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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1 / 1)

“公主,敌人已然清理干净。战场难免有死伤,公主可会害怕?”他旁若无人的关切着乘月,回身看了顾景星与林渊冲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笑道,“您说可巧,咱们这一回救下的,竟是顾步帅!”话说到这里,乘月再不转身已然不好,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过去,坦坦荡荡地称了一声顾将军。“此地不宜久留,依着林渊冲的计策,前去辟土山休整。”四下里静寂无声,偶有老鸦振翅而逃的声音,公主开了口,嗓音是她一贯的轻柔,像是小温风过耳,世界安宁下来。可温度是向着别人的,落在顾景星身上的,似乎半分都无。他怔然一时,眸光黯黯,似乎有许多话要问,却又似开不了口,只拱手称是。留下百余人来收拾战场,其余三支队伍纷纷启程,公主与张垂恕行在队列最前,因首战告捷,张垂恕不免兴致高涨,只将一匹马骑的歪歪扭扭的,不停歪着向公主说话。盛玢随着顾景星身侧而行,看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前方那两人身上,作为全程见证公主与顾景星之间感情纠葛的他,哪里还能不明白顾景星此时在想什么。“世子,我看你肩背面颊皆有伤,卑职手上还有大理的秘药,一时到了辟土山,卑职来为您治伤。”顾景星嗯了一声,在下一刻却翻身下马,将缰绳递在了亲随手里,闪在了路的一侧。盛玢见状忙落下马去,跟在了顾景星身后走过去。“公主为何会来此地?”顾景星言简意赅,将盘旋在心底的疑惑问出。盛玢面上不免露出为难之色。从头说起太过冗长,他想了想道:“……苏姑娘困在漠北库里奇沙漠,公主出关来接,在沙漠里捉了三个中路军的传令兵。”他将遇见那三个军汉的事,和盘向顾景星托出,见他的眉头蹙起了深谷,显是察觉了事情的严重性。“消息虽已往回送,可目下仍有源源不断的援兵由宁武关往长兴岭去,公主思前想后,还是决定领兵前来示警,不叫太多人中了圈套,白白在这条线上丧命。”顾景星深吸一口气,只觉心里激荡。“宁武关前,可布置了人手?”“已经布置上了。只劝返小股救援的兵力。”盛玢道,“接下来应当如何,还要兵部收到讯息后,再行部署。”顾景星看了一眼渐远的那两道背影,不免再问:“钺戎军为何会在公主的手上。”盛玢乃是公主的拥趸,此时有心刺他,这便如实道:“公主要往武宁线上来示警,只有三千兵力太过凶险,便派人知会了钺戎王世子,未料到张世子竟来的这般迅疾,顷刻间便集结万人,护佑公主左右。”他说罢,只悄悄看向顾景星,但见他仍是一贯冷清的神情,只有那额心的一道浅川越来越深重。到辟土山的时候,已是后半夜。乘月疲累不堪,坐在马上昏昏欲睡,忽然耳中听得有喝令队伍静止之声,一个激灵睁开眼,险些落下马去,忙抱住了马头,一整个身子趴在了马上。她忙唤盛玢来接她下马。她学会骑马不久,却仍学不会如何安生下马,故而每一次都要喊盛玢接她。只是话音刚落,张垂恕便走在了她的马前,向她伸出了双手。“公主,臣来接您下马。”张垂恕仰头看她,他生的本就端方如玉,此时笑容清浅,坦坦荡荡地样子令人心生好感。乘月虽觉得不大好,却想着不过是接她下马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只勉力直起了身体,向他递出了手。张垂恕便上前接去,恰在这时,他的侧方却走来一人,向上伸手,掐住了乘月的腰,将她一把抱了下来,放在了地上。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乘月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然踩在了地上,再看来人,俊眉冷眼,正是顾景星。张垂恕在一旁讶异地微张了口,乘月却没来由地很生气,她不看顾景星,只当他不在,看着张垂恕说,“没事,你等着啊,再叫你接一次。”她说完,便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躲开顾景星,向张垂恕递出了手。张垂恕察觉到气氛的微妙,但也毫不犹豫地向前,只是再下一刻,乘月又被顾景星给抱了下来。顾景星身量很高,自是比张垂恕顺手许多,乘月站在地上,只觉得胸口的火腾腾向上。她立刻又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示意张垂恕为她牵马,“走,我们去那里下马。”张垂恕觉得小黑脸公主委实很可爱,横竖部队在此时休整,这便上前正欲牵马,忽见那缰绳已然落在了顾景星的手里,牵起就走。乘月见又被顾景星抢了缰绳,牵住了自己的马,不禁气急,“顾景星你做什么?快放下我的缰绳。”他在前方牵着马慢慢走,闻言回过身看她,沾血面庞上那双眸光黯黯的眸里,显出了细微的脆弱。“怎么,臣如今,不配为公主牵马了么?”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07-08 13:20:22~2022-07-09 12:58: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有风南来 2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omo、忘不了水星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66章 此心了了月光从岩缝里洒下光束, 原来他牵着她的马,走到了一块孤悬的山石下方。乘月看着他挺拔的肩背,忽隐忽现的月光洒落下来, 他身背上的血污便显出些端倪。许是身在肃杀冷清的北境,乘月的神经便比平日要更为敏感, 她听到顾景星的这一句反问, 立时便冷了脸。“你是横刀立马的大将军, 怎能委屈你为我牵马?顾将军,放开我的缰绳。”于是他果真放下了缰绳,乘月舒了一口气, 正打算掉转马头往回去, 却在下一刻, 又被抱下了马, 被他好端端地安置在一块突起的山石上。“公主的手受了伤。”他斜倚在山石上, 看着她的眸光温宁, “腿脚也不灵便。”乘月一皱眉。她的手背的确有擦伤, 腿也因为长时间骑马的缘故, 酸痛无比, 而且大腿内侧也磨破了, 还没来得及上药。“那又如何?我又不是瓷玉做的小人儿,非要让人捧在手心里。既然出来了, 磕磕碰碰的不是很正常?”小公主扮做了形容粗犷的黑小子, 可说话时的嗓音还是轻软的, 她怼他两句, 见他认真地看着自己, 不觉有些着恼, “你做什么盯着我看?莫非你以为我是特意来救你的?”顾景星道了一句我知道不是, “前路凶险未知,公主还是回去为好。”乘月闻言更气了,只双手抱胸,气咻咻地看着他,眼睛瞪的圆圆的。“不管是阴差阳错,还是蓄意为之,我都救了你,你非但不道谢,还要赶我们走?当真可笑。再者说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同张垂恕要往哪儿去,还用不着外旁人过问。“”也许是外旁人三个字太过刺耳,顾景星深蹙了眉,眸光冷冷。“我竟不知,公主何时同张垂恕这般要好了。”“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他一霎冷下去的眉眼叫乘月想到从前不好的回忆,嗓音不免就低落下去。“张垂恕同我曾把酒言欢,酒足饭饱后还陪我去后海看鸭子游水,青蛙唱曲儿。我在安贞门外遇险,他回转百里路来看我……”她的声音越说越低,越说也越觉得没意义,只垂下眼睫,道了一声罢了,“同你说这个做什么呢?顾景星,你别总抱我下马了,我身边儿有盛玢,有张垂恕,还有我娘留给我的滇南高手,我用不上你。”她说着站起了身,自己牵住了马,纤瘦的身板被大大的甲胄裹挟着,像个可爱的矮冬瓜。“我不想再同你生气了,我想同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好好的,你也是。”公主说这句话的时候,倏忽抬起头来,眼神坦坦荡荡。她的这番话先前还带了几分埋怨,后头却像是一下子释然了,顾景星听着,心里没来由地往下一沉,像是遭受了重重一击。“公主的额头,可还疼?”顾景星也随之站起身,问道。乘月摸了摸额头,只觉得奇怪,她的额头好好的圆圆的在这里,又不曾受过什么伤,他问的是哪年月的事啊。她敷衍地说了一句早好了,视线落在他染了血的肩胸,但见上头似乎洇出新的血来,眼睛里不免多了几分惊骇,“你伤在哪儿了?为什么还在流血?”顾景星低头去看,却在下一刻吐出血来,乘月骇然捂住了嘴,刚想扶住他,却又一霎收回了手,大声喊了盛玢的名字。盛玢等人立即赶过来,扶住了顾景星,再将他的上衣剥开,只见白皙劲瘦的肩膀上,一处鲜红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很是骇人的样子。乘月很紧张,叫阿礼速速来为他上药,众人一阵忙活,乘月只觉心里五味杂陈,不免抱膝坐在一旁的山石上,瞧着天上一时隐一时现的月亮。张垂恕不懂医治,顾景星那里也帮不上忙,这便走到公主的身前,陪着她席地坐下。“战场刀枪无眼,稍有不察便会遭遇不测。方才在七老图山,我亲眼见他肩头中了一枪,他仍能奋力拼杀,果然骁勇。”乘月叹了一口气,不言声。张垂恕看着公主在夜色里温柔的侧脸,只觉这陌生而残酷的北境,都变得温宁起来。“臣听闻,顾步帅是陛下为您选定的驸马……”驸马二字委实刺耳,乘月摇了摇头,道了一声不是,“不过是竹马罢了。”此一时顾景星的伤口已然上了药包扎完毕,世界重归了寂静,公主和张垂恕的轻言细语,也一字不落地传进了有心人的耳中。“公主上回见过了坝上的草原,喜欢吗?臣的家乡钺戎也有许多草原,同帝京城附近的草原不大一样,水草丰盛,物产丰美,还有钺戎独有的庆典,倘或公主喜欢,可以择几日到钺戎来玩儿。”“我喜欢啊。”乘月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着话,“我喜欢瞧草原上又大又圆的黄月亮,可惜从前我有想着的人,现在没有啦……不过即便这样,我还是喜欢草原。”公主说起月亮,其实是想到了阿娘,现如今阿娘就在她的身边,自然不用想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只听守在顾景星身旁的盛大玢忽然一句啊呀,惊呼着:“步帅,您怎么又吐血了。”乘月就转眼看过去,果见顾景星斜倚在山石上,鲜血染了唇边一片,许是疼痛难耐的缘故,他微闭着双眸,面颊苍白着,反而有一种破碎的俊美。乘月心里很担心,可方才都说了不再同他生气的话,这会儿不好上前关怀,只默默地站起了身,招呼了一声张垂恕,“我们去那里坐。”张垂恕说好,跟着公主挪换了一个地方,掏出怀里的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了里头喷香的酱牛肉。“公主饿了吧,我娘知道我要领兵出征,特意给我带上的,您尝尝。”乘月没什么胃口,只摇了摇头说道:“我吃不下。”张垂恕察觉了公主的不适,低头看过去,但见公主撑着面颊上的手背上,一片大大的血迹,直慌了神,惊呼道:“公主的手是怎么了?”他转回身唤人,“快拿金创药来为公主上药包扎。”最先跑过来的便是阿诗,她看见公主的手背腕子上都有伤,急的眼眉直跳,半蹲在公主手边儿为她上药,嘴里哄着她。“公主的手这般好看,可不能留疤,这是滇南的秘药,包管伤好了,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乘月嗯了一声,任阿诗为她上药,张垂恕最是温和熨帖不过的性子,见公主上了药的手垂在那里,不免隔空轻吹了吹,想叫它干的更快些。乘月便笑他,“多谢你细心。”张垂恕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臣是怕这药太刺激伤口,想着吹一吹,能叫公主舒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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