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莉被苏糖问的,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含糊说道:“你明晚就知道了。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快睡觉。”
苏糖:“妈,你都没有跟我说清楚,说一半留一半,吊人胃口。”
黄莉翻了个身,假装她已经睡着,夜里的那档子事让她怎么好意思跟苏糖说仔细。苏糖磨磨蹭蹭叫了她一会儿,黄莉不理她,她这才怏怏地闭上眼睛睡觉。
苏糖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几个呼吸她就睡着了。
另一边,黑暗的房间里,林卫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的脑子被“我明天就要和糖糖结婚了”这句话刷屏了。
他的工资和私房钱都交给了苏糖,以后他要更好的工作,拿到更高的工资,然后把工资全交给苏糖。他要让苏糖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像别的女同志,买东西还得货比三家顾虑价格。苏糖喜欢金块,他要想办法多弄一些金块回来,让她看金块看个高兴。
养家糊口是他的责任,他会让苏糖一辈子都过上好日子。
想了这些,林卫宗又开始想他要和苏糖生几个孩子,孩子的名字要叫什么,孩子以后要去哪里上学
林卫宗亢奋的睡不着觉,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想到他和苏糖的孩子,要生几个孩子去了。
直到凌晨两点,林卫宗因为想得太多,神经疲倦睁不开眼,这才嘴角挂着痴痴的笑睡着了。
第二天,天不亮,黄莉把苏糖从床上挖下来。
苏糖不想起,她依依不舍扯着被子不放手:“妈,天还没有亮,你让我再睡一会儿。”
黄莉哄她,轻声说道:“不能睡了,糖糖,你快起来,绞脸师傅来了。咱们出去把脸绞了,再换上衣服梳头发,做好了这些,卫宗就该过来接你了。”她心里计算着时间,她们得在林卫宗到之前把苏糖打扮好。
“那这也太早了。”苏糖嘟嘟囔囔,她就没有起这么早过。
黄莉:“不早,一点都不早。”她领着苏糖洗脸刷牙,给她嘴里塞了一颗奶糖,等人清醒了再把人往客厅带,绞脸师傅就在客厅里等着她们。
绞脸师傅是个中年妇女,面容温和。
苏糖看着她手里拿着的红色长丝线,想到她要用它在她脸上绞汗毛,顿时心里一紧,下意识捂住脸说:“会不会很疼?”
绞脸师傅:“不疼,我给人绞脸绞了几十年,手巧的很。我还没有开始走路,我就学会拿细线往人脸上绞了。我保证我给你绞脸的时候,你不会感到痛。”她不是说的假话,她绞脸的手艺确实精湛,不少人家嫁闺女都会请她来。
苏糖似信非信。自夸谁不会,她还会说她工作兢兢业业,从来没有偷过懒呢。
绞脸师傅把长丝线两头缠在她的左右手中指上,把线搭在苏糖的脸上,一拉一紧,她脸上细微的汗毛就这样接二连三的被绞掉了。苏糖的两鬓、上嘴唇再到脸颊、额头,全被她用细线绞了一遍。
苏糖睁大眼睛,惊讶道:“竟然真的不疼。”她都做好了她会龇牙咧嘴吸冷气的准备,结果一点都不疼,细线在她脸上弹,跟弹棉花似的。
苏糖美滋滋的开始享受绞脸的过程。
脸绞好了,黄莉拿了两块香皂送给绞脸师傅然后把人送走。苏糖捧着镜子左右看,眼里满是惊叹,哇声一片:“我的脸好嫩好光滑,瞧着跟剥皮的鸡蛋一样。”比之前更好看了。
黄莉看到苏糖摸她自己的脸摸个不停的样子,失笑,走过来拍开她的手:
“脸绞了,可以开始上妆了。我给你化还是你自己化?”
“你给我化。”苏糖乖乖说道。
“好。”黄莉简单给她化妆,脸上抹雪花膏,眉毛用小刀修剪,嘴唇擦上口红。手指上沾点口红,往苏糖脸颊上抹,弄出两团淡淡的腮红。
苏糖:“妈,腮红颜色你弄浅点,不要弄太深了,颜色弄太深不好看。”她不想顶着两团高原红出嫁。
“我知道。”黄莉又不是不知道苏糖爱漂亮的性子。妆化好了,她让开位置,让苏糖照镜子,“你瞅瞅好不好看。”
“好看!”苏糖眨眨眼,镜子里的人跟着她一起眨了眨眼。
平时苏糖在脸上化的是淡妆,今天的妆容较之以往要浓烈许多,将她侬丽明媚的长相更完美的展现出来。
等到苏糖把红裙子换上,整个人亭亭玉立,漂亮极了。
黄莉将皮鞋拿出来让她穿上,牵着苏糖的手让她转了一圈。她一脸欣慰,这么好看的姑娘,是她家的。
黄莉眼里划过泪光,眼色惆怅。明明昨晚她还在跟她自己说,今天她要高高兴兴的把苏糖送出家门,不能哭,可是真的到了今天,一想到她乖乖的闺女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林卫宗接走,她就控制不住的心酸鼻酸。
苏糖忙着欣赏她漂亮的脸蛋和妆容,两手抓着裙子在镜子前面转圈圈,皮鞋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响,背对着黄莉催促叫道:“妈,妈,我头发还没有梳。”她今天不要梳两根大辫子,她要梳鱼骨辫。
黄莉嗔了她一眼,她的惆怅全被没心没肺的苏糖给搅和没了。
黄莉照着苏糖的想法给她梳头。
苏糖从镜子里看到黄莉没有散去的泪花,说道:“妈,明天中午我要吃你做的疙瘩汤,爸做的疙瘩汤没有你做的好吃,我想吃你做的。卫宗他也没有吃过,我在他面前把你做的疙瘩汤夸到天上去了,明天我要带他来吃一次。”
“为了一碗疙瘩汤,你嫁出去的第一天就要回娘家,你让卫宗他爸妈怎么想。”
苏糖表示她会一碗水端平:“中午吃你的疙瘩汤,晚上我和卫宗就去吃向阿姨做的晚饭。娘家婆家我都去,你们谁也不会被我落下。”所以别伤心了。
苏糖心道,她虽然嫁人了,但是她嫁的近。黄莉要是想她了,她可以天天回来见她。
黄莉:“还喊阿姨呢,你该叫她妈了。”她鼻头一酸,不行了,她闺女要成别人家的了。
“我见到她再叫,现在我的妈只有你一个。”苏糖认真说道,“妈,你永远都是我最喜欢的妈妈。”
黄莉低下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掩饰道:“我去给你拿裙子。”
苏糖低头看了看她身上穿的裙子,嘀咕道:“拿什么裙子,我不是都穿上了吗?”
江国平看着打扮好的苏糖,心情虽然不如黄莉惆怅,但也充满了不舍。
他告诉苏糖,她嫁到林家去了要好好过日子,在林家那边要勤快些,不能再像在家里这般娇气。亲疏有间,林家到底不是自己家。他还告诉苏糖不要怕受委屈,要是受欺负了就回来找他,他是没有林国栋和向红霞两个大领导的地位高,但要是他们不把苏糖当人看,想把苏糖当做老黄牛使,他也会大着胆子找过去。
江国平叮嘱的话不多,不是他不想多说点,而是林家只有林卫宗一个孩子,苏糖嫁过去了没有妯娌,她需要打交道的人仅仅只有林国栋和向红霞两人。
苏糖乖巧应下了江国平的叮嘱。
黄莉从房间里出来,眼角红红。
她坐到江国平身边,拉着苏糖的手有说不完的话。她说的是生活里的一些小事,比如让苏糖晚上不能躺在床上看书,早上起来要把鞋子穿好,吃饭不能挑食。睡觉前要记得在床边放一杯水,第二天醒了拿起来喝
江国平说道:“糖糖不是小孩子了,你说的这些她都知道。你说了这么多,也不怕糖糖听烦了。”
黄莉瞪他:“我看糖糖没有听烦,烦了的人是你才对。糖糖还没有嫁人,你就开始烦我们娘俩,等糖糖出了咱家的这个门,你还不得立马把我也给赶出去。”
江国平麻了,他只说了一句话,黄莉就愣是把他给说成是一个大恶人。
他叫屈道:“我什么时候要赶你们走了。”他低低说道,“糖糖还在呢,你别乱说,要是让她当真了怎么办。”
黄莉双手抱臂:“江溪当初结婚,你絮絮叨叨提了她好几次,轮到糖糖嫁人,你就屁都打不响一个。明知道今天是糖糖的好日子,你这个当爸的也不多叮嘱糖糖一些,我出来前你是光坐着不说话,怎么,糖糖不值得你多说几句话?”
江国平:“我怎么没有说,我该说的都说了。糖糖,你说是吧。”
苏糖配合地点头,但她也没有说什么,有江国平吸引黄莉的注意力,黄莉就不会一看到她就伤心难过。
江国平说:“你给糖糖准备的嫁妆,家里东西少了一大半,我不是也没有反对吗。”江溪嫁人那会儿,他提江溪仅仅只是在嘴上提一提,他没有给过什么东西。跟江溪相比,苏糖要隆重正式多了。
黄莉:“这还差不多。”对江国平插科打诨一番,黄莉心里的难过减少了一些,不会再一看到打扮好的苏糖就想哭。
不久后,林卫宗穿着中山装来了。
他被迎亲的人群簇拥着进到屋子,一见到苏糖,林卫宗的一双眼睛就只能看到苏糖一个人,其他人都是虚影,看不清楚脸。
他也不想看旁人,他只看苏糖一个就够了。
林卫宗同手同脚走到苏糖跟前,嗓音难掩激动:“糖糖,我来接你了。”
苏糖仰头一笑:“恩。”她起身站在他身边,往他衣服口袋里塞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镜子。
林卫宗看向江国平和黄莉,开口对他们叫爸妈,郑重其事的向他们保证他以后会对苏糖好。他嘴上在说,肚子里面也装着一箩筐的话。之后他抱着苏糖出门,动作小心翼翼,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苏糖同样笑的甜蜜。
出门那一刻,苏糖突然就不想离开这个家,有一种她出了这道门,这里就不是她家的滋味。她难过地吸了吸鼻子,强装坚强,回过头说道:“妈,别忘了明天中午煮疙瘩汤。”她不管,这里就是她的家,就算她嫁人了,它也是她的家。
黄莉在的地方,是一个家,她和林卫宗住的地方,又是一个家。
苏糖带着哭音小声地说:“我有两个家。”她为了不哭出来把妆弄花,硬是把眼泪憋在眼眶里,要是憋不住了,她就扬起头继续憋。
林卫宗抱紧她。
他知道苏糖现在心情难过,知道她舍不得黄莉。她难受,他就不好表现得太过高兴。他安慰道:“糖糖,你要是想妈了,以后我陪你回来见她。你除了晚上不睡在这里,其他的都不会变。”
听他这么说,苏糖感觉她嫁人和不嫁人没有什么大变化,于是她重新收拾好心情,高兴地冲着黄莉挥手:“妈,我走了。”
黄莉又哭又笑,苏糖这会儿还在惦记吃的,说她没心没肺,真是没有说错:“好,走吧,我明天会记得给你们做疙瘩汤。”
林卫宗抱着苏糖出门,踩着楼梯下楼。
到了楼下,他把她放到吉普车里。
苏糖从林卫宗的衣服口袋里把之前她塞的小镜子拿出来,照了照脸和头发:“我脸上的妆没有花,头发也没有乱,很好。”她满意了,安心的把小镜子又给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