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芽出了江远山的府邸后, 转身走去糕点铺买了半斤月饼和糕点。
她提着月饼和糕点慢悠悠地回了米线铺子,然后烧水泡了一壶菊花茶,待水凉后,往茶壶里加了几勺蜂蜜。
吃了一块桂花糕一块绿豆糕, 又吃了一个月饼, 喝了大半碗蜂蜜菊花茶。
吃饱喝足, 她把房里的被子拆下来拿到后院洗了, 晾在后院的木杆子上。
接着她又把楼上楼下都打扫了一遍, 连楼梯扶手都擦得干干净净。
打扫完屋子,她正打算回房间换一身干净的衣裳,谢志衡却过来了。
他有铺子的大门钥匙, 平日里每天早上都是他最早过来,由他开门。
今天看书的时候,他发现正准备看的那本书忘在了铺子。这时候过来,就是来拿书的, 结果却看到白小芽在屋里打扫卫生。
谢志衡感到有些诧异:“掌柜的, 您不是回家过节了吗?”
白小芽笑了下:“这里就是我的家啊。”
谢志衡:“……”
他干咳一声化解尴尬, 指了指柜台道:“我有本书忘在这里了, 过来拿书。”
拿完书, 谢志衡便要走,白小芽将月饼和糕点分了一半给他。
谢志衡不要, 白小芽硬塞给他:“拿着吧,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拿去和你的同窗友人分着吃。”
拿上白小芽给的月饼和糕点,谢志衡没逗留,快速离开了。
他看出了白小芽心情似乎不大好,但他一个男的, 也不好留下来安慰。
于是他拿着月饼糕点去了菜市口,找到了做杂役的小莲。
小莲是穷人家的女孩,今年十四岁,还没成亲,下头有三个妹妹,两个弟弟。
父亲是卖菜的,母亲在家洗衣服伺候一家老小。
小莲看到白小芽这里招工时,便过来了,她想赚些银子补贴家里。
门被敲响,打开门看到是谢志衡,小莲一脸震惊,还带着些欣喜。
“谢大哥,你是来找我的吗?”
谢志衡把月饼和糕点全部递给小莲,跟她说了下情况。
“我回铺子去拿书,看到掌柜的一个人在屋里打扫屋子,她心情似乎不太好。”
小莲很聪慧,笑着道:“我懂了,谢大哥是想让我去陪陪掌柜的,与她说说话。”
谢志衡点头:“嗯,我在京城,也不认识别的姑娘,只认识你。”
小莲甜甜的笑道:“小事啦,掌柜的人好,平日里待我们很不错,我跟家里人说一声,这就去铺子。”
白小芽在房里换衣裳,她拿出好几身裙子铺在床上,来回换了好几条,正在纠结穿哪一条合适,门外传来喊声。
“掌柜的,掌柜的我是小莲。”
听到小莲的声音,白小芽随便套了身衣裳下楼。
她抽开门闩,笑着问:“是谢志衡让你来的吧。”
小莲笑着道:“掌柜的,您还没在京城过过中秋吧,每年的中秋节,都可热闹了,尤其是兰亭阁举办的赛诗会。楼下围着好多人,全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白小芽笑了笑:“那行,一会儿我们也去看看。你上楼来帮我选身衣裙,我自己试了好几身,拿不定主意。”
随着白小芽上了楼,小莲在一旁看着她换衣裳。
“掌柜的,这身秋香色的裙子好看,正好也趁这个季节,你就穿这个。”
于是白小芽穿了身秋香色的衣裙,绾了个简单的妇人发髻。
耳环是一对黄豆大的金珠,头上插了支金簪。
看了眼小莲身上打着补丁的淡青色衣裙,白小芽看了眼她的身高,比自己矮不了多少。
她的衣裳,其实小莲也能穿,只是她这些都是妇人款式的衣裳,而小莲还是个才十四岁的少女。
“走吧,我们先去成衣铺子。”白小芽挽着小莲的胳膊,专门去了南街西市口刘娘子家的成衣铺子。
其实西街就近也有卖布卖衣裳的,然而白小芽却故意去了南街。
她今天出门带了三百多两银子,虽然比不得那些一掷千金的富家少爷千金们,但这些都是她自己挣来的,她用着很有成就感。
走进铺子,白小芽挑选了一身价值十两银子的粉色衣裙,递给小莲:“你去里间试试。”
小莲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掌柜的我不能要,这太贵了。”
白小芽把衣裙塞到她怀里,把她往推:“去吧,去试试,今天你不要也得要,我偏要给你买。”
小莲推脱不过,最终拿着衣裙进去试穿。
把小莲推进去后,她自己又买了两身衣裙,一身绿色的,一身秋香色的,还买了两双与衣裳颜色搭配的新鞋。
她自己买的这两身衣裙,加起来一共五十两银子。
买完后,她正在柜台付账,不巧的是,刘娘子过来了。
她是过来跟自己相公商量事情的,却看到了白小芽。
“刘婶子好啊。”白小芽笑着向她打招呼。
刘娘子笑得有些不自然:“江家娘子好,您是来买衣裳的?”
白小芽扬了扬手里的衣裙:“对呀,今天中秋节嘛,我出来给自己买两身新衣裳。”
付完银子,她领着换了新衣裳的小莲往赛诗会的兰亭阁走去。
两人边说边笑,尤其是白小芽,走在大街上,拖着秋光,笑得温柔又恬静。
刘娘子扒着门框探出半个头,看着白小芽的背影,啧啧两声:“这是故意到我店里来做给我看的呢。”
刘掌柜拨弄着算盘,头也不抬地道:“人家就过来买身衣裳,怎么就做给你看了。”
刘娘子把在江府发生的事情跟刘掌柜说了,撇嘴道:“你说她一个成过亲的寡妇,又是从乡下来的,有什么可傲气的?还嫌弃人家李大郎,呵,难不成她还想嫁京中的富家公子哥不成。”
刘掌柜听她唠叨完,从柜台下抬起头:“她是想借你的嘴,让你告诉她婆母,她即便离开了江家,也能过得很好。”
刘娘子反应了会儿,才恍然道:“哦哦,原来是这意思呢。呀,没想到一个从乡下来的小妇人,竟然还有这弯弯绕绕的肠子。”
刘掌柜:“她不好在她婆母面前说吧,便想让你传个话。”
白小芽并不是故意去刘娘子那里显摆什么,就只是想让刘娘子知道,她凭自己的能力也不愁吃不愁穿,甚至过得更好,大几十两的衣裳想买就买,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还有一点就是,她想借刘娘子的嘴转告李春花,不用担心她会成为江远山的包袱,她离了江家也能过得很好。
对于李春花,好赖一起生活了四年多,不管怎样,也有些感情。
平日里李春花没对她说过任何过分的话,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在柳溪镇开饭馆的那几年,遇上每月开大市,店里很忙的时候,李春花都会过来帮忙,一点也不端架子,只管闷头做事,从不找她要银子。
她好多次主动要给李春花买东西,给银子,李春花都不要。
冬日里她来了葵水,在家烧水洗衣裳不方便,都是李春花给她洗衣裳。
有几次,她的裙子弄上了血,换下来后,李春花立马就给她洗了。
她不让李春花帮忙洗,李春花却硬是拖过去给她洗,还说女儿家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年轻不注意,老了一身病。
说不感动,那她就铁石心肠了。
身为婆婆,李春花做得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人嘛,都有私心,她能理解,也能接受。
正因为如此,她才不忍心当着李春花的面说出那些不太好听的话。
她只想体面的保持着一份不远不近的关系,好在窗户纸从来没捅破。
由小莲做向导,白小芽跟着她去看了赛诗会,因为人太多,挤都挤不进去,他们就在外围感受了一下气氛。
然后便满大街逛,一路上吃吃喝喝,感受京中的热闹。
直到天快黑了,白小芽才把小莲送回去。
“今天太谢谢你了,原本你该陪着家人一起过中秋的,却陪我闲逛了一天。”
小莲提着好几个食盒,笑道:“掌柜的说这话就见外了,您给我买了这么多东西,我还嫌陪你陪得不够久呢,我爹娘他们,晚上回去陪着也是一样。”
另一边,白小芽走了后,江远山走进花厅。
李春花怒气腾腾地看着江远山,难得的冷着脸,问他:“在上京前,你说的那个‘寡妇’是不是就是你嫂子?”
江远山垂着眸子不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