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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1 / 1)

“……我已命人传了左近拨雪斋的点心, 公主稍候片刻。”“什么时候传的?”乘月又眨巴眨巴大眼睛, 嗓音稚软, “你明明什么都没说……”公主一语双关, 顾景星嗯了一声, 未语先顿,“来时的路上传的。”好吧, 他铁了心的不开口, 乘月也无法, 总不好直接了当地去问他, 小胖鸭子是谁?为何他会时刻揣在手里?顾景星站出了茶水处, 在檐下往射箭场看去, 宋博约与邓直芳已在跑动着热身, 顺带手将箭靶等物摆放规整。乘月托着腮慢慢想,看着顾景星好看的后脑勺,忽然醍醐灌顶。常揣在手里的小胖鸭子?莫不是小时候她送给顾景星的金鸭小手炉?北境的冬日寒冷至极,若是顾景星好好保管她送他的小手炉,那一定是要拿在手里取暖的呀。可是……他不是说,早就不知放在哪里了么?乘月有点儿遗憾,又很想知道答案,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云遮便引着身后捧点心的人来了。拨雪斋是帝京城有名的江南点心铺子,因肆铺就在宣武门左近的缘故,来的很快,很快将食盒铺陈开来,摆了一整条长桌。乘月随意捡了块形状可爱的藕荷色糕点咬了一小口,忽的就听一旁掌柜打扮的男子高唱道:“长驱千里去,一举两番平。定胜!”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高唱,吓得公主险些一个手抖,把手里的点心撒落,好在听到了定胜二字,在场人都觉得意头很好。“此为定胜糕,既是校场传的糕点,小店特奉上定胜糕,祝各位将军们出征必大捷,立下武功名!”掌柜的又看向公主,瞧见她粉腮乌瞳,生的玉雪可爱,令人不敢直视,这便不由自主地又高唱恭维道,“女将军咬一口便得一个功名,惟愿高名传四海,画图凌烟阁!”拨雪斋有这样识趣儿的掌柜,何愁生意不兴隆!一身书生打扮的乘月都听得很来劲儿,一口吞下定胜糕,道了一声儿赏。云遮为公主递上了茶水,乘月却不忙喝,转眼同那掌柜的说话逗趣儿。“我不爱打打杀杀,名传四海,画图凌烟的事儿,让给我的相公去做就好。”公主与拨雪斋掌柜相谈,云遮便托了托盘,为正站在茶水处檐下的少将军送去。“定胜糕,讨个好彩头。”肩背后公主清软的嗓音传过来,顾景星长眉微展,唇边显出一星儿不甚明显的笑。“多谢姑姑。”他接过定胜糕,道了一声谢。云遮笑着望了望顾景星的神情,再回身进去时,公主便吃饱了肚子,拿棉帕擦了手,站起身走到了顾景星的身边儿。“走呀,我想瞧你开弓射箭。”天光洒在他的眉眼,令他蹙着眉,只道了一声好,迎着日光走向靶场。靶场边撑起了一柄遮阳的罗伞,乘月坐在伞下看,顾景星已然翻身上了马,日光如金芒,在他劲瘦挺拔的身姿起伏间跃动,束束光错落而来,晃在了公主的眉眼,眸中十分期待。场中人移动箭靶,顾景星纵马扬蹄,烟尘散开,一支穿云箭破空而出,星流霆击般正中飞速移动的靶心。乘月看的不错眼珠,见顾景星张弓正中靶心,跳起来为他鼓掌。场中停止了骑射,乘月冲至了顾景星的马下,伸手向他要弓箭。“我也来试试,就站着张弓,不动。”她又回身指了指抱着箭靶停下来的邓直芳,“你也别动。”顾景星执弓下马,走在乘月身后,一手由后递过弓箭,一手将她的手臂拉起,教她张弓。猝不及防的环抱让乘月心跳如雷,其实尚有半个拳头的相隔,可轻轻拂在乘月耳后的呼吸却很真切。她咽了咽口水,凭着他的力气,一气儿拉满了弓弦,对准了眼前不过三五丈远的邓直芳。“手可疼?”为公主撑弦的手慢慢松开半寸,顾景星在乘月的耳后轻问一句。乘月定了定心神,“不疼,感觉很潇洒。”一声轻笑传来,顾景星慢慢放开弓弦,另一只手离开弓箭,他的力道一卸下,乘月立时便觉出来了手上的压力,手登时一松,箭支离弦,直朝着邓直芳而去,接着在还未到达的位置,箭支的助力消解,扑簌落在地上。乘月很失望,拿着弓迟迟不动。“我的力气太小了……”邓直芳看着眼前耷拉着眉眼,很是忧伤的小书生,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连忙举着箭靶往前走了一步。“不是,是我的位置站错了。”宋博约在一旁接过乘月手中的弓箭,“这牛角弓也不成,该是腐朽了吧。是它的错。”乘月信哄,两句话便高兴起来,扶了扶儒巾,心满意足地进了茶水处的檐下饮茶。顾景星站在原处同宋博约、邓直芳闲语,宋博约说起昨日护送先锋营阵亡将士棺木入城的事,嗓音沉重。“……后日,我同直芳一同去几位同袍的家中,少将军可有话带过去?”顾景星的心神由茶水处那一抹清宁的身影收回,闻听宋博约的话,眉眼一时黯淡下来。“同去。”像是能料到顾景星的回答,宋、邓二人毫不意外地点点头,“……兵部一人发了十两恤银,工部一人发了二十两碑价银,再加上丧葬的银两,拢共不过七十多两银子,倘或省着点花用,勉强够他们的亲眷度日。只是有好几位兄弟的亲眷,上有双亲需要奉养,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儿,咱们实在是不忍见……”在庆州大捷中,先锋营首当其冲,不仅探取了重要情报,还在敌军溃败时,生擒了莽古哈黑鹰部大大太子,立下了汗马功劳。故而先锋营阵亡将士的抚恤银还比旁人要多一些,可即便这样,他们的亲眷仍旧度日艰难。顾景星垂下了眼睫,眉眼间有显而易见的愁容,他颔首,只道了一声知道了。公主在檐下唤他们来吃点心,宋博约与邓直芳最是不见外的,立时便奔过去吃,顾景星随在后头,因心绪难安,面上到底带了几分落寞。乘月偷偷看了一眼顾景星,眼睛转一转,问向邓直芳。“方才我听你们问,我是不是小胖鸭子。”她直截了当,倒叫宋、邓二人停止了牛嚼牡丹,愣住了。“为什么这么问他?他手里成日揣着的小胖鸭子是什么?”顾景星侧身而坐,秋阳一寸一寸地陷落,迟重的落日金落在他的侧脸,为他勾勒出绝佳的线条,十二万分的俊秀。公主的问话轻软入耳,顾景星眉眼不动,唇角却悄悄地上仰着。邓直芳使劲儿咽下一口糕,转头看了看少将军,见他不言不动的,索性开了口。“北境的冬日冻死人,咱们先锋营常常需要潜伏某地不动,少将军潜伏时,手里时刻揣着一只小手炉,小小的,不过婴儿拳头那般大小,金灿灿的,胖乎乎的。”“是了,咱们先锋营的将士,人人上阵时,都会带着一样儿爱物,惯常是未婚妻子送的,咱们都是俗人,就在私底下猜测少将军的那只小胖鸭子,是不是也是心上人送的……”“少将军虽然没说,但咱们就也认定了……方才见了姑娘你,才会多嘴调侃了少将军一句,姑娘可千万别放在心上。”这二人皆是顾景星的心腹战将,方才瞧见顾景星待乘月温柔和气,而这位姑娘似乎也很欢喜他们少将军,故而乘月一问,他二人抱着撮合的心态,这便照实说了。乘月听着听着,笑靥就越深,即便穿着男儿家的衣衫的,也愈发显的灵秀可爱。“我的确送他一只金鸭小手炉,他说早丢了……”公主往他那里看了看,看他依旧是那一副山河不动的样子,顽皮心顿起,“看来,那只小胖鸭子,一定不是我了。”小女儿装出了一副黯然的样子,直叫邓直芳看的心碎,他忙仔细回忆,拍手道:“若是我没看错的话,那一只小手炉,的确是……”一声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你的确看错了。”猝不及防的被打断,公主等不到邓直芳的答案,可却一点儿也不恼,笑眯眯地歪头瞧他,“……方才我吃定胜糕时,许愿我未来的驸马名传四海,图画凌烟,那时候我心里想的是你。”“我心里想什么,就会说什么。”乘月伸手,向他递过去一只形状可爱的定胜糕,“同你不一样。”作者有话说:小公主们,咱家虽迟但到(哈哈哈哈哈哈哈感谢在2022-06-02 13:58:51~2022-06-03 18:1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有风南来 2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茶酱啵啵啵 6瓶;ayaka 3瓶;壹繫、kk、我的肉肉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4章 月遇从云回去的路上, 公主很安静。云遮掀开一角帐帘儿,看见起了风的官道上,顾景星骑马行在马车一侧, 身姿挺拔劲瘦,像是行道树一般的不言不笑。“……那年顾世子在陛下面前, 说着画凌烟、上甘泉, 自古功名属少年, 分明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何打北境回来,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不表于情, 不言于心, 让人琢磨不透。”云遮说着, 轻轻放下了帘子, 回身看着正惆怅的公主, 又温声说着, “也不知道在北境的五年, 顾世子都经历了什么, 才能比同年纪的年轻人, 更多了十二分的沉稳干练。”乘月心里只想着方才的情形, 听见云遮感慨,这才回过神来。“……我问他, 他也不肯多说。不过, 即便他不说, 我也知道他喜欢我。”今晚从他的同袍那里知道了, 小时候她送给他的金鸭小手炉没有丢, 还好好地被他带在了身边, 走遍了北境的每一寸国土, 益发让乘月觉得自己没有会错情。“少师说,不要只听其言而是要观其行。他嘴上不说,可事事都在回护我。少师还说,欲做精金美玉的人品,定要从烈火中没来(1),他既要一心许国,自然不会耽与儿女情长,那我便主动些又如何?”云遮很喜欢公主永远生机勃勃的样子,她笑着应了一声是,“横竖他还要在京城待到开春,满打满算还有半年的时间,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倘或陛下有心的话,也会提及此事的。”乘月也很奇怪,爹爹明明很喜欢顾景星,他从北境回来备试,还要教他在亲军卫步司任职,怎么看都是想叫他离自己近一些,可却只字不提选定他为驸马的事,当真令她发愁。“公主瞧那日头,都快要落进宫墙里了,可千万不要误了中秋家宴——这一时那些个亲眷也该进宫了,不免要问起公主的行迹,到时候陛下便要急了。”说到这儿,乘月就觉得很紧张,白日里偷偷出宫去看砍头,爹爹就是十万火急地派顾景星追出来,这一时闹到这会儿才回去,爹爹恐怕会不放过她。再想到还要先回凤姿宫里洗漱更衣,换上得体的衣裳,乘月就愈发急躁起来。这一时公主心里忐忑不安地往回赶路,那厢仁寿宫里太后娘娘身边围坐了鄱阳长公主、宁王王妃,又有三位小翁主小郡主在一旁坐着听大人们闲聊,皆是来仁寿宫里吃家宴的。鄱阳长公主是太后娘娘亲生,说起话来最是不拘束,这一时正说着自家女儿的事,唠叨个不停。“……做什么事情都要拖拖拉拉,就拿昨儿从坝上回程,我打天蒙蒙亮就叫她起身,一直叫到了回程的马车上,她还给我困的五迷三道的,母后说气人不气人?”姜释云听自家娘亲说自己,识趣的站起身,独自个儿坐远了。太后娘娘白了鄱阳县公主一眼,数落她,“还在你膝下时,待她好点儿,赶明儿她出嫁了,再怎么享福,也是要操儿女心的,你瞧她还能不能如眼下这般自在?哀家到觉得释云是个好孩子,书也读的好,上一回还给哀家做了首诗呢!”理是那个理,可鄱阳长公主还是忍不住唠叨,“我瞧着她那个慢慢吞吞的模样,就想揍她……”姜释云听的心里气鼓鼓,正觉得丢面子,忽听得外头有内官高唱陛下驾到,再一抬头,皇帝舅舅便大踏步地走了进来。“……生而养,养而教。皇姐别成日里想着打孩子,还是要悉心教导的好,哪儿能一言不合就要开打开骂的?再者说了,孩子还在这儿坐着,你就这么数落她,孩子不要面子的?皇姐这回做的可不好,一时多饮几杯。”皇帝说着话走进来,倒让姜释云精神抖擞,皇帝舅舅可真好啊,他是天下的主人,字字句句都是至理名言,看娘亲还敢不敢再说她。众人纷纷拜见陛下,鄱阳长公主笑着应了,站起身刚要说上几句,便听外头又有内官唱了声公主殿下驾临。众内命妇们都站起身来迎接,但见门前一抹玲珑可爱的身影,脚步轻快地走过来,秋夜温柔的风轻动,吹起了她的裙角,整个人灵动而纤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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