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行压下心头杂念,四臂挥动的速度变为了残影,使得天道虫行进越来越慢。此时李耀阳啃食了大量血肉后,终于重新凝成身躯,不过难免出现不受控的异化痕迹。他意识清醒后,用极为凝重的语气喊道:“宋老,清虚观里……那人还活着!!!”宋宗无瞳孔放大,抬起手臂挡开攻击的同时问道:“是谁?”李耀阳眼中露出恐惧,停顿几息说道:“是……”砰!!话还没说完,有个身影凭空落在菌林里,撞断十几棵菌树才将将停下。此人正是处于外界的白姑娘,只不过现在浑身是血。白姑娘意识已经模糊,手中的飞剑少掉一节,剑鞘更是不见踪影。宋宗无六目圆瞪,明明没在清虚观内发现魂魄的痕迹,怎么会出现一名未知的存在。……与此同时,外界的清虚观无比寂静,只能听到风沙的呼啸声。任青依旧维持着三十余米的巨型沙人,不过却呆呆的站在原地,丝毫不敢有所动弹。就在片刻前,白姑娘还想用飞剑吞噬些酒肉道人的尸体,看看能否增加术法的进展。结果一道炙热而过,她只感觉胸腹部肋骨尽数折断,忍不住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要不是本命法器护住要害,白姑娘可能已经丧命了。白姑娘用仅存的意识开启禁卒令牌,但依旧生死不知。任青见此脸色僵硬。虽然他随时都可以前去阿鼻地狱,可本能告诉自己,似乎有什么在暗中观察着他。对方展现出的实力至少能匹敌阳神境,并且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所以才没有理会其余人。任青缓步走到骨门诡胎器旁,试探性的激活法器。这时,清虚观的温度变得更加炙热,狂风形成龙卷状,一股熟悉的烟火味弥漫开来。任青血肉烘炉内的薪王睁开眼睛,突兀的站起身躯,目光中充斥着熊熊燃烧的火焰。“道生道……无为道……”“道生道……无为道……”两个相同的声音响起,一里一外,交相呼应。清虚观的半空生出大量薪火,接着化为两三米,从中走出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任青下意识的再次唤出酒肉道人的信息流。【术:酒神法(饮酒成仙)、食仙法(残)】术法一栏赫然有着门残缺的食仙法,说明酒肉道人体内的血肉烘炉并未完全损毁。天道子含笑的看着任青,眼神时不时多出些许疯癫。任青眯起眼睛。原来……酒肉道人的尸体从未复苏过意识。清虚观正是天道子留下的后手,他将自身部分魂魄借此化成薪王,就是为了处理天魔化的主魂。想想也是,只有天道子才能仅仅凭借着记忆,炼制出与弟子相关的几百上千具墓碑炉。任青突然意识到,就算禁卒不来处理清虚观的麻烦,无上天魔恐怕也不会造成太大的祸乱。那头阳神境的天道虫,不就连接着尸体的脑袋,分明是打算炼制成墓碑炉,借此封印脱困而出的无上天魔。而肺脏内的几百具天道子肉身,应该也是为他自己准备的。天道子用莫名的语气缓缓开口道:“黄奇……回家了……”随即他指向北方,目光变得越来越空洞,甚至身躯开始逐渐崩溃,但很快又恢复了。天道子就在清醒与疯狂间交替,偶尔还传来毛骨悚然的笑声,眼珠无序的转动着。“前辈你认错了……”任青只感觉背脊生出一股寒意,毫不犹豫变回人形,然后退回到骨门旁。天道子作为薪王,能借用酒肉道人死前部分的修为,所以才会修为堪比阳神境。“黄奇,我记得无为殿每日的卯时,紫光从东方而来,将整座山都映衬成了金紫色。”“未时火炼宫生出云气,大片大片的热浪席卷而过……”天道子就像个将行就木的老人,言语中满是对世俗的留恋,但说着说着就有些不对劲了。“我把弟子的尸体炼化成法器,想要挡住血月,可依旧无济于事,越来越多的人化为兔蟾,唯有……”天道子面目狰狞,歇斯底里的喊道:“唯有用吾肉身才能挡住血月,唯有信奉无上天魔……”任青利用禁卒令牌逃离实在太慢,干脆双腿微微下蹲,简单的蓄力后向骨门冲去。天道子变为炙热的火浪,庞大的人脸朝任青涌去。哪怕任青反应及时,半个身子依旧免不了生出灼烧,替死鬼皮甚至都没发挥任何作用。他炼化这么多诡异物,还是第一次自己被薪火灼烧,疼痛感愈演愈烈,嘴角不由得露出苦笑。还好有鬼替的能力,将大部分烧伤转移给了鬼影。天道子重重的撞在骨门上,薪火燃烧到了极致,就连地藏王肋骨炼制的诡胎器都开始溶解。“黄奇,快回靖州,那里血月当空,来不及了!!”爆炸声震耳欲聋,酒肉道人尸体的脑袋残缺大半,骨门与薪火都尽数消失不见。……过了许久,宋宗无等人再次前来清虚观,遍体鳞伤的强撑着找寻几日也没见任青。他们不知任青身处何处,但阿鼻地狱的鬼市依旧维持着。靖州第一章 平凡世界?田家村地处偏僻,如果步行前往最近的城镇,至少要七八日路程,所以很少有走商前来。十几户村民依靠着祖辈传承的生存经验,勉强维持着自给自足的日子,倒也算安居乐业。三面临山的环境较为隐蔽,从高处望去,只能依稀看到夹杂在树荫里的茅草屋顶。老人斜躺在阴影里乘凉。几个孩童围绕着榕树嬉戏打闹,时不时期盼的朝村头望去,像是在等待着长辈归家。山谷内的农田数量不多,都种满了名为“三月薯”的作物,又被称为山薯,区区百日便能长成。每当山薯长成时,村民便会取出部分带去镇上贩卖,顺便买些生活用的必需品。对于孩童来说,大人们赶集的日子代表着新衣以及甜苦的蔗糖,哪能不心生向往。如今正值山薯成熟,孩童的念想便又多了些许。太阳逐渐落下。嘹亮的山歌回荡着,几个装满山薯的箩筐被搬进村内,统一存放在干燥的仓库里。村民忙乎到夕阳西下,这才陆续返回田家村。缕缕炊烟飘荡。山薯蒸熟后便会散发出一种非常独特的香味,引得几只灌鼬藏在栅栏外的草丛里。妇人开始准备晚食,烹饪出各类与山薯相关的菜肴,就端放在榕树旁的大木桌上。在田家村,粮食丰收时是个不大不小的节日。被称为“庆余粮”。田三众拄着拐杖,年迈的身子忍不住咳嗽几声。他是村子里最为年长的老者,足足当了几十年的里吏,平日负责山薯的播种收成。几位孩童畏惧的看了眼田三众,悄悄的爬上大木桌,想要偷吃几片盖在木薯下的腊肉。“咳咳咳……”“瓜娃子莫要没有礼貌。”田三众表情严肃,用拐杖在几位孩童的屁股上敲了敲,孩童惊慌的跑到自家大人身后。“等任先生回来再吃,一个个的……咳咳咳。”他咳嗽了几声,不由脸色涨得通红,周遭的村民连忙赔礼道歉,这才缓下气来。夜色低垂。一轮皎洁的残月挂在半空,星星点点围绕着。过了片刻,山道上出现个高大的身影。男子身形魁梧,哪怕衣着朴素,依旧掩盖不了出尘的气质,眯眼含笑让人心生好感。他背着个箩筐,里面坐有一位七八岁的男童。因为营养不良的关系,孩童看上去有些矮小,腹部微微肿胀,双目更是呆滞灵智不显。他露出个小脑袋靠在男子的肩膀上,痴痴的傻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