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兮辞笑着问了句:“怎么了林姐?”“嗯……”林松媛犹豫了几秒,道:“虽然我很放心你,也很放心陈临戈,但是你们毕竟还没有毕——”“等等等等一下。”周兮辞听出不对劲了,忙打断道:“没有没有,我们没有,林姐你想太多了。”“不管我想没想多,反正我是提醒到了啊,你跟邱琢玉现在可是方主任重点盯着的人。”林松媛笑着说:“虽然他可能盯的目标不太对,但该注意还是要注意。”“怎么谁都把我跟邱琢玉凑对呢。”周兮辞无奈笑了下:“林姐你放心,我会遵纪守法,不是遵守校规的。”“别跟我贫,你违反的校规还少么。”林松媛往她身后看了眼:“哟,学霸回来了啊。”“林姐。”陈临戈笑着喊了声。“行了,你们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林松媛没再多说什么,拍拍周兮辞的胳膊:“记住我说的话。”周兮辞的含糊应了声。陈临戈觉得她反应怪怪的,下楼时问了句:“林姐跟你说什么了?”周兮辞躲闪着他的目光,“没说什么啊。”“那你怎么不敢看我?”陈临戈走快几级台阶,回头看着她:“难道跟我有关?”“当然不是。”周兮辞抓着书包带子,“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方主任今天在广播喊的那些。”“早恋?林姐怎么跟你说这个。”陈临戈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你该不会……真要和十中那人表白吧?”“怎么可能!”周兮辞差点跳起来,“邱琢玉没跟你说我是为了帮他掩饰才那么说的吗。”“说了。”“那你还……”周兮辞嘟囔着:“反正我没打算跟他表白,我又不喜欢他,况且我们现在也不能早恋。”她说到这里想起什么,看着陈临戈磕巴道:“所以……所以就是虽然你已经十八了,但是最好也不要那什么,知道了吗?”陈临戈看着她忽然沉默下来,漆黑的眼眸直勾勾落到她脸上,周兮辞不自觉心跳加快,忍不住抿了下唇。好在楼道这一处的声控灯适时地灭了,一缕月光洒下来,照亮了寂静的春夜。陈临戈偏开头说:“知道了。”周兮辞松了口气,看着他没往车棚的方向走,快步跟了上去,“你去哪儿,不骑车了吗?”“带你去看礼物。”陈临戈抬手看了眼时间:“骑车过去有些远,我们打车过去。”“什么礼物啊?还要打车过去。”“到了你就知道了。”陈临戈走了几步,忽然抓起她手腕在人群里奔跑起来,风声交织着脚步声,一路往前。偶然间他回头望过来时,周兮辞忽觉他的目光似是比夜色中的月光还亮,便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夜深了,校园里吹过一阵温柔的风,拂动绿叶惊醒睡在灌木深处的野猫,喵叫声倦怠而慵懒。春天来了。-上了车,周兮辞才知道陈临戈打算带自己去溪城有名落霞山,“落霞落霞,那是看日落的地方,我们现在去看什么?等日出啊?这个天气会被冻死的吧?”她一向有一句话就能破坏气氛的能力,陈临戈安静片刻,不打算多解释,路上只在接电话的时候才说了两句话。“你还要人给你送东西了?”周兮辞猜测道:“不会是露营的东西吧?你真要在这儿看日出吗?”“不是。”陈临戈看了眼窗外,“到了你就知道了。”车子在十分钟后停在半山腰的位置,再往前就是山道了,只能靠缆车和步行上去。陈临戈下了车,去寄存处取了东西,“走吧。”他手上拎了个大包,夜色暗,周兮辞只看见写了一行英文,但没看清具体的字母。不过可能看清了也认不出来。今晚山上的人还挺多,周兮辞一路上看见好几个人架着望远镜像是在等什么。她走到陈临戈身旁,“今天有什么星座流星雨吗?”“不清楚。”陈临戈说:“这里经常有天文爱好者来看星星,不一定就是等流星雨。”“那我们也是来看星星的吗?”周兮辞看着他手上的包,认出那串t开头的英文。“嗯,等我会。”陈临戈停在一个没什么人的位置,摘下书包放在一旁,蹲在地上开始架设备。周兮辞连说明书都没看明白,也不敢乱帮忙,起身往前走了半步,用手比作望远镜放在眼前。远处的天空繁星密布,那曾经是她遥不可及的远方。“周兮辞。”陈临戈不知何时架好了望远镜,山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他眼里的光却始终存在,“过来。”周兮辞走过去,“可以看了吗?”他“嗯”了声,调整好角度让她低头看过去。透过天文望远镜的镜筒,周兮辞看见了一片闪闪亮亮的星星,每一颗都璀璨耀眼。那些曾经无法逾越的,遥不可及的,好似在这一刻都触手可及。她忍不住抬手去捕捉这一瞬间的美好,却也只是抓住一片虚无,星星永远遥不可及。周兮辞心里有一秒的落空,放下胳膊时却被人紧紧握住了手,手心握到了明显的热意。是他的温度。她心尖一颤,正要回头,耳畔响起他低低的声音:“看你的礼物。”周兮辞重新看过去。陈临戈调整了角度,之前那一片星星如今只剩下一颗,在它四周还闪烁着很多细碎的光芒,却都不及它的璀璨。陈临戈站在她身后,挡住了寒冷的山风,和她望向同一个方向,低声说:“她在那儿。”周兮辞鼻子倏地一酸,眼泪几乎是在同一瞬掉了下来。她在泪眼朦胧里看着那颗星星,听见陈临戈在呼啸的风声里温柔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第59章我们是兄妹周兮辞和陈临戈在落霞山上待到快一点, 从寂静的山林进入繁华的闹市区,她眼前好似还能看见那颗遥远璀璨的星星。星星是用徐慈英的出生年月命名的,在天空的西北角, 平常虽然看不见,可周兮辞心里清楚,她就在那儿。将来无论她走到哪儿,走多远,她都能看见。周兮辞深吸了口气,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看向一旁靠着椅背睡觉的陈临戈。她垂着眼, 轻轻碰到他放在腿侧的手,一颗飘忽不定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就安稳了下来。困兽的枷锁已断,可避风的港湾却依然存在。陈临戈在黑暗里抓住她的手,“怎么了?”周兮辞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下意识抽了回来, 凑到他眼前晃了晃, “你一直没睡着?”“半梦半醒。”陈临戈看了眼窗外, 已经快到小区门口了,这片没什么夜生活,街道两侧只偶尔才有零星几家店铺点着灯。他降下车窗, 凌晨的风带着几分寒气。“那别睡了, 马上就到了。”周兮辞打了个哈欠,“我都困了。”“你今晚……”陈临戈看着她欲言又止。“睡自己家。”周兮辞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我又不是小孩子, 一个人没事的。”“那是谁之前跑过来就往我被窝钻?”前排的司机突然很不自然地咳嗽了声, 还装作无意从后视镜偷瞄他们, 被周兮辞抓个正着。两人都愣了一秒。周兮辞意识到什么, 猛地挪开了视线,脸也跟着烧了起来,抬手把窗户打开,余下的路一句话也没说。等到小区门口,她也顾不上等陈临戈,推开车门一头钻进了夜色里。陈临戈付完钱,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们是兄妹,不过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司机拿着钱,看他的目光更加不对劲了。陈临戈隐约也意识到哪儿有点不太对劲,跟司机尴尬地对视两秒,也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周兮辞在单元楼门口等了好一会才看见陈临戈,“你怎么那么慢?”“师傅没零钱。”陈临戈随便胡诌了一个借口,等到楼上,他站在自家门前,进去前说了句:“晚安。”周兮辞也抓着门把笑道:“晚安。”这一夜奔波,周兮辞洗完澡沾床就睡,也没顾得上回手机里那些祝福消息。一早醒来,她躺在床上一条条回了消息,等差不多了才起床洗漱,收拾好东西,周兮辞从柜子里拿出了徐慈英之前织好的那件毛衣。上次周国成从医院拿回来之后,她一直没打开纸袋看过。这会儿,周兮辞坐在床边,把毛衣从袋子里拿了出来,刚一抖开,从里掉出一样东西。没包严实的宣传单页敞开一角,露出了里面的红钞。周兮辞愣了一瞬,伸手将那张宣传单页展开了。那是溪城大学的招生简章,学校专业介绍那一栏里的体育教育专业和后面的学费被人用黑笔圈了出来。她意识到什么,把单页里裹着的纸钞数了一遍,总共有九十六张,溪大体育教育一年的学费是四千八,刚好是两年的学费。好半天,周兮辞才发觉眼泪掉了下来。原来妈妈早就给她留好了退路,即使她没有走向更好的未来,妈妈也做好了准备。她低着头,拿起那件毛衣,轻轻贴在脸侧,眼泪渗进柔软的布料里,无声地哭泣着。这世上什么都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