈皮紧紧跟在后头:“主子,你可算回来了,眼看都快酉时了。”
颜元今道:“急什么,还来得及。”
嘴上这么说,步子却是一刻未停。
陈皮叹了口气,主子今夜要对那李小娘子表明心意,三天前便在城中的琳琅斋中定好了一柄紫玉簪。琳琅斋乃整个胤都最大的首饰坊,更是宫中的御用之坊,向来只做独一无二的首饰,所出的宝贝都是世间仅有的上乘之品。
主子深觉那日送的摊贩上买来的鸢尾法式不够贵重,便想着一定要挑件最好的宝贝以表诚意。于是他亲手画了样图送去,等了足足三天,才等到那簪子在今日打磨好,为赶时间,特意自己骑小桃花去领回来,为的就是能赶上今夜送给李娘子。
陈皮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见他对谁这么上心。
主仆二人片刻不停,一前一后赶至了紫萝园。陈皮识相地并未跟进去,只在外头守着,默默在心中给主子加油打气。
他抬头望了望天,见今夜月色优美,轻风悠然,心道主子的黄历果然没看错,是个花前月下、谈情说爱的好日子。
颜元今慢慢跨入园中。
绕过拐角,果然见着不远处的石桌边,满地的紫萝花簇拥中,站着一个身穿紫色的人影儿。
他瞧着她月色下隐约的背影,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都快要化了,有一些不可名状的激动与喜悦。
真好。
她在等他。
他摸了摸鼻子,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此刻竟还有些罕见的羞涩起来。
“色色。”他用自己也无法形容的难得温柔的声音开口。
小娘子停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
颜元今勾唇笑起来,慢慢向前:“你在等我。”
小娘子还是没有说话,只停顿了半晌,而后转过身来。
面容模糊映在月下,广陵王世子笑意僵在嘴角,满腔喜悦一扫而空。
“……怎么是你?”
燕瑟低声道:“我在等世子。”
颜元今皱眉,看了她的一身紫衣一眼:“你也住这里。”
燕瑟点了点头。
她见广陵王世子的视线还在朝她身后望,便开口道:“世子不必找了,李娘子不在。”
“不在?”
燕瑟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李娘子去同杜公子会面了。”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已去了许久,想来是两人相谈甚欢,忘了时间,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颜元今一怔。
他沉默片刻,道:“所以呢?”
他看着她:“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燕瑟攥了攥袖口,小声道:“所以瑟瑟在此地等候世子,不愿世子因被失约而难过。”
颜元今面色看不出情绪,低声道:“我不难过。”
“那便好。”燕瑟笑起来,笑容掺了几分苦涩:“燕瑟知晓世子今夜寻李娘子要说什么,我并没有其他意思,还望世子不要生气。”
她说完,微微行了礼,作势要离开。
袖中却忽然掉落个什么,咕噜噜一滚,恰滚至广陵王世子脚边。
颜元今低头,见地上是一只熟悉的雀鸟,正扑扇着翅膀,看上去有些可怜。
他将它捡起,下意识蹙眉:“这东西为何会在你这里?”
燕瑟“啊”了一声:“我见李娘子丢在此处,似是她不要的东西,瞧着怪可惜,便擅自收着了。”
颜元今的指尖稍稍一紧,心中忽而莫名涌起一股酸涩与烦躁,沉默一瞬,低声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