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的是,下一秒,跑车一脚油门飞走了。
这情形尽管让人好奇,但此时此刻多停一秒都易追尾,跑车一走,后车们赶紧加速,车道很快恢复正常。
一辆辆车快速从女人身旁呼啸而去,伴随着快闪的灯光、警示的喇叭声。
四下里都是憋人的汽车尾气,踩着高跟鞋、挎着名牌小包,梁京京一步不停地往前走。
不就是个隧道么,她倒不信了,就这么走出去会死?
……
谭真接到派出所的电话时,他正在孟至超家吃饭。
孟至超的假快结束了,这两天就要归队,孟家一直想请谭真吃个饭,刚好今天约上。
孟至超家是这城市最普通的小康家庭,父母都是企业职工,住在离市区稍偏的一个半新不旧的小区里。晚上,孟母特意下厨煮了弄了几个小菜,几个人吃得其乐融融的,谭真手机响了。
“是的。”
“嗯。”
“对,对,不好意思。”
……
看他说话口气不太自然,等他挂了电话,孟母问,“出什么事了?”
“不好意思叔叔阿姨,朋友出了点事,被人警察扣了,我要去一趟。” 谭真拿着手机站起来。
“怎么啦,不要紧吧?”一听警察,孟家父母吓了一跳。
谭真一笑,“不碍事,小事情。”
“你吃饱了没有,要不要赶紧吃两口填下肚子再去?”孟母说。
孟至超说,“妈你别烦了,人家这急着呢,”又问谭真:“不是徐宁吧?”
“不是,”谭真拍拍他肩,“我先过去了,叔叔阿姨你们慢吃,下回再聚,我来做东。”
“小谭,你别急啊,路上慢点开车……”孟父孟母叮嘱。
谭真发现,他真是有点服梁京京。
他搞不懂,这女的大晚上怎么会跑到隧道里去走路。
更搞不懂,她怎么会跟交警吵架,还把人交警给骂了,被人直接以辱骂交警、抵抗执法的名义给送到派出所。
等他一路赶到派出所,这姑娘就跟个二傻子一样坐在那。好在人家民警没怎么刁难她,也不想放大处理,谭真诚意十足地帮她陪了两个不是,把人完完整整领了出来。
从派出所出来,夜色漆黑,梁京京跟在谭真后头上车。
“搞什么,你去隧道里夜跑了?”谭真一上车就问。
目光在她身上扫一扫,他发现她今晚打扮得还挺漂亮,小裙子、高跟鞋,一头直发像是烫过了,发尾处微卷,平添一分女人味。
“我就是去夜跑了。”
“你这跑厉害了,跟人汽车赛跑呢。”
“我就是跟汽车赛跑了。”
“你骂人家交警干什么?”
梁京京不说话,望着窗外。
具体的她也不记得了,反正走着走着,感觉脚都要走烂了,忽然有辆警车从后面上来拦下她,两个交警当头就给她一顿训,她心里冒火,噼里啪啦地跟他们一顿吵,也不知道骂了他们什么,就是脏话吧。
她不常骂脏话,但关键时刻骂起来似乎特爽口。
就好像现在,她轻轻说了句:“关你屁事。”
谭真一声轻笑,“确实关我屁事,不知道是谁叫我来捞人。”
夜色深沉,城市里的华灯霓虹将这辆小车包裹着,车内渐渐安静。
汽车已经点火,却未发动。
引擎震颤着,气氛慢慢变得有些异样。
车窗上倒映着梁京京的脸,她就这么静静地望着窗外,不知道是在和谁置气,只觉得心中有一份小小的、小小的委屈。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京京听见自己说:“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之前打了两个朋友的电话也没打通,就把你给……”
谭真歪头靠在椅背上,忽然看了她一眼,又看回前挡风玻璃。
梁京京话还没说完,只觉得手背上传来一道温热粗糙的触感,一只大手先是抓住她的手,很自然地就着她的掌心调整了下姿势,微微松开,又再次轻轻握住。
谭真一言不发地握住了她的手。
滚烫的温度从掌心而来,流经手臂、胸口,一直传入心脏。梁京京听着自己清晰的心跳声,就在她感觉整颗心快被烫得不行时,热源消失了。
谭真松开她,手放到档位杆上,挂挡起步,“走吧,带你去吃个晚饭。”
梁京京直接回复了个狗屎的图案。
关灯躺下,想到过几个小时又要起来上班,梁京京顿时有了想死的心。神经在酒精音乐中亢奋了一整晚,怎么都平静不了,梁京京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思绪乱飞。
脑中忽然就出现了走廊上的垃圾桶、蓝衬衣,还有那副自然随意的腔调。
心想:这人怎么没怎么变啊。
不知道这夜是几点睡着的,闹钟响起时梁京京感觉自己才闭了一会儿眼。早饭没吃,匆匆梳妆打扮,坐地铁赶到学校。
第一节就有课。
明天就考试了,今天是复习。
上课时梁京京一直在耳鸣。她是一缺觉就耳鸣。她飞快地讲了一张练习卷,讲完发现还有一刻钟才下课。看看下面同样无精打采的学生,梁京京让大家自由复习。
教室里立马嗡嗡嗡起来。
终于熬到铃响,眼看着有个坐在后排的学生拿着书往讲台走来,像是要问问题,梁京京赶紧装没看见,三两步就走出了教室。
梁京京一回办公室就趴在了桌上。
初二老师在一个大办公室里。第一节课下,大家都精神满满,吹牛的吹牛,训学生的训学生。有个男老师端着茶杯走进来,嗓门特大的讲着消遣话,有人冲他朝旁边努下巴。他这才看到趴在桌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