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要他还能笑能闹,栖栖就很愿意相信这世上有奇迹。
“栖栖,我们出来一下。”
宋君裴站在门口,唤栖栖道。
“嗯,来了。”栖栖看了眼在检查中沉睡过去的谢参商,轻声走出去。
宽阔明亮的走廊,沈关观倚着白墙,眉宇深锁。
宋君裴表情也并不好,他顺手关好病房门,和栖栖走到一边,低声道:“栖栖,我查过谢参商,他现在无亲无故,而且这些年赚的钱也全在辛娱账户上,你如果选择继续帮他,就得做好被拖累的准备。”
栖栖长眉微微蹙着,问的却是:“谢参商他怎么是无故呢?我就是他的朋友啊。所以现在我要怎样帮他才能让他活下来?”
宋君裴以为他锻炼得很好了,不说喜怒无色,至少心绪稳重。
可现在听到栖栖全然不顾后果的模样,竟也脸上一怔,他求证似的问道:“栖栖,你真的决定了吗?”
紧接着,又是两句反问,“叔叔阿姨会答应你这样做吗?你只是一个学生,你能负担起后续昂贵的医疗费吗?”
宋君裴好像想用这强烈的语气斥退栖栖无畏的幻想般,但他低估了栖栖对朋友的真诚,也低估了栖栖的天真。
“君裴哥,如果现在躺病床上的是我哥,你会见死不救吗?”
被提及的沈关观无奈摇头。
宋君裴想也没想,“我当然会救他。”
栖栖嫣然一笑,“对啊,这不是都会救嘛。”
小宋总哑然,他找了些理由进行驳论,“可是我家里有钱,这医院是我二叔名下的,我和老关是过命的兄弟”
栖栖掰着青葱似的指头,跟他计算:“爸妈给了我很多很多钱,我也住得起医院,谢参商也是我的好朋友。”
走廊出奇地悠长起来,光暗交织,明亮的落在栖栖的脸上,暗芒落在宋君裴埋低的眼上。
“好”他钝钝地回,“我尊重栖栖的选择。”
他心脏有一刹那的骤紧,也不是心疼钱,只是由于栖栖付出的对象不是自己。
宋君裴别身,缓缓道:“我们都看到谢参商的病历了,喉癌晚期。
刚才医生跟我说,晚期首选效果好点的联合放化疗,但对谢参商来说,他手术过后也只最多活两个月。”
虽然早已料到,但当谢参商真被冰冷的数字代替时,栖栖还是没忍住喉头滚了下。
“谢谢你,君裴哥。”
栖栖说完,原地待了会儿收拾好情绪,才重新一步步踏入病房。
沈关观没跟进去,他走到宋君裴身边,拍拍他的肩,“裴子,你这次干的不错。”
没有自以为是地替栖栖做决定,也没有对占优势的情敌使手段。
“我承认,以前对你大声了点。你别在意啊,兄弟。”沈关观摸了下鼻子。
宋君裴淡看他一眼,折身走开,“走吧,跟我去查一下辛娱。马上我让辛娱翻不起身,这才叫干的不错。”
沈关观施然跟近。
宋君裴一面往外走,一面想,栖栖不喜欢别人无故的馈赠。
所以没告诉她,医院已经接到通知,宋家会负责谢参商所有费用。
而如果有个叫沈栖栖的女孩去缴费,那些收取的费用将以各种形式重新进入沈爸沈妈的账户里。
他宋君裴没做过什么慈善,现在也来做一桩,权当为姻缘积德了。
宋家医院外种着许多的桦树,直冲云霄的漆白树干狠扎扎地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窗景,抬头看能看见黄绿相间的树叶随风簌簌而动。
半空中偶或飘着一片,落到地上,不久化作树根的泥——便又是一场生命的凋零。
栖栖安静地坐在白光倾泻的窗边,左手握着只鲜红的苹果,右手拿水果刀削着一圈圈一长溜的苹果皮。
躺在洁白被褥里的少年睡容恬静,幽暗的长睫毛覆在眼睑。
,凹陷的眼窝里猬集着的灰影,给他瓷白的脸增添许多不谙世事的美好来。
两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年少女,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彼此不说话。
静谧的呼吸声在室内清浅可闻,即便隔着一个药水铁架的距离,也像是相依相偎一样亲近。
“沈栖栖”
谢参商从深眠里醒来,他艰难地出声,喉咙里的堵塞感渐渐延展,此时已像空气般包裹着他。
他忍受着,用思乡游人看见梦里归途的眼神,牢牢盯住栖栖的侧脸。
栖栖把削得极漂亮的一串苹果皮放至一侧的桌上,她将苹果切成很薄的分块,走到谢参商身侧坐下。
“你醒了,先吃片苹果吧。你应该喜欢吃吧?”
谢参商展颜微微笑,“嗯。”
他噙笑,含入栖栖递至嘴边的苹果咀嚼,将清甜果肉吞下,满足地说道:“沈栖栖,我死前要是每天都有苹果吃就好了。”
栖栖拿苹果的手一顿,她凝住目光。
谢参商两眼弯弯,纯然抛出将死的阴谋家最后的算计,“病人每天都需要补充维生素,而且我都要死了呢……
其实我的意思是——”
“我需要每天都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