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叶初便看到了双手空空如也的叶之澜,对方缓缓而来,对着唐丞拱了拱手,“唐公子。”
唐丞点了点头,笑容温和,撒入人心,“叶公子。”
叶初从上往下扫视了一遍,都不见叶之澜身上有小白兔灯笼,不由得发问:“灯笼呢?”
叶之澜抬眼回视,神色淡淡,叫人琢磨不透此人心中在想什么,“不小心被人挤掉,落入河中了。”
的确,鞋子都能被他们踩掉,叶初没怀疑。
唐丞此行目的已达到,也不打算跟他们继续闲聊下去,“那我先走了,你们好好逛逛,改日再见。”
过了一会,河那边突然有人大喊,“哎呦,有人掉河里了。”
“师妹!”话语伴随着一道扑通跳水声,叶初眼神一凛,这声音是齐淮天的,莫不是夏芸出了事。
没敢耽搁,她把小白兔灯笼往叶之澜那一塞,立即跑到河边,推开人群,挤身过去。
只见水面徒剩一圈一圈涟漪,就连人的衣角都看不着了,叶初疑有诈,没敢贸然行动。
一人悄悄靠近,手持利刃,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河中,没人留意到。
叶初眯了眯眼,眸里闪过狠绝,迅速转身,纤手一拉,勾唇一笑,男孩跟她双双坠河。
众人又是一惊,纷纷没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只能瞧见水面泛起一层层涟漪。
水中阻力较大,叶初拿出别在身后的刀,翻身一踢,两人距离拉开,男孩瞪了她一眼,欲游上水面。
叶初没给他这个机会,使了内劲快速游近,正面袭去,一把抓过男孩的脚踝,刀刃一划,血液化于水中,不分彼此。
手臂倏然一痛,她感觉伤口又裂开了,但终究是用过药,没太严重。
竟敢算计她?之前便觉得这男孩有问题,不料真是如此,好在早有防范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不远处河岸边,齐淮天抱着浑身湿透的夏芸,俊脸急得通红,语气急促道:“师妹,你没事吧。”
夏芸不会水,吐了几口河水后恢复意识,俏脸苍白,稍显无力道:“无事。”
另一处,男孩不停地乱踢脚,希望能甩掉叶初,而她却越发用力地捏住他受伤的脚踝,还拖着他往下游去。
要是当着大家的面拎着男孩上岸,那么到时候就得去毫无用处的官府走一遭。
叶初才不愿,于是当机立断往下游去。
快到时,叶初打晕男孩,浮出水面,河水顺着眉眼往下滑落,长睫眨了眨,水珠落下,才能看清楚东西。
推男孩上去后,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放到跟前,叶初抬眸。
因离欢闹处较远,红灯笼的光很是弱微,浅浅淡淡地洒在叶之澜脸上,说不出的好看,蛊惑人心,“姐姐,上来吧。”
叶初把手给他,借力上来,衣裳全湿,紧紧地贴在身上,曲线玲珑,遮掩不得。
叶之澜脱开外衣,披在她身上,视线落于晕过去的男孩,声调依旧不急不缓,“他怎会在这,姐姐怀疑他图谋不轨?”
外衣有股若有若无的淡香,沁人心扉,不比香粉逊色,叶初拢了拢,没推脱。
“不是怀疑,他的确图谋不轨,先带回客栈,我有事要问他。”
叶初还未缓过劲,微喘着气,唇瓣稍稍张开,吸取着空气。
叶之澜貌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她湿润的红唇,思绪流转,垂下眼帘,应道:“好。”
齐淮天和夏芸找不到他们,想着先回客栈看看在与不在,叶之澜就在门口等着,叶初上二楼将男孩绑好。
解释一遍过后,齐淮天脸色不是很好,他不敢相信一个男孩竟会做出此等行为,要知道他们没有任何恩怨。
之前还送了男孩去官府,如今他既推了夏芸下水,又想杀了叶初,此举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
等男孩清醒过来时,四人的目光不离他,形似一个审判现场。
叶初俯身靠近他,轻抬美目,面容尽是冷意,“是谁派你来的,倘若不如实招来,我要了你的命!”
男孩冷哼一声,似是对威胁充耳不闻,“杀了我吧,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逼问许久,一丝一毫线索都得不到。
夜已深,众人不可能跟男孩在这耗着,齐淮天自告奋勇留在这房间看守,然后让他们回去休息。
天边渐渐亮起,飘飘渺渺的云雾散去,亮光拂现。
夜换白昼,但乌云依在,似在寻良机覆盖掉微露个头的太阳。
昨日之热闹已逝,只余红灯笼在街道上方摇晃着,倒还有几分别意在里头。
敲门声骤响,本就警醒的叶初匆忙披好衣裳,疾步走去打开门。
只见齐淮天头上还渗着血迹,好不狼狈,薄唇失了几分血色,“叶姑娘,对不住,人跑了。”
事到如今,处理伤口要紧,夏芸拉着他回房,心疼不已,“师兄,昨夜发生了什么,他怎会逃了?”
叶之澜长睫微微垂着,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从窗外洒进来的淡光打在他脸上,越发显得清隽惑人。
叶初也急,这无疑是放虎归山,“齐公子,你可记得昨晚来救他的人的模样?还有,一个还是两个?”
练武之人,不太惧困意,齐淮天亦是如此,一晚不睡并不是什么难事。
昨日夜里他准备守一夜,可不料竟有人捅破门纸,放了迷烟入内。
待发现之时,已吸了不少,灯火被一阵怪风吹灭。
在黑暗中,齐淮天看不清来人的模样,想呼喊,却觉喉咙好似有什么塞着,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过来人并不打算杀他,只是那男孩是个睚眦必报的,逃脱前拿起房间的水壶朝浑身无力的他砸去。
经这一遭,叶初差点忘了唐丞的事情,反应过来时,夏芸去买药了,没能告诉她。
这段日子,他们之中经常有人受伤,随身携带的药物早已消耗得差不多。
快到午时了,叶初断不可能让唐丞一个人在那等,“之澜,你留下来照顾齐公子,我有点事,需要出去一下。”
叶之澜安静地站着,连眼帘都不抬,只问:“姐姐这是去哪?”
叶初微怔,视线落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如实道:“去见唐公子。”
“好,姐姐早去早回,这天怕是要变了,可得当心。”没问其他东西。
叶之澜没看她,往前行几步,坐在茶桌上,眼底有些青色,像是没睡好,羽睫落下,投下一片阴影,恰好遮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