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崔景兰喃喃了几句,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崔景蕙的手。
“大妮,你骗我的对不对!你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原本和她一样被踩在泥里的姐妹,转眼间,却飞上了云端,这一时间的认知,让崔景兰终于失态了。
从崔景蕙安排他们来到汴京之后,崔景兰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不对劲了,明明和自己出生在一个屋檐下的姐妹,出手阔绰,还经常有马车引来送往,崔景兰也曾怀着最大的恶意,揣测崔景蕙攀上了某个权贵,这才有了这些资本。
而崔景蕙留在了春莲,甚至给春莲开店的事,更是让她嫉妒到了极点,那种嫉妒,让她自己害怕的意思,她知道不对,所以她才有意避开和崔景蕙的相处,到了今日,她才发现,崔景蕙从一开始,就在云端,这才她如何受得了。
“我没有骗你,我也没有骗你理由,兰姐,你回去之后,我爹娘那里,便劳烦大伯每年多少点纸钱吧!”崔景蕙就是在迟钝,也发现了崔景兰这一刻的情绪不对,她看着崔景兰脸上的表情挣扎了又挣扎,眼中更是渲染上了星星点点的怒火,她张了张,想说些安抚的话,只是话到嘴边,却又成了嘱托的话。
崔景兰却是一副受了严重打击的模样,也不知道有没有将她刚刚说的话,听进耳朵里。
崔景蕙又等了一会儿,却看到崔景兰依旧没有回过神来,本来还有好些话要说的崔景蕙,是一瞬间觉得嘴里都变得寡淡了起来,也失去了和崔景兰再度说话,她站起身来,向崔景兰告了别。
“兰姐,夜深了,我也不打搅你了,明日一早便要出发,你且早些休息吧!”
崔景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直至崔景蕙将门掩上,崔景兰坐在炕头的动作,也没有变,良久,良久,久到崔景兰因为保持一个动作腿脚发麻,久到油灯的灯芯燃尽,原本晕黄的屋内,一下子变得一片漆黑,崔景兰这才动了起来。
只是腿麻了,原本想起身的动作,却是一个踉跄,直接扑倒了地上。
“呜呜…呜!”崔景兰身上穿的夹袄,倒也不至于摔得很痛,可是这一摔,倒像是打开了崔景兰情感的宣泄口一样,她就这么着趴在地上嘤嘤哭了起来。
等哭够了,脚也不麻了,崔景兰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也已经适应了黑暗,就着透过窗框的月光,崔景兰摸摸索索寻了新的灯芯,再度点上了光亮。
屋内再度染上了晕黄,灯光之下,只见崔景兰鼻头红红的,眼睛也哭得有些肿胀了起来。
她重新坐会了炕边,看了身侧的包袱出了一会儿神,这才将手伸出,将两个包袱一并打开来。
一个整整齐齐的堆放着十五个黄锭子,还有一张地契,这是崔景蕙让她交给崔济安的,一个放着八个黄锭,还有两个水色通透的手镯,和一套完整的头面,以及一把精巧的银锁。这是崔景蕙给自己的。
这是崔景兰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的银两,也是她一辈子做梦都想要的光彩,她却从未想到过,有一日,这些东西,却是这么轻而易举的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明明大妮曾今恨他们崔家,恨得牙痒痒,明明她也曾因为娘的挑唆,生出了疏远崔景蕙的念头,明明她就不属于崔家,可是这一切,崔景蕙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却给了她们崔家最大的安逸。
有了这些钱,便是爹娘不事劳作,也能安享晚年,甚至送元元去私塾,也没有丝毫的问题,有了这些钱,她之后即便是嫁了,也可以堂堂正正的挺直了背,不用仰夫家的鼻息过活。
这个理,她懂,崔景蕙也懂,只是她不知道,崔景蕙可以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原本止了泪,却又是断了线的珍珠,崔景兰伸手想抹掉,可是这眼泪却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却是越流越多。
最后,崔景兰索性扑倒了炕上,用被子捂住嘴巴,无声的大哭了起来,这一夜,注定了是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