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我哥一块静养。”朱至一看这就要跟朱雄英分道扬镳,那怎么行。一个人躺着不能动得多无聊啊。既然罚是一起罚的,养伤也一起养呗。
祖宗发话,哪一个敢说一个不字。
赶紧把朱雄英房里的罗汉榻收拾好,朱雄英躺他的床,朱至睡在榻上。
孙商枝跟着给他们上药,小心翼翼,保管不弄痛他们。
“小郡主答应自凤阳给妾带的药都带了吗?”孙商枝跟着也不单纯只是跟着,还有别的事呢。
“带了,我让人送回的东西就有你那一份。你把宫里的医书看完了吗?要不要出宫玩玩?”医者,尤其是像孙商枝这样的医者,一心钻研医术,朱至巴不得她越来越厉害,更乐意配合人出去长见识。
“暂时不行。宫里的藏书太多,我就算没日没夜的看,至少也要看三年,更别说还得吃透。”孙商枝提起医书和医术,眼睛都放光了。她也是为了医书进的宫,能碰上朱至这样一个愿意当她靠山,支持她一心研究医术的人,她这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行,什么时候觉得宫里没有你需要学的东西了你跟我说。”朱至一个喜欢自由自在的人,相信孙商枝虽然为了医术进宫,却不是愿意余生终老于宫中。
“谢郡主。”孙商枝由衷感激。
“咱们这叫互帮互助。你教我认了人体的穴道之后,打人往哪儿打最痛,怎么最快让人起不来,对我也是受益匪浅。”朱至还得感谢孙商枝呢,人体的穴道她能那么快记住上手,多亏孙商枝手把手教,手把手讲解。
“那是郡主聪慧。”孙商枝不过是配合朱至的武力值,给朱至想出一个最快也是最有效解决敌人的办法。
教人认穴道,想当年她也是那么过来,当初她用了多少时间,朱至又是用了多少时间,她不至于敢昧着良心说朱至能记住穴道都是她的功劳。
“你们不必再感谢或是相互奉承了。”朱雄英听了半天,对姑娘们相互的感情只想提醒她们不必客套。
也对,两人对视一笑,也觉得不太适合再客气下去。
“我听着我哥的声音不太对,商枝你看看。”朱至直接掀过话题了,朱雄英的情况,朱至听声都听出不对。
孙商枝感慨无比道:“郡主这样的人若是学医亦是天下之福。”
朱至挥挥手道:“我不行,没有你的细致,为免误人,免了。”
孙商枝岂不知朱至的目标是什么,感慨一番也只是感慨,哪有非要朱至做不可的意思。
“郡主须得好生静养,切忌不可伤了筋骨,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孙商枝叮嘱朱至一番,也是怕朱至不当一回事。
“我一定,一定好好静养。”朱至连连保证,伤筋动骨什么的,她后半辈子长着呢,不至于那么几天都躺不住。
孙商枝得了一句准话,人即往一旁去为朱雄英号脉。
朱雄英闷咳一声,孙商枝道:“郡王想咳就咳出来,不必忍着,忍了反而伤身。”
朱雄英显然没有想到,初次听见,好吧,他该听大夫的话是吧。
轻轻的又咳了好几声,孙商枝仔细为他号脉,道:“郡王有些着凉了,虚火起,怕是要发热了。”
发热什么的,朱至忙问:“那能预防吗?”
“郡主,有些热发出来是好事。”孙商枝并不认为病了就是坏事,朱至侧过头很是意外,能在这个时代听到这样的说法不容易是吧!
“郡王好生静养,妾会为郡王开些药。”孙商枝不慌不忙,一旁的祝娘道:“不会有什么大碍?”
“郡王习武强身,身体很好。偶尔发发热是好事。”孙商枝明白朱雄英对东宫甚至是大明的重要,岂敢儿戏。
说到这儿,孙商枝同朱至道:“比起郡王,皇后娘娘的身体须得小心。”
“皇奶奶怎么了?”一听马皇后的身体须得小心,朱至和朱雄英异口同声追问。
“皇后娘娘思虑太重,最忌大悲大怒。”孙商枝作为大夫,能医人命,却治不了心。
“该怎么才能让我皇奶奶身体好转?”朱至捉住重点,忌啊忌的,说忌有什么用,重点难道不是该怎么样才能让马皇后长命百岁?
孙商枝道:“静心养神。少操劳,少思虑。”
一个个细数的来,孙商枝比谁都清楚其中不易。
“如果不呢?”朱雄英终是问出最坏的结果。
“怕是撑不了几年。”孙商枝既是医者,最是希望病人安好。但面对不听劝的病人,她空有一身医术也抢不过阎王。
朱雄英和朱至脸色大变,孙商枝道:“此话妾未曾告诉皇上与太子。”
不说的原因,懂的都懂。
宫中那么多的太医,日日为马皇后号脉的人那么多,却没有人发现这一点,孙商枝突然说出这样的诊断,不是每个人都是朱至,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容她说实话。
朱至这回更是感激万分道:“多谢你告诉我们。”
孙商枝不敢受之,马皇后的身体情况她没有如实告诉朱元璋和太子,只在背后告诉朱至和朱雄英,也是无奈之举。
马皇后是一代贤后,待人亲和,与人为善,宫里宫外,无人不赞。
但是,朱元璋的凶残宫中内外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马皇后的身体出了问题,太
医没有发现,或者发现却不曾如实相告,朱元璋未必不会趁机杀戮。孙商枝跟朱至和朱雄英说,便是希望他们两个出面,阻止杀戮。
作为医者,孙商枝想救马皇后,同样并不想置其他人于死地。
“今天的事,我不希望传到皇爷爷的耳朵里。”朱雄英于此时突然开口,视线扫过在场的人,“无论是谁传的消息,只要今天这事传到皇爷爷的耳中,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朱雄英明白孙商枝的用心,正因如此,从来不放狠话的人更不能辜负孙商枝一番用心。
那么,在他身边的这些人,他不管他们之中有多少是朱元璋的人,这件事他会亲自去说,并不希望有人擅自传到朱元璋耳中,更不希望因此让不少人枉死。
利目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朱雄英抿住唇,在这一刻,如同那蓄势待发的猛兽。
“是。”在场的人颇是心惊,思及这么重要的事朱雄英不可能不放在心上,提前禀告也是没有必要,因而都爽快地答应,同时也打定主意绝不上禀。
朱雄英满意极了,却又咳嗽了起来。
“郡王快躺下休息吧。”孙商枝得先顾好朱雄英这个病号,等他把伤和病养好了,他想怎么样都可以。
只是不知是不是忧心马皇后,原本该是困得不行的朱至和朱雄英都显得坐立难安,甚至到了后半夜,两人都一道烧了起来,两人昏昏沉沉的,竟然连喝下的药也全都吐了出来。
这样的情况连朱元璋和马皇后都惊动了,两人一道赶往东宫,孙商枝分别给他们两人下了针,却冲朱雄英房里的一盆绿植指道:“味道不对,搬出去。”
常氏当时就在旁边,见孙商枝一指,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搬出去。”朱元璋不疑有他,立刻下令。
孙商枝再一次开药,这一回再给两人灌药,总算没有吐出来。
只是这么一折腾天都快亮了,大明最尊贵的两对夫妻都显得心有余悸。
“再有下回不许罚那么狠了。”朱元璋心有余悸地冲太子说了一句。太子心里同样不好受,闻之应一声是。
“皇上回去歇着吧,我们守着。标儿也去歇着。当爹的怎么罚儿女都是为他们好,你不用把错都归到自己头上。”马皇后抚过太子的背,宽慰着他。
当母亲的人最清楚儿子的性子,看到朱雄英和朱至病成这样,太子心里比谁都要难受。用不着朱元璋说,往后他都不会再那么罚人了。
太子心下确实不好受,朱元璋话说出口也意识到不对,同太子道:“不是怪你罚得很。这么两个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中的孩子,怎么罚都不为过。换成你弟他们,我能把他们往死里揍。”
朱元璋心急归心急,也很清楚换成他,他会做得比太子更狠。
“父皇不用说,我都明白。”太子冲朱元璋作一揖,并不希望朱元璋再解释。他早已不是那什么都不懂的人,该明白的道理他都懂,此时与朱元璋道:“再来一次,哪怕知道他们会病成这样,我也一样要罚他们。”
这话朱元璋听得算放心了。
等朱至再睁眼时,旁边的朱雄英已经在喝着粥,马皇后正轻声细语地跟他说着话,不难看出朱雄英的高兴。
“郡主醒了。”朱至一睁眼,旁边守着的人马上高兴禀告。
马皇后露出笑容,“醒得正好,刚熬好的粥。”
朱至秀气地打了个哈欠,捉了捉头道:“还是困。”
“困也要吃了再睡。睡一天了。”可不是,外面的天都快黑了,马皇后又给朱雄英喂了一口粥,瞥过朱至道:“你比你哥哥能睡。”
“那是因为脏活累活都是我干了!”朱至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松松筋骨。
“小祖宗啊,可不能
掀被子,屋里烧了炭还是冷的。”朱至这动作吓坏了人,旁边的嬷嬷赶紧给朱至把被子盖上。
朱至咯咯直笑,想用力踹被子,嬷嬷抢一步按住朱至的双脚,“腿也不能乱动,孙医女说了,须得静养,静养。”
这么一说朱至想起来了,“我这是怎么了?”
“着了凉,太累了,病了。”马皇后无意细说,只道来那么一句。
朱至感叹道:“身子真弱。”
马皇后忍俊不禁道:“那就好好养,把身体养得好好的。”
“那是。肯定得好好养。”朱至重重点头,这时候肚子发出一阵阵咕咕的叫声,朱雄英调笑道:“饿了!”
朱至理所当然地道:“对啊,就是饿了,很饿!”
早有人去端粥了,这会儿正好到。
朱至也不矫情,接过粥便吃了起来,狼吞虎咽得好像没吃过饱饭。
“慢一些。”饶是马皇后瞧她吃得畅快,都觉得一碗粥着实美味之极,却又怕她烫着。
“嗯嗯嗯。”朱至含糊应着,吃粥的动作不带丁点犹豫。
很快一碗见底,朱至中气十足地伸碗道:“还要。”
说实话,马皇后看着朱至这生气勃勃的样子,心里比什么时候都要高兴。
“奶奶,还是让我自己吃吧。”朱雄英觉得吧,他那么让马皇后喂,跟朱至一比差得太多了,赶紧伸手想自己来。
马皇后只要他们两个健康高兴,怎么都行。
等两人吃饱喝足了,常氏才姗姗来迟,已然得到消息的常氏上来先摸了朱至的头,确定不热了,才真放下心。
至于背对朱至和朱雄英,常氏与马皇后的眉眼官司自不必提。
等朱至和朱雄英吃饱喝足,朱元璋和太子才到。
正好那会儿朱至正在说起凤阳的趣事,比如谁家养了一条狗,既会爬树还会看家,更能捉田鼠,有时候还会护着家里的孩子,若是有人欺负它们家的孩子,那狗最是护主。
再有谁家总是打架,一言不合夫妻打得不可开交,旁边的孩子吓得哇哇直哭,最是可怜。
当然,朱至尤其不客气地把信国公给卖了,提起信国公被自家夫人捏腰不敢反抗的模样,更是逗笑了马皇后。
“白头偕老不过如此。将来我们至儿也要寻一个像信国公一般的好男儿。”马皇后对熟悉的人予于肯定,信国公汤和,纵然位高权重也能对妻子不离不弃,那么多的开国功臣中,深情是数一数二的。
“信国公想让孙儿回凤阳的,不过一个都不乐意听信国公的。”朱至消息灵通着,从信国公的只字片语中她便明白了信国公打的主意。
“这小子,到现在都不死心,竟然还打我们家至儿的主意。”一提这事儿,刚好进门的朱元璋马上明白了信国公打的主意,那叫一个不乐意。
一干人赶紧见礼,马皇后起身接话道:“一家有女百家求,若非我们至儿好,还能叫人惦记?”
颇是引以为荣的语气。
朱元璋哼的一声道:“那也没有刚满周岁就惦记的。过了这些年了还不死心。”
马皇后瞪了他一眼道:“若非有恒心,如何成事?”
反正马皇后并不认为这是坏事,颇觉得此事未必不可。
“你真想把至儿许给汤家?”朱元璋得问一问马皇后的打算了,怎么看起来马皇后有这个意思?
不料马皇后瞄了朱至一眼,道:“那得看皇上是不是想好了,往后该如何安排至儿。”
朱至如何也想不到,突然就跳到自己的终身大事上了!这,这也太早了啊,不能啊!
而马皇后这样一提,朱至瞬间来了精神。啊,这是要把话摊开了说吗?好啊好啊!
不过,朱元璋面对马皇后这话,依然打着哈哈道:“我们的孙女,怎么安排?”
“孙女,我们的孙女。就是女儿你都没让她们掺和朝廷的事,至儿掺和多少回了?蓝玉的事,胡惟庸的事,凤阳的事。”马皇后能由着朱元璋糊弄?之前没有说出口也就算了,既然说了,断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
朱元璋一眼扫过屋里的人,立刻有人自觉地清人。
本来嘛,朱元璋是想含糊着,暂时不挑破来说,可是看马皇后这架式,今天不把事情说白,绝对不行。
好吧,正好太子夫妻都在,把话摊开说也好,都能有数。
屋里该退的人退完了,朱元璋坐到一旁的凳子上,示意太子和常氏都坐下。
“至儿,你怎么说?”朱元璋要说,也得先问问正主儿。
朱至腿伤着不能动,但这可关系她的未来,她不捉住机会表态争取,莫不是以为好事能直接砸她头上。
从来不等天,只靠自己争取的朱至郑重作一揖相请道:“我愿效仿平阳昭公主。”
是的,大唐平阳昭公主,一位帮父兄打下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的巾帼英雄,那就是朱至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