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胭珞想起前世待她极好的锦瑟姐姐。
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她偷溜出府,被拥挤的人潮推到官道上,不巧几批膘肥体壮的快马疾驶而来,她被吓得四肢抽筋,无法逃开,芸芸人潮,竟无人相救,是锦瑟姐姐以身保护,她才得以逃过一劫。
庄胭珞细细回想,锦瑟姐姐后来嫁给了玉蝉口中战功煊赫、京华赫赫有名的太尉大人,且是以正室、妻子的身份。坊间传闻不假,太尉确是需要一位命带颜色的女子。
命带颜色……庄胭珞怔了怔,莞尔一笑,若说命带颜色,她自己不正是命带颜色吗?
她周岁抓周时抓的是一盒胭脂水粉,算命先生笑言此女命系颜色,她于是默默放下了胭脂,抓起一个鸡蛋,算命先生又曰此女新生……然后,被父亲扔出相府了。
庄胭珞在路旁小摊上买了把折扇,展扇,微微一笑,徐步走向青木娄。
门外的徐妈眼尖,睇见衣着华丽的庄胭珞,口中娇呼道:“客官,进来坐坐啊。”立刻挪动着馒头似的白白胖胖的身子凑上前。
浓厚的水粉味扑面而来,青木娄门前,庄胭珞站在正午阳光下,摇着折扇微笑,俨然一派风-流公子。
近了,徐妈细细打量庄胭珞一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无趣地道:“小胭脂,又来糊弄我老人家。好好的相府不呆着,整日跑来烟花之地作甚,当心被丞相大人知道,抄我生意。”
庄胭珞连忙拉住徐妈,讨好笑道:“徐妈,我来看看锦瑟姐姐罢了,我爹不会知道的。”掏出早已备好的几腚金子,递到徐妈眼前。
想也不想,徐妈接过金子,嗔一眼庄胭珞,道:“锦瑟在房内练琴,去吧。”
庄胭珞笑眯眯应道:“是。”
楼内旖旎无限,轻纱幔帐间,曼曼影子随风舞动,妖异动人。
入内,暑气尽消,一片清凉。庄胭珞穿过旖旎风光,往记忆中的香闺走去,断断续续的琴音传来。
庄胭珞默了半响,轻叩门扉,入室,唤一声:“锦瑟姐姐?”
琴声戛然而止,细碎得仿佛风吹珠帘的脚步声拨开重重嫣红轻纱,瓜子脸自纱后探出,媚眼如丝,出尘无双,见者无不暗叹其不食人间烟火之姿,难以想象她生活于风尘之地。
团眉舒展,锦瑟启齿笑道:“小胭脂?”带了点惊喜的滑音,可爱至极。
这一声喊得庄胭珞眼眶一红,颤抖着应道:“是我!”
锦瑟喜形于色,笑着牵过她的手入内间,庄胭珞留意发现,虽然锦瑟比她大三岁有余,但她和锦瑟的身高身形相像。
两人坐下了,锦瑟才细细打量起庄胭珞。
“前几****听闻你落水了,好在没事。我总觉得你哪里不一样了,安静了许多,莫非我们活蹦乱跳的小胭脂一夜之间长大了?”
笑语盈盈,锦瑟握着她的手和母亲、父亲、哥哥握着她的手的感觉一模一样,安心又踏实。
鼻子又是一酸,庄胭珞张了张口,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庄胭珞很想告诉锦瑟,她重生了,她不会相信的吧,或许会认为她风寒烧糊涂了。别说是锦瑟,连生育她的母亲都不会相信这一痴人说梦的说辞,何况是锦瑟。
颓然闭上嘴巴,庄胭珞深呼口气才能缓过来,她换上一副笑脸,道:“我刚康复,便来看你了,姐姐还说我的不是!”
锦瑟睨一眼庄胭珞,解颐笑道:“哦?刚康复便来看我了,那昨日你和容王在城郊外救助难民是怎么回事,要不要详细说给你听?”
清美若芙蕖的容颜狡黠地睨着庄胭珞。
目瞪口呆,庄胭珞惊叹,锦瑟姐姐的消息网撒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广。
想来也不奇怪,青木娄客流量大,往来商人,甚至朝中官员无不是座上宾,要想知道一些举足轻重的事情是手到擒来的。
庄胭珞想起此次来的目的,沉默一刻,目光悠长望向窗外,“我想让姐姐帮我调查一件事情。”顿一顿,看定锦瑟,“三年前,荆州令贪污造假一案,端倪无数,背后一定有人在操控……或许,能够顺藤摸瓜,抓出背后主谋。”还包子他爹一个清白。
虽然她和包子仅一面之缘,但她既已答应了包子他娘,便好人做到底,而且,她隐察此事不对劲,一宗冤案,说不定牵连着千里之外的京华,宫闱后的皇室、朝堂上的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