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简婆子也不想离开故土,只是如果孙子当了官,那么以后恐怕就没工夫回乡了,到时候自己这老胳膊老腿,还能见着孙儿几次呢?
还不如趁着她身子骨尚且还中用时候,搬去燕都和孙子一块居住,至于老家儿子儿媳和孙女,反正还年轻,如果真孝顺她这个亲娘亲奶奶,一年到头总有时间来探望她。
“那就趁我还在蠡南,早点定下三妹婚事吧。”
原本简西让祖母不要急着给三堂妹说亲,就是怕人嫁在老家,等他们全都走了以后,没有依靠,现在既然二叔三叔准备留下来,这点顾虑就不必要了,还不如趁着自己能帮忙参谋时候,给三堂妹定下一门不错婚事。
“好好好,三丫,还不赶紧谢过你堂哥。”
简家几个姑娘早已重新取了更为好听名字,可家里人叫惯了,私底下还是用原本名字。
此时简王氏面露喜色,她还真怕简西对堂妹不如亲姐妹来重视,忘了他们家三丫也正当婚龄呢。
“办办办,最好把西哥儿和念慈婚事一块都办了,这就叫做三喜临门。”
简婆子呵呵笑着,用打趣地眼神看着简西和不远处姜念慈。
几个小姑娘正围坐在一块打络子呢,听了老太太话,纷纷用揶揄眼神冲着姜念慈挤眉弄眼。
简西考中举人是一喜,简西和姜念慈成亲也是一喜,如果简三丫婚事能够定下来,那自然就是三喜临门。
“那就劳烦祖母了。”
简西一本正经地对着老太太做了一个揖礼,惹得满堂哄笑,姜念慈羞地捂脸躲了出去,原本分别淡淡忧愁仿佛都被此刻欢笑声冲淡了。
简婆子效率很快,加上简西还要准备来年春闱缘故,就想要在过年前把小两口婚事给办完了。
姜念慈没有家人,在简家人看来,她既是孙女,也是孙女婿,因此简家不仅要准备彩礼,还要准备嫁妆,旁人四书五聘,他们都一一不落要替两孩子做到。
好在现在村里人正一心讨好简家人,不用简婆子上门请求,就有好些婆子妇人主动上门帮忙,原本应该手忙脚乱事,顺顺利利地办下来了。
对于简家人准备让简西和简婆子那个远方侄孙女结婚事,村里人褒贬不一。
有些人说简婆子和简刘氏这个做法聪明,娶了一个可以拿捏孙媳妇儿媳妇,要是将来简西取了一个管家小姐,恐怕两代婆婆都得在儿媳妇面前矮一节。
也有人夸简家人厚道,姜念慈在简家住了三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和简西之间脉脉情愫,如果简西一朝飞黄腾达就抛弃了姜念慈,恐怕她名声会受到影响,在当地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现在简西愿意明媒正娶这个远方表妹,在外人看来就是厚道重信义表现,要不然,即便她抛弃了姜念慈,抑或是纳她做小,也不会有人替姜念慈出头,当着他面说三道四。
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声音在说简家人糊涂,简家本就不能给简西什么助力,于是在他婚配上,更应该考虑周全,姜念慈只是一个无依无靠小孤女,哪比得上官家千金身份尊贵,还能用母族势力人脉帮简西在官场上疏通关系,娶了这样一个糟糠妻,恐怕是简家人做过最错误决定。
诸如此类话还有很多,好在简家人忙着筹备婚礼,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流言蜚语。
而姜念慈更是沉浸在将要嫁给简西喜悦里,更加不会被这些外界揣测影响心情。
“有趣,居然是齐国公府被抱错那个小世子。”
此时寿王已经回到了燕都,正在王府里养伤他翻阅着底下人送过来资料,而他床榻边,还坐着一个模样与他有五六分相似,却比他更为沉稳严谨青年。
此人正是寿王同母兄长,三皇子雍王,比起偶尔还有些跳脱七皇子寿王,雍王给人印象是刻板而又严肃
“三哥,我记得,齐国公府那个小世子风评不好吧,听说是个浑不吝,小小年纪就收了一堆通房,每日和一群狐朋狗友混迹在斗鸡场和船坊里。”
虽然三年过去了,可还是有不少人记得当年轰动全燕京世子错抱事件,时至今日,还有人会提及那件事。
只因为齐国公府找回来那位嫡小姐实在不比那个假世子出色多少,攀比心重,不容人,性子乖戾……每当那位小姐出丑时候,就会有那些和齐国公府不合人翻出当年旧账,讽刺齐国公夫人既不会生孩子,也不会教孩子。
上一世,因为原身不肯和亲生父母离开,厚着脸皮留在燕都缘故,众人目光大多集中在原身一人身上,即便齐明珠有什么做不好地方,大家也会看在更荒唐原身面子上体谅她童年不幸,宽容对待,尤其后来原身缠着齐明珠想要娶她,好继续留在齐国府内,更让人对这个被命运捉弄无辜女孩心生怜悯。
因此那个时候,齐明珠名声尚可,谢氏也依旧是美名在外国公夫人。
这一世,只是因为简西离开了,顿时就有很多事情不一样了。
“三哥,你说有不有趣,一个劣迹斑斑纨绔子弟,只花了短短三年时间,居然成了一省解元?”
寿王玩味地说道,到底是蠡南从上到下考官全都眼瞎了,让他一路从县试考到乡试?还是蠡南这届考生这般无用,连一个只念了三年书纨绔子弟都比不上?
抑或是,简西真是那样一个天才,只用了三年时间,就能达到别人一辈子都达不到高度?
“而且哥,我真很好奇,你说那齐二,当时认出我没有?”
这是寿王最好奇事,他或许不认识燕都某个纨绔子弟,可作为曾经齐国公府世子,经常出入国宴齐桓西应该记得每一个皇子模样。
寿王不介意简西是在认出他以后救他,他只是奇怪自己当时自我介绍时简西态度。
那样平静,要么,是忘了他模样,要么,是心机足够深沉,如果是后者,寿王倒是更欣赏他了,当初他在十七岁时候,可远没有简西这样沉地住气。
“记不记得,等他这一次进都赶考就知道了。”
雍王心思远比这个弟弟来深沉,因此他从这份短短资料里看到讯息更多。
雍王相信挫折会让人快速成长,简西因为身份骤变从此改了性情,也是一件理所当然事,可雍王真很难相信,一个纨绔浪荡了十四年人,可以在一瞬之间调整好情绪,然后明确目标,努力奋斗。
而且几天之内,让一个不学无术,连字都写不好人靠兜售字画凑齐回乡路费,这个可能性又有多高呢?
在他看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从一开始,齐桓西就在藏拙。
这样一来,又有两个解释,第一个,是齐国公要求他那么做,但可能性不高,因为齐国公对于他父皇根本就没有威胁,他不需要养废继承人,让他父皇安心;第二个可能,就是他自己决定这么做,可身为嫡子,又是世子,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招来一堆骂名呢?除非他知道自己不是真,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换回去,为了不招人眼,故意藏拙。
显然后者可能性更高。
雍王越发好奇,到底是什么样心境智慧,会让一个人从那么小时候就学会伪装,甚至让周围人都没有发现他假面具。
“咦,那齐二居然娶亲了,娶还是当年跟着他一块离开丫鬟。”
寿王翻着册子,忽然皱眉。
只是丫鬟罢了,简西好歹也是一省解元,小官女儿总娶得了吧,如果他再等等,等到这次春闱结果出来,没准高官权贵榜下捉婿,将自家宝贝女儿嫁给他这个青年才俊呢,有一个得力岳家,他在官场上可以少走很多弯路,这个道理,已经是解元简西没道理不懂。
现在简西娶了一个丫鬟,将来除非他位极人臣,不然谁家小姐愿意嫁他为妾,奉一个丫鬟为主母呢?
相比较之下,雍王原本紧锁眉头反而放松了。
愿意娶当年不离不弃丫鬟为妻,足以见得简西这人知恩图报,人品上毋庸置疑,他不怕手下人太聪明,就怕聪明人太狠心。
雍王觉得,他越发想要见见那个曾经齐国公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