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孟汝杳心中一惊,连忙转过头来抓着金玉的手腕,有些期待地询问:“是不是商温回来了?”金玉摇摇头头:“不是,看守的人说,有一伙人将那宅子中的人都给杀了,那宅子最后也放了一把火烧了,现在只剩下一堆灰烬了。”“那商温呢?!”她心中一紧,抓着金玉的手也是微微用力。“商…商公子,他跳了悬崖,生死不明。”几乎是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孟汝杳的脸色一白,一口温热的鲜血便从嘴中吐了出来,金玉一惊连忙伸手搀扶住孟汝杳:“公主!”“他答应要回来见我的,我要去找他!”孟汝杳一边呆呆愣愣地念叨着,一边抬步朝着金国寺外跑去,但是没有走上几步,便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摔在地上晕了过去。在孟汝杳失去意识之前,看见的便是佛堂中庄严肃穆的佛像。“公主!公主!快来人!”·军营中都是男人,商苑来了不方便住在营帐中,沈安合便在附近城镇找了个客栈将商苑安置了过去。晚上,沈安合在外面将房门推开。屋内的洗澡水早就让人准备好了,但是商苑此刻坐在床榻上,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起来,盯着地面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阿姐?”他将身后的房门合起来,抬步走过去:“阿姐一路赶路劳累了,洗个澡解解乏吧。”他刚刚走到床榻附近,一直没有反应的商苑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他想挣脱开,让商苑先洗过澡再说,只听见商苑发闷的声音传来。“让我抱抱,一会就好。”声音无助又可怜,单单只是让人听着,便忍不住心颤。他终是不忍心,便这么任由着商苑抱着自己,房间中的窗户并未关闭,他透过窗户往外看去,还能看见漆黑的夜色和那一轮明月。今日是十五。他垂下眼睛,看着商苑的发顶,突然开口:“阿姐,我们成婚吧。”商苑怔了怔,抬头朝着沈安合看去,眼中满是呆愣。她原本以为沈安合只是说笑的,直到沈安合将她带到客栈外,亲手写下两人婚书之后,她这才反应过来,沈安合是很认真的。“爹爹阿娘都不在,对着大邺城的方向将婚书烧了,就算是给他们看过了,婚礼之后再补给阿姐。”说罢,沈安合伸手就要去腰间摸火折子,但是商苑突然伸手制止了他,她抬眼看着沈安合,明明这一切草率又儿戏,可她就是觉得无比郑重和认真。好像这婚书一烧,她和沈安合就真的绑死了一起。她抬眼看着沈安合,犹豫半晌最后开口说道:“我小时候落下了伤,今后恐怕都不能孕育子嗣了。”是那次风嬷嬷,她虽然说得十分含糊,但是沈安合怎么可能猜不到。就见沈安合仿佛没听见一般:“到时候大婚在南诏还是北魏?”见沈安合岔开话题,她微微皱眉,却不想将这个话题就这么草率的略过去,她伸手将沈安合的脑袋扳过来看着自己,她看着沈安合的眼睛,只要对方眼中有一丝不愿,今日这个婚书便烧不成。“你不介意?”沈安合垂眸看着她,沉默片刻开口:“对不起。”她一愣,怎么也没想到沈安合的回答是这个,随后就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安合弯下腰抱住她,轻声道:“对不起。”若不是因为他,商苑怎么可能会遭到风嬷嬷记恨。她听着沈安合语气中的内疚,愣神之后说:“问你介不介意,你道什么歉?”沈安合松开来,低头看着商苑,方便对方将自己全部的情绪都看到眼中,一字一顿地说:“不介意。”距离不近不远,刚好让她沈安合眼中的情绪清晰地纳入眼中,正是因为清晰,所以她才看得见那眸子中除了欢喜柔情之外便再无其他了。她踮起脚尖,在沈安合的唇边轻轻啄了一口,轻唤道。“夫君。”只两个字,让沈安合的身体紧绷了又放松下去,他低头看着商苑,含笑的眸子成了夜空中唯一的亮色,而沈安合的眸子在商苑眼中亦是璀璨如星。两人就这般对视着,仿佛能看到地老天荒。那刚刚写好的婚书都快要被清风带走了,沈安合这才反应过来,用手指捻着那两张薄薄的婚事,从腰间掏出火折子来将那两张婚书点燃。她看着那‘缔结良缘’‘同德同心’的话跟他们两个人的名字,一起湮没在了火焰中。他伸手勾住商苑的手指,随后缓缓地十指相扣,缓慢郑重地说:“现在,我是阿姐的家人了。”闻言,商苑心神一震,这才明白沈安合今晚成婚的意思。是除了商温之外的,第二个家人。第120章 开国君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在下陵城的时候, 沈安合白日去军营晚上回来陪她,她原本以为在军营中总得安稳不少,但是沈安合每日回来的时间, 越来越晚。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还来不及问沈安合是不是军营中出了事情。这日, 商苑从外面回客栈, 还未踏进去,便听见身旁有人喊了一句。“小姐!”她转头看过去, 在那人身上停留许久,这才从蓬头垢面和满脸脏污中看出了熟悉,但还是有丝不确定。“吴平?”——孟杲卿做了一个梦,幼时他参加宫宴, 因为染了风寒头疼发热, 便一个人无精打采地趴在亭子中。等着母妃来带他回去。宝蓝色的衣角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从小便能瞧出俊逸的小脸抬头看着他, 眼中满是好奇和在分寸中的惊艳。“你叫什么名字?”他吃力地仰头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同岁的男孩, 那日他发热,头脑昏昏沉沉,过了半晌才从那滚烫的呼吸中吐出自己的名字。“孟杲卿。”“你生病了吗?不舒服吗?”肉乎乎的小手伸到他的额头, 下一秒又被烫得瑟缩了回来。“好烫!”宫人都去前面宴会了, 此处没有人经过,那男孩便将自己的胳膊扎进冰冷的池水中,袖子都被池水给浸湿了。随后用那冻僵的手掌,贴在他的额头上给他降温。之后的事情他就记不清了,他只记得母妃赶来将自己抱走了, 那个宝蓝色的影子挽着湿漉漉的袖子对他招招手喊道。“我叫陈筝,你记住了, 下次别把我忘了。”只可惜他回去喝了药睡了一觉,便将那个宝蓝色的影子给忘到了脑后。陈筝,原来他叫陈筝!等到孟杲卿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自己的寝殿之中,入目是熟悉的冰硬,他眉头紧紧皱起,怎么可能呢?他的陈筝原来早就认识了。如果,如果他记得的话,他们两个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了。·六岁的陈筝因为今日认识了一个新朋友而开心,但是刚刚回到家中,便对上了自家柔弱母亲阴沉的脸色。“你今天去哪了?这么高兴?”他将湿漉漉的袖子藏在身后,眼光闪躲地说:“没没去哪。”他原本以为今日和往常一样面对的是母亲心痛却不手软的一顿鞭子,但是今日母亲却对他招招手,笑得一脸温柔。“筝儿是不是想去负春苑看看?”·病重的陛下突然苏醒,江月令用林家旧部将那些叛贼全都都抓了起来,林家又变成了陛下手边的亲信。这一切看起来像是陛下和江月令联手做的局,为了测试他们臣子的忠心度。孟杲卿依旧还未从江月令就是林堪的这件事实中回过神来,便得知了从南诏国传来孟汝杳昏迷不醒的消息。“你说什么?!”他看着前来报信的宫人,原本惨白的脸色,现在更是白的像个假人一样。“公主前几日吐血昏迷了,到现在都没醒过来。”他当即便从宫殿而出要去南诏,但是宫中宫门紧闭,一旁的侍卫垂着眼皮,公事公办地说:“出宫需要陛下的旨意。”他没有浪费时间,连忙赶去勤政殿去见父皇,却被拦在了殿外,和上次一样的理由。“陛下睡着了,殿下明日再来吧。”他撩起衣袍跪倒在勤政殿前,乞求道:“父皇,您让我出去吧!杳儿她就要死了啊!”但勤政殿内没有半点反应,一旁宫人无动于衷,那紧闭的宫门也没有松动的迹象。·此刻的盛安城被五万兵马围了水泄不通,三皇子骑马在所有战士的前面,但若是有人认识沈君泽的话,就能认出,这个自小便在边关长大的三皇子有着和沈君泽一模一样的脸。或者说他就是沈君泽。他抬眸朝着紧闭的城门看去,五万将士将盛安城围了个水泄不通,破开城门只是时间的问题,他想起那日父亲将他叫到书房中对他说的话。“不做魏臣,方能做开国君。”那日假死之后,他便被父亲送到了边关,顶替了原本的三皇子,现在他终于找到机会回来了。他抓着手中印了玉玺的书信,高举起来,大喝道:“父皇传旨,让本殿率兵马前来,铲除逆贼,还不速开城门!”那印了玉玺的书信是假的,自然也叫不开城门,但他只要表明一下自己的身份所来目的就够了。——北魏内乱的消息传到了南诏国,这次的机会对于南诏来说是来之不易的好机会,褚泱当即下旨,让沈安合从冀州发兵,去攻打北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