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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1 / 1)

魏医生的儿子不放心老母亲出门,便跟着一起来,路上是他和邵盛安轮流背魏医生的。进入小区时,远远的乔青青听见哀痛的哭声。哭声乘着寒风钻进她的耳朵里,乔青青加快速度冲进小区,越靠近,那股不安就越发浓重,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就要跳出胸腔!在她看见熟悉的身影时,她狂乱的心跳却似乎骤然停止了。那是哭泣的袁晓雯公公婆婆,胡岩海的亲戚,视线再往下,那是跪在地上的胡岩海,他低着头,怀里抱着的是——袁晓雯。脚步停下,乔青青无法再前进一步。“青青!”邵盛安追了上来,看见眼前的场景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他立刻抱住乔青青,捂住她的眼睛。“我没事,我再看一眼。”乔青青拉开他的手,眼睛直勾勾看着地上的血红。红色的血迹浸透了褐黄色的冰面,在寒冬的冬季很快凝结成红色冰晶,失去所有温度,冰冷刺眼。乔青青的眼泪掉了下来。袁晓雯跳楼了,从小区二十三楼跳下来,落在了十楼的冰面上,胡岩海追下来时已经断气,一句遗言也没有留下。后来,乔青青在她的画册里找到了遗书,看完遗书,胡元海终于嘶吼着大哭出声,晕了过去。“我看。”乔青青将遗书抢过来。天灾之后,袁晓雯先后经历了怀孕见血、保胎、小产、生病等等痛苦,跟乔青青猜测的一样,她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了。在乔青青家养身体的日子,是袁晓雯最轻松的日子。“……医生说我不能再生,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听得很清楚……我多想再生一个我和岩海的宝宝,它一定会非常可爱,可是它没有了,我也不能再生了,我很难过,但也为宝宝高兴,这种时候宝宝出生太受罪了,没得吃没得穿,那么冷,宝宝一定受不了。……我经常梦见有孩子叫我妈妈,梦里我多高兴啊……我觉得身体在漏风,冷风钻进来,我穿再多都没有用,我想回家了,我想爸爸妈妈抱着我,那一定非常暖和……青青什么时候来看我呢?我想跟她告别,我想爸爸,想妈妈,想青青了……”凌乱的笔迹后面,字迹开始端正。“我不想拖累任何人,我想回家了。”乔青青紧紧捏着遗书,眼泪簌簌落下。“傻雯雯,你没有拖累谁,我想要你活着。”邵盛安也双眼含泪,他紧紧揽住乔青青的肩膀,让她能够依靠自己。胡岩海晕过去又醒过来,看他一副灵魂也跟着死去了的模样,乔青青忍了又忍,还是问出来:“我让你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你真的带了吗?”他好像听不懂乔青青的话,眼睛毫无焦点。她就又问了一遍。“青青你别问大海了,雯雯没去看那个什么心理医生。”胡岩海母亲擦眼泪,“岩海跟她提过,她不肯去,一提就哭,哭得喘不过气来,后来我们看她精神挺好的,还画画呢,就没有再、没有再……”“那我之前问的时候,你们都跟我说看了,医生也开药了,没事的——”乔青青闭上眼睛,她恨胡岩海,也恨自己竟然没有看出来雯雯的隐瞒!“你来的时候雯雯都很高兴,比平时都高兴,哪里像有病的样子,我就想啊,肯定是她太无聊,要是能出去玩一玩就好了,没想到那天就出去一下,孩子就没了——”“孩子?!”乔青青终于无法控制自己了,她的胸膛剧烈起伏,愤怒让她的眼神像燃了火。“雯雯又怀孕了?!”遗书里的“孩子”竟然不单单指之前流产掉的那个孩子,还指第二个。上次她来雯雯的时候,雯雯还没有怀孕——不,也许那个时候就怀孕了,只是雯雯还不知道,不然的话雯雯一定会告诉自己这个好消息的。这才不到半年功夫,雯雯竟然两次经历流产与生病,怪不得精神垮得这么快!“她身体不好精神状态不好,你怎么能!怎么敢让她那么快怀上孩子!”乔青青怒不可遏,手都在抖,“你既然让她有孩子,怎么不保护好她!”看着眼前万念俱灰的男人,乔青青心中生出恨意。第46章“青青, 冷静一点。”邵盛安看她气得脸色发白,十分担心。再看她死死瞪着胡岩海, 更怕她控制不住给胡岩海一刀。“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乔青青的质问让胡岩海从浑浑噩噩中醒来,他一脸麻木,“青青,我知道你恨我, 你杀了我吧。”“大海!”“岩海!”“我为什么要杀你。”乔青青却冷静下来, 转身, “什么时候送葬?”没有葬礼, 袁晓雯被简单埋葬了。胡岩海不愿意将袁晓雯就近埋在小区里。“太冷了, 都是冰,我想把她埋在福山的土里。”第二天一大早,乔青青和邵盛安, 胡岩海和他两个堂兄弟,一行五人, 胡岩海背尸体,滑着滑冰鞋前往福山。乔青青不知道当时王家乐他们借溜冰鞋,送王爷爷去福山下葬时是什么心情, 但她知道此时的自己像是心脏被掏了一个洞。她不想说话,不想做任何表情, 脚下机械地滑动着。哪怕过去一晚了, 她眼前仍浮现着脑浆迸裂流了一地血的袁晓雯,悲痛不减。她甚至还想,上辈子的自己泥婆萨过江自身难保, 从来没有去找过袁晓雯。后来跟雯雯失去联系, 是不是那个时候的雯雯跟这辈子一样, 同样经历了那些痛苦,在封闭寒冷的环境中一日比一日绝望,最后选择了解脱?眼前的防风镜蒙上雾气,乔青青摘下防风镜,让冷风吹散眼中的湿意。中午抵达福山,福山因为地势优势被选为避难所之一,远远看去都是灰色的屋顶与墙壁,新建的避难所跟金源小学的避难所材质一模一样。末世前,福山就是公墓所在地,平时只有祭拜的人与公墓管理员会过来。但水灾与冰灾接踵而至,只要有一个高地可以落脚就很好了,跟亡者为邻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上山时,乔青青他们得接受检查,这边有军队驻守维护秩序。登记后,有工作人员为他们引路:“好的位置都没有了,剩下的都是些偏僻的,你们选一个吧。”最后胡岩海选了一个面朝袁晓雯老家的位置。尸体被火花,变成一坛小小的骨灰。土地被冰冻,是胡岩海一个人挖开的,他不让其他人插手。骨灰坛埋下,胡岩海的魂好像也跟着被埋在了地里。“我的确恨你,可是雯雯爱你,她不想拖累你,你就好好活,别让她死了都不安宁。”胡岩海没有说话,仍跪坐在那里,乔青青却不期待他的回应,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回程时乔青青依旧沉默。到家时天色彻底黑了下来,乔诵芝他们在家里担心等待着,见他们回来才松一口气。“我就猜你肯定是在雯雯家多住一天了,你们一向感情好……怎么了?”乔诵芝轻声问,“出事了吗?”“雯雯没了。”邵盛安说。乔诵芝一脸震惊:“怎么会?她还那么年轻!”“自杀的。妈,让我歇歇,晚饭我不吃了。”乔青青进屋换衣服,钻进被子里。可是一闭上眼睛就想起袁晓雯含泪的眼睛。原来那个时候,雯雯就在跟她告别了。人很坚强,也很脆弱。人命可以像野草一样顽强,也可以像朝露一样逝去。房间门被打开,她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一会儿邵盛安也上床了。她转了个身,窝进邵盛安的怀抱里。“饿了吗?”她摇头,问他吃了没有。“你不吃,我也不想吃。”乔青青皱眉,要爬起来,被邵盛安抱住。“别动,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们抱抱,等你心情好了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好不好?”“我没事,我给你拿东西吃。”“我想吃牛肉面,麻辣那种。”邵盛安爬起来将小桌子搬上来,点上蜡烛。乔青青从空间里拿出两碗麻辣牛肉面,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一拿出来,整个方面就充满了其辛辣香麻的霸道气味。“我还想吃蒸饺,韭菜馅的,想吃小笼包,有吗?”邵盛安点菜。“有。”乔青青不止拿了蒸饺和小笼包,又拿了碟炸云吞。床上支了把小桌子,夫妻俩头抵着头,吃起这顿迟到的晚饭。开始时,乔青青的确没有胃口,可吃着面条,那股麻辣的味道很快将胃口打开,她感受到肠胃在向她发出饥饿的信号,催促她赶紧进食。邵盛安夹了个小笼包喂她:“好吃吧?我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你就跟我说你家附近的这家小笼包特别好吃,我听了直流口水,后来你就给我打包一份,到今天我都记得那个味道。”“还是那个味道,雯雯也喜欢吃这家的小笼包。盛安,你不用太担心我,雯雯走了我很难过,可是我告诉自己,至少这辈子我能够再跟她见面——”乔青青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哽咽,她朝邵盛安露出一个伤感又释然的笑容。“之前我总是患得患失,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盛安,重来一次不代表着一切都能随自己的心意,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面对离别,离别并不可怕,至少这辈子我跟雯雯重逢了,那是暌违十年的相聚,每一刻都值得珍惜回味,这就足够了,这都是上天的馈赠。”看着乔青青通红的眼睛,邵盛安的心酸酸涩涩的。他知道青青的心思很重,那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开导的。那孤独生活的十年,没有亲人朋友陪伴的十年,必定给青青留下了很重的心理创伤。他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地让青青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他会陪着她,不会离开她。“好,我们一起珍惜当下的每一天每一秒,不留下任何遗憾。”离开胡岩海亲戚家时,乔青青拿了一些袁晓雯的遗物做纪念。她的一件衣服,一条项链。乔青青将衣服和项链拿一个盒子装好,盒子里还放进她和袁晓雯以前的合照,学生时期袁晓雯给她写的信,送的生日礼物……盒子被乔青青放进空间里,珍惜保存。在那之后,乔青青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梦里是袁晓雯血红的尸体,以及染上鲜血的寒冰。梦境是寒冷的,绝望的,但好在她身边的人是温暖的,生动的,乔青青从地狱梦境中惊醒,总能在身旁握住返回人间的手。时间继续向前,从来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夏天到了,又一年冬天到了,世界仍笼罩在一片冰寒之中。这一年的冬天,室外最低气温来到了零下八十多摄氏度。气温太低,乔青青当时请师傅安装地暖时,要求最优质最耐寒的品牌,那种发热电缆本地还没有,是乔青青许诺出三倍价钱,专门加急从北边运来的,说是在零下六十度的天气里都能启动。除了贵和费电,没有别的缺点。使用电地暖这些日子里,的确十分费电费燃油,可只要夜里能睡一个好觉,一切消耗都是值得。零下八十摄氏度那天,电地暖开不起来了,乔青青家里只好用传统的煤炉来取暖,每天夜里睡觉前,她都要检查好家里的通风情况,生怕一家子一氧化碳中毒。她家的生存条件已经算好的了,但如此寒冬下来,他们一家六口仍长了冻疮,痛得邵盛飞嗷嗷哭。与死亡相比,冻疮却已经是微不足道的“生存代价”了。更多的人在黑夜中长眠,野外的临时坟地里鼓起一座座坟包。有些人家的大门突然有一天就不再开启,邻居去物资船报警,警察们撬开门,从里面搬出被冻成石头的尸体。王家乐的女儿,王家欣的女儿,还有王家乐堂妹的儿子,三个孩子都没能挨过这个寒冬,病情反复,最后病逝。死亡,成为这段年月最常见的悲剧。经济大崩盘,数不清的公司工厂倒闭破产,无数人失业,社会不稳定因素不停飙升,物资船治安队没日没夜地巡逻,勉力维持秩序,乱世用重典,这年头没有监禁,有的只有劳作或者死刑。“隔壁楼一个人被抓去挖冰了,说是强奸了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唉!造孽哦!”乔诵芝去倒垃圾回来,说了这个消息。“这么坏的人就只被抓去挖冰吗?”邵母很为小姑娘感到愤怒,“就该把他阉了!”“挖冰也不好受的,听说有人连续挖了十几天冰,脚指头都冻掉了,为了活命从膝盖下面全截掉。”人废了,跟阉了也差不多,没办法出去祸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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