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只这一会儿工夫,局势就这般变化了呢?
等他们回过神来后,这些生灵却不敢受继续受净涪心魔身的礼,或蹦或跳,或爬或跑,尽皆避让开。
“老师,不必如此”
“老师,您需要我等做什么,只直接吩咐就是了。何必如此郑重?”
“是啊,老师,虽你不承认,我等随你走这一路,听你说这许多,也已是你的学生。作为你的学生,受你驱使本是应当,你实不必如此。更何况,老师之所愿,也是我等之所欲,老师能让我等参与其中已是对我等的看重”
“是啊,老师”
迎着这些生灵的目光,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话,净涪心魔身沉默一瞬,却是摇头。
“不然。”他道。
听得净涪心魔身的话,原本还在急切地说着些什么的生灵们俱都茫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傻傻怔怔地看着中央处的净涪心魔身。
净涪心魔身似乎是在看他们,又似乎是没有。
但他们清晰地听见了他的声音。
“师与徒,非是从属。师者,可以是父,管教学生前行;可以是长者,引领学生往上;也可以是友人,扶持学生闯荡”
“但,不是从属。”
净涪心魔身眼睑垂落又快速抬起,却到底让这些凝神看着他的生灵们看见了某些坚定的意志。
“我或许教了你们什么,可你等非是我的从属。所以即便是被你等承认为师的我,也不能平白让你等为我去做什么。”
“我与你等的因果,还不到这种程度。”
净涪心魔身最后说的这句话,许多生灵听不懂,可他们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净涪和尚他们的老师,似乎在特意与他们传递些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或者说,是理念。
这些因缘巧合追随在净涪心魔身身侧的生灵,到底有不少资质卓绝,即便净涪心魔身没有说得更多,他们也似乎若有所思,一个个凝神沉想。
是我?
老师他想要我等明白,或者说即便不明白也要先去做的,是“我”?
净涪那偌大的识海诸天寰宇世界之中,本尊的身影再一次悄然显现。
他一一看过那些个似有所悟的生灵,却也没有说什么,又再次隐去。
倒是佛身的声音悠悠落在心魔身的耳边。
‘我都要恍惚以为,站在那里的是本尊而不是你心魔身了。’
心魔身无声扬唇。
‘然而,事实果真就是我。’
佛身沉默了。
又过得半响后,心魔身才听到佛身的问题,‘为什么?’
心魔身心情仍是很好,他反问道,‘难道我说的话不对吗?’
佛身摇了摇头,如心魔身所想一般应道,‘不,你的话很对。但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这么直接与他们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么’心魔身又是笑了一下,‘你不觉得,若是这些人跟我等走一路,却始终像傀儡一般跟着我等的道路,很是无趣?’
‘可若他们能够走出属于他们自己的道路来就不同了。为了践行自己的道理,为了完善自己的道路,他们到底会怎么做,又到底能将这方天地乃至整个诸天寰宇折腾成怎么样’
‘都很有趣吧?’
他笑了起来,满含期待,‘我很好奇啊。’
即便是佛身,都不能确定心魔身那眼中的期待里,是充斥着浓重的恶意,还是更明亮堂皇的期许
看着这样的心魔身,佛身心头生出了许多疑问。
这真的还是秉持净涪恶念而成的心魔身?
佛身下意识地将目光投落到识海诸天寰宇世界的另一边厢的界域。
那片界域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存在。
佛身皱了皱眉头,却还是低声唤道,‘本尊。’
没有人影显化,但到底有声音响起。
‘佛身,什么是恶?’
什么是恶?
佛身心里咀嚼着这句话的时候,也有许多思绪翻转。
都是早先时候他们净涪三身共同的认知。
净涪本尊似乎知道佛身此刻都在想什么,又都想了些什么。
‘恶,其实也是混乱。’
正如
“恶,也是混乱,那善”佛身下意识地接了一句话。
净涪本尊的声音再度传来,“善,自然也是秩序。”
佛身没有再说话了。他默默地,将目光从净涪的识海诸天寰宇世界转出,落在他所寄存的那块玉石空间里。
在这块玉石中,天地的力量正在不断地浸染,以勾勒出某些更稳定也更繁复的道则。
‘恶,也是混乱?’
心魔身不自觉地自语。他的目光也同时落在了归属于净涪本尊的那三分之一识海诸天寰宇世界界域。
‘这就是净涪本尊对自身、对生灵、对天地的最新认知?’
‘难怪了’
心魔身最后慨叹一般说道。
难怪他最近做事,似乎总有些反复,又似乎更自由了许多。原来是净涪本尊在无声无息间调整了他更细微的定位
虽然这件事里透出的信息很是恐怖,几乎能动摇他们的存在,可不论是直接被调整的心魔身还是相对行事的佛身,也不曾太过在意这件事。
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根本就会被净涪本尊因为某些什么原因直接散去、重塑;或许不管到最后他们在自己的道路上走出多远,都只能成为净涪本尊的养料,只促成净涪本尊的成长
但有什么紧要的呢?
他们都是净涪。
他们从净涪本尊而来,再回归本尊那里去,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而且,只要他们在自己的道路上行走得足够遥远,将它打磨得足够完美,净涪本尊还是需要他们来承载这一条道路,必不会轻易将他们回收。
即便是回收了,总也还是要再将他们分化出来的。
毕竟,净涪本尊他也有自己的道。
本尊的道或许可以承载他和佛身的道,可只要净涪本尊还想要让自己的道走出更远,他就还需要他和佛身。
再说了,未来的他们不是还在么?
他们又如何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了?
净涪心魔身轻易将事情放下,继续去看那些簇拥着他的生灵们。
他们也都已经回过神来了。
或是低头,或是俯身,这些生灵们与净涪心魔身回礼。
“但凭老师吩咐。”
虽然这一句话和早先时候他们对净涪心魔身说的那些话字词差别不多,但意味却大有不同。
若说先前时候,这些生灵在回应净涪心魔身时候,还很谦卑地将自己放在从属甚至是奴仆位置上的话,那么这个时候的他们,却多了几分平等。
净涪心魔身看着这些生灵,笑了起来。
“如此,请诸位听我细说。”
“在修行间隙,烦请诸位留心这天地里的天时、地理、星辰、气象以及各方生灵的诞育与变化。”
“我亦知晓此等事情繁琐细碎,是以为了能更好地完成我们的愿景,我暂且将诸位分列,每一列队,将会负责此中一部分内容。”
净涪心魔身将事情一一理顺,再分派下去,忙活得有条有理,并不慌乱。
因他所领,那一众生灵虽则才开灵窍不久,修行也才刚刚入门,事情却做得很是不错。
闲暇时候偶尔往心魔身那边瞥去目光的佛身见得,不觉就带上了笑意。
‘心魔身,看起来你那边很顺利啊。’
心魔身斜他一眼,‘你很闲?’
佛身笑着摇头,‘倒也没有。’
心魔身笑出声来,只那笑声却是微冷,不见多少温度。
‘我还以为你闲得没事儿做呢。若真是这般的话’他话锋一转,‘不若你也来帮一帮忙如何?’
佛身笑着摇头。
心魔身轻呵一声,转回目光。
也是正巧,就是这个时候,净涪三身与杨元觉的联络铜镜亮了起来。
净涪心魔身扫了一眼正忙得团团转的各方生灵,又叮嘱了跟在身边的某个生灵一声,便起身往更清静的地方走去。
升起阵禁以后,净涪心魔身取出了联络铜镜。
铜镜亮起一道灵光后,便映照出杨元觉的面容。
“元觉。”净涪心魔身招呼了一声。
杨元觉看见神色轻松的净涪心魔身,面上那细微的阴霾也散去了一些。
“净涪。”他应了一声,然后便急急询问道,“我刚刚查看了你送过来的那些消息。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