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满纸荒唐,叫容九一口话都说不出来。甚至感觉浑身发寒,情绪起伏之下,容九吐出了一口血,随后人也昏迷了过去。百里狱司以魂力替容九稳定神识时,容九是知道的。可容九她出不去。此时的容九呆在自己的灵海内,坐在灵魂树下,灵魂混沌是灵魂树弄出来保护她的,此时灵魂树陪着容九一起发呆。容九久久没有出声,半晌,她终于开口,却是连声道:“荒唐!不可能!”她又问向了灵魂树,“我是不是看错了?”灵魂树晃了晃树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容九。容九的记忆与它们是共享的,容九见到的,灵魂树自然也见到了,这样的画面,他们以前也是见过的。在两界壁垒捡到的那一把断剑啊!那个时候容九跟白凌他们刚刚从神魔战场出来,还在查探着神魔战场的前身,容九就因缘际会在两界壁垒得到了一把断剑,被断剑的执念给吸了进去。进入到了生命神树所在的神族时代!也是自然神族的巅峰时期!帝城。祁乐记忆里的那一座城池容九当然会觉得熟悉,因为那就是帝城,神魔战场的前身!那一场梦境,让容九知道了生命神树为何会陨落,知道了灵魂树因何诞生,以及自然神族如何被各大灵族联合魔族屠杀了满城。那时,城亡了,容九的梦也醒了。可容九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梦居然还有后续,而且后续就在祁乐的记忆里,“太荒唐了!”容九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她很难接受。那个留在孤岛上的少年,如果她没有认错,那就是在自然神族被覆灭前夕,临时担任起族长之位的少年。她以前在生命神树之下见过的。也是宝剑的主人。可现在眼前的一切线索都在告诉容九,宝剑的主人,就是祁乐。那个被圣族联合魔族灭族的少年,就是——祁乐。还是他们自然灵族一脉的祖宗。这让容九怎么接受。原来所有的恩怨,都从帝城开始。神魔战场的前身也是它,因为灭族之仇,所以祁乐把帝城炼制成了神魔战场,让它成为了灵魔两族的埋尸地,甚至不断制造出怪物,屠杀灵族。因为恨啊!容九抱住了头,她忽然好想念阿凌。这样的记忆容九不想消化,可是因为在祁乐的记忆里元神波动了,所以记忆里的黑暗与恨意无时无刻不在腐蚀着她。让容九十分痛苦。似乎也感受到了跪在岛上的少年的痛苦。那种恨不得拿全世界陪葬的恨意!“唉……”一声叹息。容九猛地惊醒,“谁?”她的灵海里不可能有人。除非有她的允许,否则没有人能够闯进她的灵海,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可现在这一声叹息让容九浑身毛骨悚然。有些被吓到了。灵魂树把树上的虚云镜给扫下去,镜子砸在地上,又很快立起来,而镜内,有一道虚影缓缓飘了出来。容九:“……”容九从来不知道,虚云镜里居然有人!丹砂很尴尬,这是他第一次见外孙媳妇,可外孙媳妇似乎吓坏了,丹砂清了清嗓子,试图用最温柔的声音与最慈爱的神情来接近容九。但容九情绪几个转变之后,冷静了下来,问:“你是谁?”丹砂:“……”是了,他菖蒲殿内没有画像。就算炼药师公会有留,那画得像他吗?就是他自己站在画像面前他都认不出来。“外孙媳妇啊……我是……”容九:“……?”丹砂宛若感受到了容九的震惊,一下子卡住了声音。容九确实很震惊,被这一声外孙媳妇给吓到了,但转念想到了阿凌的外公是谁,以及这虚云镜就是从菖蒲殿里找到时,容九也迅速转过弯来。“丹帝?”丹砂点点头。感动。终于被认出来了。容九别扭了,“是您……啊?”丹砂抚须温和地笑,“是啊。”容九问:“您怎么在虚云镜内?”“这……”这要怎么答?丹砂很心虚啊,要是告诉容九他一直都偷偷在虚云镜里吸收容九的灵力,容九会不会忽然翻脸打碎它。丹砂咳了两声,“这……说来话长。”其实丹砂不用怎么解释,容九打量着丹砂现在的状态,就也大概猜到了什么原因,丹帝已死,这是敖龙大陆都已然知道的事实。如今这一缕残魂,怕是当年的丹帝想办法留下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寄身在虚云镜里,而且现在才出现。容九有意想问,但她现在情绪很低落,所以也没有心思去追问,她如今在意的是祁乐的记忆,以及这个人的身世。现在这记忆卡在了她脑海里,让她满脑子都转不开了。丹砂见容九半天不说话,也跟着在一旁发起了呆。灵魂树用力地推着他的背。过去啊,老头!丹砂:“……你确定我比你老?”灵魂树得意地晃了晃青葱翠绿的枝桠,似在说着:我还是个孩子。丹砂:“……”不跟一棵树计较。丹砂漂浮在容九身旁,与容九轻声说话,“怎么了,孩子。”容九有些难受,但说不出来哪里难受,祁乐的情绪在传染着她,仿佛她也身受灭族之难,满心仇恨与悲痛绝望无法疏通。都堵在了心口。堵得慌。丹砂见她红了眼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老人家慈爱地说:“很难受吧。”容九想点头,可又觉得不对,就又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十分沙哑,“不是我难受。”是那个人难受,但问题是,容九不想懂他的难受。可被强制地共情了。这就是记忆共享之后留下的后遗症,有时候修者不敢用“搜魂”探寻他人记忆就是怕这一点,一旦受他人的情绪影响过深,会动摇道心。入了魔道。丹砂知道容九不是故意的,这记忆其他人看了不会有什么,可偏偏是容九,她是自然灵族,还是这一任的族长。身上还有灵魂树。以至于百里狱司觉得没有特殊的记忆在容九身上,却有着被放大的效果,甚至被强制拉入了祁乐的绝望里。丹砂摸着她的头。“他很可怜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