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门框处向里面指了指里面躺在床上的人,被吓了一跳:“难道他是这个房子的主人,睡着了么?”
“……啊。”
真纪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之前好像不小心把那位“兰波”放在这里稍微收拾了一下,然后就忘记了。
她站起身望了过去,后知后觉地补救问:“他还好么?还活着吧?”
简单传统的房间内,一张单人床前,托尔和中原中也齐齐围在了兰波的身边。大概是没有得到足够及时有效的救助,他的脸色比一开始真纪真见到他时又白了几分。
“是我从那场爆炸中捡到的,我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那里了,或许是托尔你时没有注意到他。他或许也和那场爆炸有关……等他醒来,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
她走上前摸了摸兰波的额头——还好,还有呼吸,也没发烧。那就应该没问题了吧?
真纪真松了口气。
在异世界的第一个晚上很快就这么平淡地度了过去。
而第二天一早,真纪真很早便醒了过来。
天也刚蒙蒙亮,无论是中原中也还是托尔都还没醒。
真纪真安静伸手悄悄拂开身边的托尔和中原中也,没惊醒他们,披了件从衣柜里随便找出来的羽织,转身移步又走到了兰波所在的房间。
她靠近在他床边弯下腰,盯着他看了好几秒。
橘粉色的长发还没有扎成麻花辫或是马尾,而是单纯地披在了身后,随着她的动作松松散散地垂在了床上,溪流一样散落在兰波的身侧。
“还没有醒过来么?”
她有些困扰地小声说了一句,像是在抱怨一般的语气,而后又再度伸出手想要触碰的他的额头。
就在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地触碰到皮肤的下一秒,肤色苍白的黑发的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警惕、迷茫、空白、痛苦——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的杀意。
那双狭长的金绿色眼眸中划过的就是混合了以上这些情绪的东西。
明亮、透澈地流淌在其中,还来不及——抑或是忘记了掩饰,居然给人一种意外的“干净”的感觉。
这真的是一双很漂亮、很漂亮的眼睛。
真纪真收回手指,神情自若地对他笑了笑:“cava?tutereveilles?”
柔软的、带着淡淡的温暖的触感。
兰波从昏迷中醒来时,还在混沌中,最先感受到的就说从额头处传来的极轻的触感。
即使那丝触碰没有半点想要伤害他的意味,但他还是极快地睁开了双眼。
而当他睁开眼睛后,意识一时间还未完全清醒时,那抹触感便消失了。如同蜻蜓点水一般消散,让他有种“那其实只是他的错觉”的错觉感。
他将目光移到了半弯下要靠近她的女性身上。
“普通人”。
无论是从此时的姿势、肌肉的分布、还是眼神和反应来看,似乎都是一个不具备威胁性的普通的年轻女性。
因此,“没有危害”。
——这是兰波的第一反应。
而在下意识地快速评估完之后,他微绷的心神立刻稍稍松了些,而后便将注意力移到了她的脸上和她刚刚的话语里。
他面前的年轻女郎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的年龄,面容精致,带了几分英气,笑着的模样有种温柔恬静而带着包容性的美丽。
橘粉色的长发随着她的起身和靠近从床上滑过,发尾在空气中荡来荡去,让人有种想要抓住它的欲望。
“cavapasal”他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同样用流畅的法语回应她。
只是一夜未醒,刚开始张口说话时他的嗓子有些干涩,声音也显得呕哑嘲哳。
接着便是茫然——他试图从脑海中找到与眼前这个态度自然的女性有关的记忆,结果不管再怎么寻找,只有一片空白。
而除了眼前之人外,其他也是如此。
无论什么都想不起来。倘若再要硬去向更深处探寻的话,能够感知到的唯有从大脑深处传来的刺痛感而已。
——换言之就是,他“失忆”了。
兰波从床上稍稍撑起,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了茫然如坠梦中的表情。
“你刚醒,很久没有喝水,嗓子会难受也很正常的。”
真纪真没注意他的心情,自然而然地向桌前的杯子倒了半杯水递给他:“要先喝一杯水润润喉咙么?”
“……谢谢。”兰波抓住床单的手指紧了一分又松开,接过水杯低声道。
“你……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兰波攥紧杯子,身体抑制不住地开始轻微发抖——失去记忆,无名的恐慌导致他抖得越来越狠,方法有股不知名的寒风笼罩住了他的全身。
他伸手又按了按脑袋,脸色顺利地又苍白了几分——现在白得几乎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他抬眼望向真纪真,急切地伸手攥住了她的胳膊:“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你知道我是谁么?”
“啊啦。”真纪真惊讶地抬起眉,无意义地喟叹了一声。“没想到……你也失忆了么?”
“也?”兰波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字眼。
“是的,因为这里失忆的人甚至并不只有你一个,当然我也希望你能先冷静一点。”
兰波的力气极大,攥住真纪真的手臂如同钢浇铁铸般,然而真纪真仍在若无其事地保持着表情不变,神情从容而平静。
她不急不徐道:“我的名字是小林真纪真。你想怎么称呼我都可以。我和我的同伴托尔,是在昨天因为意外误入了一处爆炸的地方,而我和她也是在坑里捡到你和中原的。中原中也……是昨天和你同样身在爆炸坑中的一个孩子。而他同样也没有任何以前的记忆了。”
“爆炸?中原中也?”兰波松开了拉住真纪真的手,又捂住了脑袋,脸上呈现处茫然与痛苦交织的状态。
“我……想不起来了……”兰波喃喃自语道。
他脸上的皮肤甚至都因用力过度而显得有些扭曲,青筋暴起。
“会想起来的。没关系的,总有一天,都会想起来的。不用焦虑。”
真纪真又伸出手,将兰波的一只手拉开牵起,与他十指交叉相扣,给了他一个拥抱,轻柔而熟练地温声安抚他。
她的声音平静、轻缓,像是有什么魔力,能让人再焦躁的心情都渐渐缓和下来。她的手指柔软细长,骨节分明,温暖干燥的温度顺着指尖传递到他的手指和掌心,原本冰冷的手掌都似乎在她的温度下逐渐柔软了起来,血液在指尖的血管里重新流动。
兰波逐渐开始平静下来。
在他的呼吸平稳下来后,真纪真才再度松开了她。
她从背后的柜子上拾起一顶圆顶礼帽,递给他:“这顶帽子,是我捡到你的时候在你身旁的。我们刚刚一直在用法语交流,我姑且认为你是法国人……上面有用法文绣了‘阿蒂尔·兰波’的名字,我想这或许是你或者你重要的人的名字?”
兰波接过帽子,手指在上面一一拂过。
“阿蒂尔·兰波……”他握紧手中的帽子,垂下眼眸轻声呼唤着这个名字,犹豫着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他才恢复了平静,抬起头温文有礼地向她道谢。“所以是你救了我?多谢你,小林小姐。”
那双原本极漂亮的金绿色眼眸中此刻浸染了几分忧郁和疑惑,兰波问她:“小林小姐……为什么会救下我呢?”
“叫我真纪真就好了。”
真纪真微笑着,声音轻快,眉眼弯弯:“因为那个时候,在看见我的时候,兰波你向我求救了哦。因为,我不喜欢恶魔,只喜欢人类,也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