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
什么人在黑暗之中呼唤着自己。
“指挥官,为什么”
血腥味,充斥在鼻腔之中。
“不要啊!!”“救救我!!!”
火焰,从黑暗之中翻腾而出,灼烧着四周的一切。躺在地上的舰娘们发出了痛不欲生的惨叫。
什么东西被切碎的声音传来,鲜红粘稠的鲜血溅满了整个世界。连人形都不再拥有的舰娘们在血池之中蠕动着身体,一边爬着一边嘶哑地尖叫着。
埃里克猛地睁开了眼睛,但是眼前仍是一片昏暗,他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对娇小的肩膀和黑色的长发,以及感受到了身体的晃动。
不知怎的,埃里克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当他准备细想的时候,意识却又一次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这一次,那些声音和身影没有再出现。
也不知过了多久,埃里克再次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其次是坐在一旁的林依月。
她身上的军服已经换成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和她的气质非常的搭配。
“这哪里?”埃里克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是一个房间,自己则躺在一张床上。顺带一提床单是粉色的,房间的壁纸也是粉色的。
“额,我在纽约的公寓。”林依月撇开了视线回答道。
埃里克重新看向天花板,思考着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想清楚后,埃里克毫不犹豫地直起了身子,试图下床。
“喂喂你现在”林依月刚出声试图阻止,埃里克就瘫倒在了地上。
“身体很虚弱啊”林依月叹了口气,伸手准备扶他,却被埃里克一把甩开。他自己撑着床沿,重新坐回了床上。
林依月有些受伤地捂住自己的手,却没有做声。
“多久了?”埃里克审视着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
“没多久,才一个小时。”林依月的声音有些冰冷。
“你背我过来的?”
林依月用沉默回答。林依月背着埃里克大概走了五公里,不过埃里克的身体出奇的轻,所以并没有费太大力。
两人之间再无言语。
公寓的下方,车水马龙的道路上行人涌动,潮水一般的汇合分离。
最终,林依月打破了沉默。她将早早地就放在床头柜上的一碗汤端起来递给了埃里克,说道:“喝了吧。”
埃里克看着汤思忖了片刻,权衡了一下之后接了过来,仰起头将汤灌进了喉咙里。
也不知道汤里放了什么,总之喝下去的瞬间,埃里克就觉得一股暖意开始在体内蔓延。(我去自己看都觉得有点奇怪啊)
“所以,你来纽约要做什么?”林依月接过了碗,问道,“要做什么的话最好告诉我,三年来这座城市的变化太大了。”
“再怎么变也是一堆垃圾。”埃里克淡淡地
如此回答道。
“你来到了垃圾的世界,就得遵循垃圾的规矩。”林依月说道,“如果你是要去货币兑换所之类的地方的话,我劝你最好先洗个澡,再把胡子头发理一理。”
“监视员是有权利搜身的么。”
“放你下来的时候那个东西碰巧掉了下来而已。”林依月拿起碗往门外走去,“我的浴室借给你,毛巾和换洗的衣物的话等下我去买给你,记得还钱。”
埃里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说实话,他对接受林依月的帮助感到十分的抗拒,可他现在又不得不接受。现在的他身无分文,全身上下只有那枚钻石和一部老式的手机值点钱。可根据现有的法律规定,他若想将这两个东西换成钱,就必须得进货币兑换所,而进货币兑换所的就必须整理下仪容,若不接受林依月的方式去找别的地方又得需要钱
建立在不接受林依月的帮助下的对解决方法的思考,最后只能陷入死循环。
林依月将碗放在了厨房的洗碗池之中,打开水龙头在里面加满水,残存的汤汁被蒸馏水稀释,一
点颜色都不存在了。于此同时,浴室里也响起了水声。
林依月赶紧擦干净手,在玄关处换上了靴子。离这里最近的可以购置衣物的位置就在她的公寓的对面,来回一趟不会超过五分钟。
浴室里,埃里克闭着眼睛,感受着水流顺着自己的身体滴落。
洗去浮尘的清水在沾上了一身污秽后,却被无情地抛弃,连一丝尊严都保留不得。
“毛巾和换洗的衣服我放在门外了,”浴室外,林依月的声音传来,大概是因为隔着门的原因吧,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僵硬。
“我还在里面放了一把剃须刀,自己把胡子理一下吧,头发理顺一点就没事了。”
埃里克在黑暗之中摸索着,关掉了花洒的开关。
湿漉漉的长发搭在肩上,不断地往下滴着水珠。
他将自己的刘海拨向两旁,然后看向了浴室里的镜子。
镜子中的人影被雾气所模糊,只能看到一个
隐隐约约的轮廓。
埃里克伸出手,抹掉了镜子上的一片雾气,一张显得异常沧桑的脸浮现在了上面。
被抹到一旁的水雾聚集在了一起,变成点点水滴顺着镜面滑下,留下一道道透明的痕迹。
镜子中的人,是那么的陌生。
埃里克将浴室门口的毛巾和剃须刀拿了进来。因为头发很长,毛巾根本不可能完全擦干,所以埃里克胡乱擦了几下就直接拿起了剃须刀。
剃须刀是电动的,还是非常昂贵的一款。
埃里克微眯着眼睛端详了片刻剃须刀,然后打开了开关。
若有若无的马达声在浴室里响起,乱糟糟的胡须被一点一点地剃下。
那些象征着岁月的痕迹,被外力一点点抹去,归于虚无之中。
抹去痕迹后,接下来的时光可以称之为开始。但,开始总会再次裹上岁月的痕迹,等待着再次的抹去,等待着再一次的开始。
剃完胡须,埃里克关闭了剃须刀,又随意擦了擦身子。他再次推开门,将门口放着的衣服拿进来
套在了身上,结果湿漉漉的头发粘在了白色t恤上,弄了半天才穿好。
林依月呆呆地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望着窗外的天空发着呆。她在刚刚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做的一系列的事情,很像一个单身女性把自己的男朋友带回家准备过夜一样。
“我到底是怎么了啊”她倒在沙发上面,长长地呼了口气。心中,尴尬的情愫挥之不去,但是在那其中,不知为何却带着一些异样的情感。
脚步声有节奏地响起并逐渐接近,林依月连忙坐起了身,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垂着长发的贞子走进了客厅。
“你好歹把头发弄干吧。”林依月有些无语地说道。
“无所谓。”埃里克说道。
“什么无所谓你这个样子还是进不去啊你坐过来。”林依月捂着脸,指了指沙发。
埃里克犹豫了片刻,最终坐了下来。林依月从电视机柜下拿出了电吹风,将插头插好,打开了开关。
热风从其中吹出,林依月用手托起埃里克的
头发,熟练地将其在热风下摆动。
都是黑发的两个人,从远处看背影的话,就好像关系融洽的姐妹一般。
“行了。”林依月关闭了吹风机,再顺手将埃里克的刘海翻到了他的头顶上。
埃里克站起了身,去到房间里取自己的风衣。林依月则将吹风机放了回去。
“你知道现在的货币兑换所在哪里吗?之前,它搬迁过——”话说道一半,林依月看到了埃里克的正面,怔住了。
埃里克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手机,点开了其中的导航地图。他操作了一会后,突然发现林依月没了声响,他有些诧异地抬起了头。
两人的眼睛对上之后,林依月才回过神来。她侧开了头,说道:“那个,你要不要先去理个发?”
埃里克眯起眼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走向玄关。
呃
林依月的额头上蒙上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三年的宅居生活,让埃里克的皮肤呈现病态
般的白。埃里克本来就十分的英俊,准确的来说是一种偏向中性的美感。不过因为太邋遢了,所以之前看不出来。而剃掉胡须之后,那种接近中性的美感加上一头乌黑的长发,看起来就好像一个高挑的穿着男装的平胸少女
正当林依月还在愣神的时候,玄关处传来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喂!”林依月赶忙追了出去。
视线,视线,全是视线。只要是路过的男性,不管旁边跟没有跟女伴,都回头了。
林依月捂着额头,有些感伤地跟在埃里克的身后。她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埃里克走进货币兑换所开口说话的一瞬间,接待他的男性员工露出的绝望的表情。
虽然林依月不是很在意,但是她好歹也是一个算的上漂亮的人,可是她的风头却被埃里克全部抢走了。
而那个抢风头的家伙却完全没有自觉,面无表情脸上无神,微微低着头走着路。在旁人看来,“她”完全就是一个气场十足的女性,称之为“女王”也不为过。
“所以,换了钱后你要去哪里?”林依月问道。
埃里克一声不吭,停在了一个百货大楼的前面。林依月也停在了他的身后,有些诧异地看着这栋大楼。
这栋建筑虽然叫做百货大楼,但主要卖的是服饰,是纽约岛上的女性逛街的首要选择之一。
自动门感应到来人后缓缓地拉开,站在旁边的保安背着手,审视着过往的每一个人。
埃里克和林依月从他面前穿过,青丝飘逸,让他不禁愣了神。
繁华的商铺出现在了眼前,形形色色的商品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货架之上。华丽的服饰套在生动的人偶之上,向世人诉说着人世间的繁荣。
而这片繁荣,究竟是建立在多少鲜血,多少骨骸之上的呢?中世纪西方国家血腥的资本主义积累是建立在无数黑人的牺牲之上的,而那时世界的人们却往往只会去记住美,对那些产生美的肮脏视而不见。
现在也强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