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于是缓缓道,“你下午是支开了两个女仆,才从晨曦酒庄离开的吧?”
“是啊,有什么问题么?”散兵看着她,“难道你要说她们因为看管客人不利,违背了主人的要求,被迫切腹自尽?”
……你到底都在稻妻看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你走后就有人对她们动了手,还有那个医师,我赶到后他们只剩下了一口气,救回来后,三人异口同声,对他们动手的凶手,长得就是你的样子。”司露平静地叙述事实。
散兵的表情微微一顿——其实他的脸上常年就是那副嘲讽的神色,看不太出来变换,但司露还是看到了那一瞬的僵硬。
司露觉得有点奇怪。
按照散兵的性格,她预想中他听到这事的反应至少也应该是愤怒,而非如今的……僵硬与沉默。
——明明冷嘲热讽地要把那个冒
牌货找出来大卸八块,才更符合他的性格。
但片刻后散兵便恢复了原样,他上前一步:“所以呢?你现在是来抓我回去受审的?”
他的视线扫过她身上臃肿的外衣和脖子上的菜菜:“用你那没用的白蛇,还是这具裹了太多乱七八糟的衣服行动迟缓的身体?”
司露忍无可忍:“就你不怕冷!就你能扩火是吧!”
她扬着法器砸了过去:“要是西风骑士团能定你的罪名,我第一时间去揭榜拿你换摩拉!!”
散兵闪身避开那个法器,法器便又慢悠悠飞回了她手里。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我刚刚就说了,没人给你定罪,我们相信不是你干的。”
司露缓了缓,刚想开口继续解释,突然听到面前的散兵冷笑一声。
“哈。”那是不同于他平日里嘲讽透着冷意的笑声,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染满冰霜气息的冷笑。
“相信?”他突然欺进了司露,“奉劝你一句,不要将冷静理智的分析与取舍用‘相信’这个词来形容——当然,如果在你心里信任是权衡又廉价的东西,那么当我没说。”
他目光划过司露脖子上的伤口,那是刚刚被菜菜啃出来的牙印,不深,又细又浅,出血量可能还没有滑一跤蹭破皮来的多。
鲜红的,带着些腥气的刺目色彩。
司露退后一步和他拉开距离,简直想对他翻白眼:“你是对‘信任’有误解还是对‘廉价’有误解?”
“在所有受害者都指认了你的情况下,我们没有盲目地把你一杆子打死,而是抽丝剥茧地寻找不合理之处暂时给你洗清嫌疑——如果你觉得这是‘廉价’的信任,那在你心里信任是什么高尚的东西?”
司露也冷笑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哪怕证据确凿怼你脸上了也要说‘我不听我不听他肯定不是凶手’吗?——那这个世界上无条件信任你的只有你妈,我没有随随便便认孩子的爱好。”
这话不知哪里又触及了散兵的逆鳞,他紫眸的神色陡然深了几分,“我没有母亲。”
“……我说了这么一长串,你就听到了‘妈’这个字是吗?”
司露有些心累,她觉得自己会站在冰天雪地里和散兵讲道理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离谱了。
她叹了口气,决定不再和他绕弯子:“我来找你是有两件事,一,和我回晨曦酒庄,我们继续交易,二,带着脑子好好想想你得罪过什么人,给点线索,我们好破案。”
散兵倒也答得干脆:“一,我暂时不会再回蒙德,如果你只是想要和我交易一颗‘心’,那地点在哪里都可以,二,如果实话实说在人类的逻辑里是‘得罪人’的话,那这世界上所有和我接触过的人,我都得罪了一遍。”
司露:……好有道理,无法反驳,你还真有自知之明。
至于第一点,关于入梦的条件其实只要他睡觉就好了,确实也没必要回晨曦酒庄。
但司露有点好奇:“为什么不回蒙德?”
散兵这次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低笑一声,“不妨提醒你一句,对你们来说,我离开蒙德才是最好的结果。陷害我的人显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一次他可以因为给我泼脏水留下三个活口,但下一次人家会不会这么好心,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司露看着散兵脸上的低笑,突然心里生出几丝古怪的意味。
“……所以,这是你的……”
离开蒙德,远离人群,不让自己身边的烂摊子影响到他们。
“……‘报答’?”
散兵脸色一冷:“没有文化可以闭嘴,这叫‘报复’。”
司露:……
她选择不再戳穿明显陷入中二的熊孩子,她看了
看四周的黑暗与雪景,转移了话题:“你的营地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你的营地。”
她还有很多话要问他。
“你们璃月人不是有句话叫‘天为被地为席’吗?”散兵一指旁边的雪堆,“喏,那里躺着去吧。”
“……”司露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我现在就回蒙德让琴团长发通缉令。”
“阿贝多”其实不知道那个名为散兵的同伴去了哪里。
他们在山顶观察完阿贝多的营地后便分开了,散兵似乎去跟踪了那个女孩,但他没有询问对方的去向,毕竟那不是他关心的事。
那朵骗骗花只是他用来试探与了解自己这同胞“弟弟”的第一步棋,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
那他便是时候好好回营地思考与计划一番,来规划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了。
他这么想着,向着自己隐秘在雪山深处的营地走去。
他走向自己营地的时候,远远看到那处有微弱的火光亮着,他皱了皱眉——散兵来了?
不,不会,无论他有没有去找那个女人,他都不会在此时出现在自己的营地中。
“阿贝多”的戒心顷刻间提了起来,他握住手中的紫色长剑——剑刃上缭绕着深紫色的不详气息,如果有认识的人在这里,可以很轻易地认出,这是属于魔龙杜林的气息。
“哦?将腐殖层的力量从消亡已久的骸骨上提取炼剑,还能控制它不四散伤人……”
熟悉的、属于自己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他回过头,看到了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阿贝多站在他的身后,目光瞥过了他手中的腐殖之剑。
他的语调很平缓,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不愧是在我诞生之前,‘母亲’心中离完美仅差一步之遥的‘作品’。”
“阿贝多”捏紧了手中的腐殖之剑,刚要开口,却被阿贝多打断。
“如果要问我是怎么发现你,和你的营地的话——你是母亲的‘造物’,是我的‘兄弟’,诞生之初又是为了‘替代’我而来……就像镜子一样。”
“阿贝多”意识到了阿贝多在说什么。
他们是一体同生的镜子里外,透过对方看清自己,也可以通过剖析自己,去分析对方的计划与习性。
“他”是阿贝多的复制品,行为逻辑简直不能更好推断。
“既然如此,”没有星星的阿贝多终于开了口,“我便也可以推断,你没有在照面之处就和我动手,一定是别有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