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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1 / 1)

……“好。”宫门下钥,各宫都已休息。临近冷宫的一处旧殿里,几个太监被吓得魂飞魄散,齐声尖叫。秦湛穿着沾满油渍灰尘的袍子,披头散发,又哭又笑。他原本在废太子府圈禁,只是不知怎么疯了,成天说看见江犁雨的鬼魂缠着他不放,要他索命,闹得鸡飞狗跳,连临街的人都听见了动静。宫里没法子,只好把他拖进来关在旧殿里治病,免得在宫外被人看了天家的笑话。那个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小道士,脸色平静地甚至近乎麻木。他冷眼看着被秦湛吓出去的太监,讥诮勾唇,突然指着殿里空空的墙壁道:“殿下!江氏在那儿,她浑身是血,她过来了、过来了,来找你索命了!”秦湛惨叫一声,狼狈地往床下钻去,面如土色的脸上早已没有了正常人的神智。定王府中。秦恕与岳金銮分了元宵,便哄她睡下。她今日格外黏人,睡着了都牵着他的手指,还碎碎说着梦话。她在念岁岁平安。夫君要岁岁平安,饼饼要岁岁平安。秦恕等她说完,低声问道:“銮銮呢?”岳金銮不说话,原是睡着了。秦恕目光柔和,摸着她的脸道:“銮銮也要岁岁平安。愿你年年岁岁,笑语言欢,所念所想,均由心成,日月护佑,长乐长明。”又陪了岳金銮一会,秦恕拾步去了书房,今年事今年毕,他还有件没有做完。书房里,两个穿着黑长袍的人看不清面容,静静候着。秦恕进了书房,司桔及时将门关上,半点不让外面侍卫的目光钻进去。那两个黑衣人低着头不敢与他相视,谨慎谦卑,仿佛极怕他。“摘了吧,此处没有外人。”秦恕淡淡吩咐,眸光自二人头顶一掠而过,“差事办的不错,今夜城门守卫松散,便不留你们过夜,趁夜出城,回家去罢。”黑袍子褪下,露出两张不陌生的脸。一个是前些日子,被秦恕送去给废太子当耳目的明艳异姬,还有一个,是始终相伴废太子左右、半个时辰前还在宫里的小道士。这二人都是秦恕的探子,江犁雨之死、废太子发疯,均有他一手牵引。二人听命行事,如今事了,秦恕也会如他此前承诺,允他们丰厚报酬、送他们回家,隐姓埋名平安余生。异姬与小道士一谢再谢,满脸是泪。秦恕忽然想起宫宴上,秦蓁手里满满的利是包。“等等。”他从怀里摸出两个利是包来,递给他们,“这个给你们。”他顿了一顿,“是允诺的报酬之外的。”连司桔也看出自家殿下今日心情极好了。他猜测和王妃有关。每回只要王妃哄好了殿下,殿下好几天都不再会冷着个脸。如若再次冷脸,一般都是又想要王妃哄了。司桔进门领着异姬与小道士出门,送他们出城的马车停在后门,等不了多久,不免催促了几声。小道士捧着秦恕给的利是包,匆匆忙忙间,回头向他笑了笑,“殿下,新年好!”秦恕一怔,看见他眼底的紧张与勇气,他总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极难得地有了一点笑容,“嗯,新年好。”京城有人放起焰火,绚烂了整片天幕,定王府亦被笼罩。这么晚了,还有谁家放焰火,也不怕吵了沉睡的人。不过年三十向来是守夜的,能睡着的也只有岳金銮了。秦恕加快步伐赶回屋里,想叫醒岳金銮看烟花。他不知道他脸上有笑,眼中也有笑,还有一种名为期盼的东西正在悄悄滋生。他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再怕。他要与岳金銮岁岁年年,长长久久。——新年好。--------------------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第87章年关之后是元宵, 岳金銮四个月的肚子总算有了那么一点隆起,她想要上街看灯,秦恕担心街上人多挤着她, 没准。头三月是最危险的,好不容易捱过去, 却还得闷在府里。岳金銮不乐意, 一整天没搭理秦恕,到了晚上, 还不肯开门见他。秦恕没法子,只好带她坐马车去看灯,但不允许她下车。岳金銮看上什么,就让司桔买了送上来, 秦恕対她寸步不离, 仿佛是怕自己离开一步,岳金銮就会出什么意外。他还给岳金銮亲手做了盏柿子灯。灯下垂挂的杏黄流苏中间, 还有一枚小小的桂花木牌, 上面刻着小字,“阿柿的灯。”别致又精巧的柿子小灯可好看了,市面上都买不到, 天底下独此一个。岳金銮得意地举着小灯在窗外晃来晃去, 想让所有人都看见。春闱在二月,年后便是了。灯草的长兄竟也厉害,过了会试又经殿试,一举中了探花。皇帝亲自为周则宁与灯草赐婚,这桩美谈传满了京城, 连带着洛家的探花郎也成了权贵新婿的热门人选。灯草先后侍奉过贵妃与郡主,岳家视她为义女, 岳金銮又上御前求过恩典,皇帝便恩封她为正五品尚仪,以内廷女官之身嫁入周家。加之她还有位前途无量的兄长,身份不同以往。原等着看周家笑话的人都落了空,傻眼看着这位新晋的尚仪娘子成了周家的儿媳。周家大婚那日,岳金銮也在场。二月会试,五月殿试,这期间过了三月,岳金銮也已怀胎八月。离生产不远了。月份越大,秦恕的心越紧。平日都让十几号人围着岳金銮转,衣食住行更是当心。宫里也很期待这孙辈第一个降生的孩子,早早让六局备下了婴孩的一应用物,听说皇帝还召见定王为长孙拟名。定王回府时,把方娘子也带回来了。宫里近年没有孩子出生,皇帝和太后的意思,是让方娘子这两个月好好待在定王府,为岳金銮准备接生。不然真有个万一,这宫里一来一去时间太长,还是陪着岳金銮最为方便。看灯草成亲,还是这几个月岳金銮第一回出门。从元宵节后她就没出去过。别人担心,她更担心,显怀那阵她成日夜里做噩梦,梦见饼饼掉了,肚子瘪了,最后哭着爬起来。好在一直平平安安的,饼饼也很乖,极少闹她这个娘亲。方娘子也说,她见了这么多孕妇,似岳金銮这样妊娠反应平和的,实在少见。周府家风严正,男子一生只有一位妻子,出了名的情种世家。再者周家子嗣不多,一代只生一两个,成亲这种大事,二十年才能遇上周家办一次。整个京城的人都去凑了热闹。不然等下回,又是许多年后了。迎亲、拜堂、入洞房——热闹了一天,岳金銮累得腰酸背痛。她是贵客,周府自然让她好生休息着,只是月份大了身子吃力,连久坐都疲惫不堪。晚上秦恕带她回府,岳金銮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咻咻”地唉气。“灯草如今是尚仪了,成亲后还得去尚仪局入职,那我岂不是更难见到她了?”秦恕搂着她躺下,岳金銮睡在床内,他在床外方便护着她和孩子,“她下午回府后,你请她过过叙叙旧,她不会不来的。”两个小姑娘好的跟亲姐妹一样,恨不得天天见。岳金銮想起肚子里的饼饼,一脸过来人的无奈,“我成亲后,时间都拿来陪你了。我与周则宁从小玩到大,他那狼披羊皮的性子我心里门儿清,灯草嫁给他,怕是与我一样,再没有空闲出门了。”秦恕扣住她下巴问:“你这是在怪我?”“还能怪谁?”岳金銮指着饼饼道:“你弄出来的!”她可委屈了,怀胎十月最为辛苦,每回身子一疼,她恨不得咬秦恕两口。都怪他八个月前缠着她不分昼夜地开垦播种,把她弄哭了还要种。饼饼就是这么来的。饶是有了饼饼之后,她也不小心和他种过好几回。岳金銮想到就气,胡乱咬住他的手指,“大尾巴狼!等我生下饼饼,你自己养,我再也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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