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浩界天地烙印对净涪心魔身送来的心念就似是景浩界天地意志对净涪三身一般的柔软。
几乎只是一眨眼间,那被蒙蒙白光柔柔包裹的心念就带着一道信息转回了净涪心魔身那里,被净涪心魔身翻阅。
净涪心魔身看过,方才明白过来。
却原来,尽管信翁将赤鸦妖尸身送给净涪心魔身乃至他背后的景浩界世界的做法,确实是打着合则两利的想法,没有要在这里坑算净涪心魔身的意思,但信翁到底不是赤鸦一族,不知道在那赤鸦妖身上,还留有那赤鸦一族大能的暗手。
这一道暗手自然不是为了护持这赤鸦妖,想着让他复生,不然早在信翁动手时候,那道暗手也就已经发作了,不会留到现在。
那道暗手的真正作用,乃是窃取气数。
窃取生灵气数,窃取修士气数,甚至窃取天地气数。
若这具赤鸦妖的尸身真的被镇压在景浩界天地那日之中,被景浩界天地借用积攒天地本源,那么待得暗手发动,景浩界天地的气数少不得就会被它窃取过去,成为赤鸦妖气数的一部分。
就连净涪自身的气数,也同样会因为这一具赤鸦妖尸身乃是由他亲手带入景浩界天地、镇压在景浩界大日中的缘故,在因果牵扯下被窃去。
净涪心魔身就笑了起来。
他一面笑,一面抬手掩住自己的面庞,遮去那扭曲的五官。
对着空荡荡的识海世界,他道,‘所以,我还得庆幸本尊和佛身都闭关了,所以不知道有这一出?’
险些将景浩界天地连同自己都给卖了出去的他,可真是够厉害的啊!
自嘲过这一回后,净涪心魔身默默地给赤鸦妖一族记下一笔的同时,也在心里警醒。
‘显然,赤鸦妖一族在那赤鸦妖离开族地之前,就已经算到那赤鸦妖的劫数了。他们早早料到那赤鸦妖的结局,又猜到对那赤鸦妖下手的人不会轻易舍弃那赤鸦妖的尸身,所以才在那赤鸦妖身上留下手段,以作报复’
‘可真是厉害啊。’
净涪心魔身感慨着。
‘在这诸天寰宇里,还真是谁都不能少看了去啊。’
‘待有了合适的机会,’净涪心魔身对着偌大的识海世界道,‘这一遭,我会给他们还回去的。’
尽管那赤鸦妖一族的手段很有些守株待兔的意味,也着着实实给了净涪心魔身一记提醒,但那不代表净涪心魔身就会感激他们了。
这一笔他是真的记下了。
顶多,就是原模原样给他们还一个陷阱回去,任他们自个儿决断上不上钩而已。
净涪心魔身恢复了表情后,却是站起身来,端端正正地对着那枚被蒙蒙白光包裹着的景浩界天地烙印一礼,沉声道,‘多谢您。’
景浩界天地烙印周身的白光柔柔舒展开来,将净涪心魔身团团簇拥了一回,方才收了回来。
净涪心魔身放松地笑了笑。
解决了这一点疑问后,净涪心魔身脑海里的诸般念头方才又再一次流转起来。
那具赤鸦妖尸身他是不会再接过来的了。而倘若信翁还是没有放弃将它交给他的主意的话,说不得那具赤鸦妖尸身还真的会被他一直带在身上,只等他心意回转再来交给他。
若真是那般,届时那暗手爆发出来,信翁怕不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就中招了。所以,他需要提醒信翁么?
在考虑这个问题之前,他还有一个问题,需要先想一想。
那便是,信翁他,真的就一点都没有发现那个暗手的存在么?
净涪心魔身心念转过几转,却是又笑了起来。
管那信翁事先是不是有所发现,若他真的提醒了信翁,那不论是为了给他一个交代,还是为了证明他自己的清白,宣泄他自己的怒火,他也必须得做些什么。
那大概会是一场好戏。
所以,他要不要提醒那信翁呢?
净涪心魔身眼睛眨了眨。
他现在在所有人眼中,还是佛身,就做一回“好事”,又如何?好人总是会有好报的,不是么?
既是都决定了,那稍后去做也就是了。反正,这些年代久远的种族,谁也不知道积攒了几许手段,若真是有好戏上演,他或许还能品赏得一二呢。
净涪心魔身轻易撂下这件事,重又梳理起其他心念。
即便没有了佛身与本尊在旁,只得净涪心魔身自己一人,他动作也半点不慢。过不得多时,他就翻起了另一件事来。
‘所以,那些天机一脉的大修士,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忽然停下了以我等三身作为锚点的推演测算?’
是这诸天寰宇之中,另又有什么大事要爆发,所以他们才转移了目光,放下我等去研究其他了?
若真是这般的话,那会是什么大事呢?
所有以我等三身为锚点的推演测算尽皆停了下来,且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过来,那样的大事,一定是足以影响到整个诸天寰宇吧?
看来稍后得见一见了章法师了。
净涪心魔身将那许多心念梳理妥当,又团团看了看这个宽阔又空荡的识海世界。
往日里只要他回转识海世界,识海世界的另外两侧界域,必定也会有心念回转,绝不似现在这般空荡
但心魔身也是净涪,早习惯了修士孤寂修行的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只看了这么一眼,就抽身回转了。
现如今佛身与本尊尽皆闭关,外间诸事尽皆交于他决断,他得控制好局面,可不能让佛身和本尊出关时候面临糟糕的处境。不然,他就会顶替佛身,成为净涪三身中,最没有脸面的那一个了。
净涪心魔身想了想那样的状况,身体竟是无意识地抖了抖。
再度掌控了这具傀儡肉身以后,净涪心魔身往敞开的窗户外间看了看,随手将一道气机以特殊的手法打出。
过不得多时,一只头上长有一簇白色毛发的鸟儿从窗户外间飞进来,落在净涪心魔身的对面。
那位置,恰正是前不久信翁坐着的地方。
那鸟儿对净涪心魔身低了低头,像是与净涪心魔身见礼。
净涪心魔身也是合掌低头回得一礼。
那鸟儿先问道,“净涪法师这么快就联络我,可是改变主意了?”
那鸟儿的声音也不是寻常的鸟啼,而是信翁的声音。
净涪心魔身还从它这句话里听出了喜意。
他摇了摇头,“多谢信翁好意。”
那鸟儿听得净涪心魔身的回答,不免有些失落。但它很快打点起精神,来问净涪心魔身这回联络它的目的。
净涪心魔身略为迟疑一瞬,才问道,“信翁身边,如今可有他人在?”
那鸟儿的眸光动了动,此刻掌控着它身体的信翁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很快与净涪心魔身道,“还请净涪法师指教。”
净涪心魔身既是已经联系了他,就没有要继续瞒着他的意思。可他也没有要直说的想法,万一他这里点明了,那边赤鸦妖一族便有感应呢?
于是他只婉转道,“不知信翁可有仔细探查过那具尸身?”
信翁眸光一定,像是想到了什么,便是净涪心魔身,都能从那鸟儿身上看出些他的变化来。
但信翁也很快调整过来。
“多谢净涪法师提醒。”那鸟儿再一次对净涪心魔身低了低头,“净涪法师的人情,我记下了,来日必有厚报。”
净涪心魔身摇摇头,看着这只鸟儿眼睛里那一丝灵性黯淡消隐。
显然,信翁的神念已经彻底回转了。所以现如今站在净涪心魔身对面的,就只是一只寻常的凡鸟了。
那凡鸟似乎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飞入了这一处屋舍,它左右看了看,最后歪着脑袋打量了坐在它对面的净涪心魔身一阵。
它高高啼叫一声,拍打着翅膀飞向净涪心魔身。
净涪心魔身定定打量着它,倒也不闪不避。
这凡鸟绕着净涪心魔身转了两圈,再对他啼叫得一声,便拍打着翅膀飞出窗外去了。
直到那鸟儿向着远方飞去,净涪心魔身才收回目光。
但同时,他对信翁这等妖族也更忌惮了两分。
这般想着的时候,净涪心魔身那随意搭放在身侧的手指又动了动。
那原本就将这个屋舍围护得严严实实、方才不过是被净涪心魔身自行暂停下来的阵禁便再一次运转起来。而这一次,在这阵禁之外还又给套上了一层幻境。
在这一层幻境的掩护下,不论是凡灵还是仙类,都不能轻易窥探到内中净涪心魔身的真实。
确定诸般护持已经妥当,净涪心魔身方才闭上眼睛,放任自己踏入梦境之中。
进入白蒙蒙的梦境世界以后,净涪心魔身又激活了了章法师留给他的印记,这才在梦境世界中盘坐下来。
他在等待着了章法师的到来。
毕竟如果他没有想错的话,了章法师和济案法师此刻还在与那些从诸天寰宇各方天地进入这玄光界人间的各位法师一道,同这玄光界人间里扎根的佛门各法脉脉主商议诸事呢。
他这个现下其实没有什么大事的人,等一等他们两位也是应当的。
事实上,净涪心魔身也没料错。了章、济案这两位法师确实正和其他各位法师一道,在龙门寺里与这玄光界佛门九寺四庵法脉脉主会谈。
但此间的情况,却又是出乎了净涪心魔身的预料。
早先时候还在一众自诸天寰宇各方天地而来的法师中沉默,不发一词只安静听的了章、济案两位法师,如今却是这法堂里各位法师的焦点所在。
了章、济案两位法师在这一场小法会开始之前就想定的行事策略,在一开始也还是很顺利的,但后来就发展成这个模样了。
而这一切的变化,却是在这小法会里的各位法师得到从外间突兀传来的消息后出现的。
说起来,似今日里这般规格的法会,尽管说是“小”法会,但不论从参加这场法会的各位法师身份、实力说起,还是从这里的各位法师人数说起,这“小”都是实打实的谦辞。
而在这等规格的法会面前,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不是出现什么严重的变故,外间的人轻易不会打扰参加法会中的各位法师。
像是从外间往法会上递送消息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该出现的。
但事实就是,真的就有人在法会期间就从外间给法会里的法师递送信息,且还不只是一个两个,几乎每一个在这法会上代表着一方势力的法师,都收到了消息。
所以便是一开始,法会上的各位法师惊疑于那往法会中递送消息的人,也仍旧克制住了心绪,停下来等待。
若说开始时候,参加法会的这些法师们还是有些想法的话,那么在一道道消息被递送到这一位位法师手里的时候,这些法师们已经没有心思计较那许多了。
他们的心神都转回了那道顶着法堂里的沉默递送到他们面前的信息。
了章、济案、为相等几位法师,算是这小法堂里收到信息较晚的那一批人了。
所以待到那些看过信息的法师用不知什么意味的目光看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只是隐隐察觉到些什么,却不明白其中究竟。
直到为相法师也收到了信息。
他看过那个消息以后,心下叹了一口气,便也不让了章、济案这几位法师干等着他们的人将消息递送过来了,直接就将他得到的那消息分发给了章、济案等几位法师手里。
按说为了表明法会的严肃,在法会上,各位法师都理应自觉控制自己的法力与神通,不轻易动用才是。
但因着这一则消息,外间的人都已经做出派人进入法堂递送消息的决定了,也着实不必太过拘泥于所谓的法会礼仪了。
反正,自这一出消息传出,这场法会的严肃与威仪便荡然无存了,就更不需太计较那些细枝末节。
谁让这一场法会里,齐聚了如今玄光界人间里各方名头响亮的法师,却偏偏就是缺了那一位呢?
净涪法师啊,果真是
为相法师仔细想了想,才寻到了一个合适的字词。
不同凡俗。
为相法师这般想着,却是暗自笑了起来。
只为相法师到底还是不愿意太过刺激如今这法堂里的各位法师,所以便是满肚子的笑意,他面上也不曾显出分毫来。
可饶是如此,他的目光还是往法堂里的各位法师看过去,尤其是扎根在玄光界人间里的那九寺四庵法脉脉主。
不得不说,为相法师着实很好奇他们这些法师的表情。
为相法师是一个一个地看过去的,看得很是仔细,偶尔眼底还闪过一丝笑意。
显然是有些控制不住了。
不过尽管为相法师他看得这般仔细,也未曾太过引起那玄光界人间里九寺四庵各位法脉脉主的注意。
这一十三位玄光界人间佛门法脉脉主,如今可都正忙着镇压自己的心绪呢,还腾不出时间和心力来关注似为相法师这般看他们笑话的法师们。
是的,是法师们。
这会儿不住地往他们这十三人身上转落目光的法师,可不独独只有为相法师一个。而且为相法师的动作也算是这些看戏般的法师中相当隐蔽的那一个了。在这法堂里,有的是法师将自己的心思明显表露出来。
显见,便不算了章、济案、为相等几位与净涪有过联络的法师,这一场法会从开始到如今,也着实不能算是让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