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月果然如越天所料,说出了这句话。
“我不明白,你都已经拿了邬景的道骨了,就不能放过他,一定要赶尽杀绝吗?”越天这句话听上去是在为邬景求得一条生路。
离月浑身都疼的厉害,越来越不想在这里和越天聊天。
这种行为太傻了。
他从手环中抽出鞭子,扬着下巴看越天:“我不知道邬景怎么和你说的,但我根本没有什么赶尽杀绝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很烦,我落到现在这个境地都是拜邬景所赐,我都因为他落下悬崖、受了这么重的伤,我认为我不想看见他完全没有一点问题。”
“但我也没准备杀了他,我没有这么无聊。”
“你既然知道邬景在哪里,你就替我带句话吧,让他出去后给我等着,回了昆仑虚我再找他,报他害我落下悬崖的仇。”
越天完全愣住了。
原本疾速赶路的昆仑虚掌门险些从剑上掉下去。
站稳后他却忍不住笑起来,能说出回昆仑虚报仇这句话,离月就不能做出越天口中那些丧心病狂的事。
同昆仑虚掌门一般想法的大有人在。
甚至有人想得更多。
【离月受伤难道是邬景做的?那回宗门后的确要受罚。】这句话来自昆仑虚的某位长老。
【是这样。】另一位长老附和。
另一边,被一剑搅碎丹田失去气息,百晓阁的手环也被用散修盟的人用特殊方法取下折断的邬景,忽然打了个冷颤。
他醒过来,自己都很诧异,他竟然还留了一条性命。
丹田处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汩汩流出,储物手镯也被拿走了,他现在浑身除了一件破烂的衣服,竟然一无所有。
灵脉中没有灵气,他也无法疗伤。
邬景盯着山洞的顶端,心底唯一的想法是,现在一个人在外行走的离月,该有多惶恐啊,而且离月打不过那些人,离月现在很危险。
是他的错,他太大意了……
又一次失败。
越天面色阴沉眼神扭曲,干脆放弃了诱导的想法。
他拦住要走的离月,直接问:“你拿走了邬景的道骨,你还敢放邬景回昆仑虚吗?”
“你觉得邬景会放过你?”
离月被控制,立刻就挥手想要一鞭子抽下去。
被越天一点不费劲地拦住后,他转而掐起高阶法诀。
没有对越天造成伤害。
离月终于意识到,至少此刻,越天不放他离开得话,他根本里走不了。
他反问越天:“我拿走了邬景的道骨,我为什么不敢让邬景回昆仑虚?”
【所以,道骨真的可以被取出来。】
【既然如此,顾离月凭什么得到这道骨?】
自然有人觉得离月心性残忍、冷血贪婪,但修仙界贪婪不择手段的大有人在,很多人反而更关心自己能不能做下一个道骨的拥有者。
【太阴还玉草,哪里可以买?】
【之前不值钱,外界基本没有。】
【快去百晓阁悬赏,我不信没人带出来。】
“这道骨是邬景给我的啊。”离月很不解:“他自己送给我的,他凭什么不放过我?”
越天这才知道,梦中他处心积虑用尽手段才得到的道骨,就这么被邬景当作讨好心上人的礼物,轻轻松松给出去了。
想到这里,越天呕得几乎要吐血,过了片刻他不甘心问:“即便如此,你让邬景活着离开,所有人都知道,你的道骨是从别人那里得到的,你不怕被别人指责吗?你不担心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吗?”
“不担心啊。”离月总算有点清楚越天跟自己来来回回对话这么久,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我知道了,你以为我想杀了邬景。”
“你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吗?你发誓。”越天咄咄逼人,他根本不相信离月这种贪婪之极的人,在梦中可以做出要和顾寒星换命这种事情的人,竟然对邬景一点杀心都没有。
离月这次沉默了一小会,才不情不愿承认:“在他面对敌人的时候,选择把我推到敌人的剑下的那一刻,我的确有过这种想法。”
面对“发誓”这种说法,离月只好承认。
“但是,让其他人知道我的道骨是从邬景那里得到的,又怎么样?”
“你说的被人指责、还有异样的目光,这些,我从来不在乎啊。”离月的眼眸,从始至终都清澈的过分。
这些从不是离月想要的,因此失去也并不让他感到痛苦。
越天终于认清自己无法诱导离月杀了邬景,做实他杀人夺骨的罪名。
但是……
越天诡异地笑了一下,他盯着离月的手环:“你知道,我们刚才的对话,会被外界的很多人看见吗?”
“现在,修仙界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你身上有邬景的道骨,而这道骨,只要用太阴还玉草,就可以轻松移到自己体内。”
“你知道多少人会为此心动吗?”
“除非你以后永远躲在昆仑虚,否则你要面对的是修仙界无穷无尽的追杀。”
“你拿走邬景的道骨,邬景是昆仑虚掌门的亲传,你觉得,昆仑虚还有你的容身之地吗?”
他每落下一句话,离月面色就难看一分。
他想到了梦中的那顿打魂鞭,他立刻解释:“道骨是邬景自愿给的!”
然而昆仑虚内部的氛围同越天和离月所想完全不一样。
【邬景为了让离月做他的道侣,真是不择手段。】昆仑虚的某位长老感叹。
【他把离月往敌人剑下推应该是误会吧。】又有人感叹。
【当然是误会,回来让邬景自己对离月解释。】这话是终于赶回来的掌门所言。给都给出去了,他能怎么办?这到底是邬景自己的东西,想给谁他管不了。
而且离月心性澄明,并未因为别人的引诱而妄动杀心,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此时掌门并未想到,邬景或许再也回不了昆仑虚了。
“轰隆——”
天定谷秘境中在打架的、在采灵草的、在和异兽争斗的,在这一刻不约而同抬起头。
在众目睽睽下,秘境上方竟然破了一个大洞,从黑暗中走出一个人。
他手中握着一柄剑,向来洁净的白衣沾了灰尘,面色冰冷,眼底含霜。
显然就是他强行闯入天定谷秘境。
“渡妄仙尊——”
有人惊呼。
离月也看清了来人,原本应该为此开心的他,因为越天方才的一番话,心底竟然生出了退却逃离之意。
渡妄仙尊落在离月身边,轻松带离月脱离了越天的控制。
“师父……”离月的不安惶惑,在渡妄仙尊温和地抚了抚他的头后稍安片刻。
见渡妄仙尊抬剑他连忙拦了拦:“师父,别杀他。”
渡妄仙尊看向离月,就连越天也有些惊讶,甚至他心底一动,扭曲阴沉的面色都温和迷茫一瞬,难道离月对他也是有感情的?
“就算他犯下了大错,也用不着您亲自出手。昆仑虚对犯下特别严重错误的弟子,好像会用打魂鞭来行刑,对吗?”离月看着渡妄仙尊,充满暗示:“越天还是昆仑虚的弟子吧?”
打魂鞭是昆仑虚最严重的刑罚,非常痛苦,而且被打后魂飞魄散再无其他可能,越天惊恐的睁大眼:“你不能这么对我。”
离月有人撑腰,得意极了,声音也大了不少:“我可以。”
越天被渡妄仙尊压着寸步不能移动,他心底充满绝望,不甘心道:“现在修仙界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拿你的道骨,你以为渡妄仙尊就可以完全护住你了吗?”
渡妄仙尊淡淡:“我可以护住阿月。”
越天咬牙:“那修仙界属于你的责任,你就再不管了?”
“但不必如此麻烦。”渡妄仙尊继续,他语气平静:“不会有人,舍得动阿月一根指头。”
他说着,手指抚了抚离月带了一丝划痕、微微出血的侧脸,眼底终于带了浓重的心疼与愧疚。
在越天恍然大悟后放大的瞳仁中,渡妄仙尊任由外界的人通过留影石窥探这边的场景,甚至没有驱逐那些因为他强闯进秘境,而悄悄赶来、在周围观察这边的修士们。
稍稍用力,渡妄仙尊揭开了牢牢笼罩在离月面上的银质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