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栖栖等人走到一片疑似沼泽的标志物前时,杜清的手环时间显示已是四点十几分了。
在表面盖着一层枯枝腐叶的柔软泥潭就在眼前,栖栖托着下巴端详四周环境。
“这儿竟然有真的沼泽吗?”
张合挠脸,静谧的潮湿泥水散发的气息让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些发痒。
参天树木林立两边,十五号线越走越窄,他们现在只能肩膀挨着肩膀站着。
栖栖站在最边上,缀满肥厚树叶的枝条颠颠垂停在肩膀。
叶尖聚集的水珠不知何时浸透迷彩服,栖栖感受到湿漉冰凉的水液,侧头看见枝干,肩胛骨顶起,将枝干朝前推了推。
“别动。”一只瘦弱的的手默不作声地移来,推开后又回弹的枝干被这只手毫不犹豫地折下。
彭琦抿起唇角,右脚一迈,用后背挡下树枝甩起时飞溅的水珠。
“谢谢你啊,彭琦。”
栖栖道谢,照明灯的光束穿过彭琦的身子,几乎全部猬集在她的身上。
由于一路来的谨慎小心,学委尖尖的下巴仍旧绷得很紧,像某种戒备可爱的小动物。
彭琦扔掉树枝,摇摇头,沉默又带着几分莫名心思的视线,顺着栖栖挺翘的鼻尖上移。
泛着淡粉色的眼眶里澄莹清亮的黑眼珠微动。
光束被长睫拘束成纤细分明的浓密暗影,就停留于她眼窝,就停留在他眼里。
彭琦盯了几秒又扭过头去杂乱浓密的灌木丛。
“栖栖,你冷不冷?穿外套吗?”
厉茗茗拿来件标准款薄棉外套,栖栖转身接过:“谢谢啊。”
阴凉的深林,几人穿好外套,看着沼泽犯难。
“沼泽面积大也不大,就是正好把路横着塞满了。”
张合哀叹一声。
杜清从他手里拿来地图,抹正头顶的照明灯,指着点标二旁边的路况沉吟:“我们旁边还有路啊,但要往回走,从刚刚点标一那里的分叉口进去。”
栖栖上前,大概算了下往回走另外找路的时间。
得到结果后忍不住皱了皱眉,“从另一条路去点标二的话,到最后时间至少就五点半了,剩下两个小时够我们完成五个点标吗?”
要赶时间,要取得亮眼的预赛成绩,回路肯定是不能走的。
“早知道最开始就往那条小路上走了。”
厉茗茗瘪嘴,她望着不远处神秘静止的泥潭,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一些泥足深陷挣扎不出的影视片段。
栖栖沉思片刻,拾起被彭琦折断的树枝,先行走到沼泽旁。
“沈栖栖,你别冲动上去啊。”
见状,杜清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腕。
回头笑了下,栖栖道:“班长,我用树枝探下深浅。”
“那我和你一起。”杜清四下望望,看到根布满苔藓的枯树枝后俯身拾起。
将树枝戳进泥潭的一刹那,两个女孩惊诧地互相对视一眼。
“这?”
杜清不可置信地再次将树枝戳进泥潭,这次用力许多,枯树枝啪嗒一声后成功断成两截。
栖栖笑起来,回身向其他人招手,“不用担心了,都来看看沼泽的真相吧。”
待人一一用树枝试过深浅,厉茗茗一把甩开枯树枝,禁不住大笑:“还以为是什么恐怖泥潭呢,原来是只是一滩泥哈哈哈。”
是标志物同时是障碍物的沼泽,以一种虚幻的形式吓住了没有经验的小队。
像这样唬人的沼泽在其他路线上也有,控制台那边已经看了不少选择走回头路的队伍,十五号线竟是最先打破泥沼假象的小队。
十五号,控制台负责留意优秀苗子的记录员在纸上留下这个数字。
轻松踏过泥水地,除了损失一份脚下干净外,十五号小队成功打卡点标二。
“好,去点标!”
“看看标志物是什么?咦,这画的是什么?”
目光聚集与标志物上,几人看了下,张合弱声猜测道:“这是麻绳?”
地图上的标志物形状确实酷似一根麻绳盘在点标二和点标的路中间。
不知为何,栖栖望着这简陋的抽象画,心下有些不安。
她顿了顿,缓声道:“这不会是,蛇吧?”
!
蛇?
杜清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位好心教官的脸,教官笑眯眯的,对她说:“越野路线我们清理过,有活物也不要怕,保证都没有毒的。”
厉茗茗静下来,她神色莫名,最终从包里掏出匕首和锤子等物,语气艰难:“这些东西不是这时候要用的吧?”
冷血动物总能轻而易举戳中人们的恐惧点。
蛇——脑中自动浮现出其冰冷机制的眼睛,以及收放时嘶嘶响的猩红分叉蛇信。
栖栖见氛围因她一句话就成沉闷起来,指尖微动,出言缓和道:“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了,大家不要太担心。”
“是,是啊。”张合抖着小腿,跟厉茗茗要了把锤子,“就是有蛇,也没关系的,吧。”
杜清惊疑不定地眨眼。
蛇——她小时候被表兄用类蛇玩具吓哭过,蛇到现在还是她的心理阴影。
是一提到这个字眼就要打哆嗦的害怕程度。
回神,赶忙也和厉茗茗要来把匕首。
厉茗茗包里有两把锤子和把匕首,索性都发了下去。
栖栖抽掉刀鞘,指尖在刀刃上按了按,有血丝冒出,匕首原是开刃的。
因为专注于防备即将的危险,所以栖栖倒没有注意到彭琦不知何时到她右后侧走着。
彭琦虽瘦,但个头是实打实的一米八五,走在栖栖旁边,直接将其整个身子都挡住了。
要是蛇从他那边窜出来,第一口咬的肯定是他。
就这样,害怕的战战兢兢地走着,不怕的谨慎小心地两边望着。
大抵是十多分钟,浓盛高大的灌木丛兀然传出阵极快的簌簌声。
杜清攥着匕首的指关节用力到发白,整张脸的血色一并失去。
她声线颤抖:“是是是是是什么?”
停下脚步,栖栖侧耳倾听,可惜那阵音已没入深远,再无另外一丝异响反馈他们的猜测。
走上前拍了拍杜清被吓得发凉的手背,栖栖倚着她,和她一同走。
路走得更远,潺潺溪水声是循序渐进地传入大家耳中的。
等耳畔尽是溪水叮咚时,杜清的腕表发出轻悦的报时响:“五—点—整。”
伴随报时声发生的还有陡然加注于腕间的巨力,栖栖一脸痛色,看向杜清。
现在杜清已经脆弱到失态了,仅仅是一点不期然的声响就能把她惊骇到面如黄土。
微叹,栖栖没管施力于腕上的手,而是将匕首塞进外套口袋,用空出来的右手帮杜清撩开遮挡视线的额发。
温暖的掌心贴着班长的脸颊,栖栖轻轻地,一声又一声,“没事的,什么都没有啊。”
“不要怕,我们马上就要达目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