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我同这些人相比,你到底有没有心?”崔珩一把攥住了她的肩。雪衣被捏的轻轻吸了一口气:“那我该怎么样,该感激你把我关起来吗?”“我那晚说了那么多你全然没听进去,不是说了只是权宜之计?”崔珩又问。两人正争执的时候,原本被崔珩制住的那个醉徒悠悠转醒,趁两人争执的时候,忽然抄起了一根棍子朝两人舞了过来。崔珩余光里一瞥见,立即抱住了陆雪衣挡在她身前。雪衣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一声闷哼。缓了缓,崔珩眼底一沉,反手夺过木棍给了那醉汉一棍。这回,那醉汉才彻底晕过去。崔珩丢了木棍,头上也有些晕,他正揉着太阳穴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叫。“二表哥,你的头……”一缕血迹顺着他的额角往下蜿蜒,雪衣捂着嘴,登时便慌了。崔珩伸手一摸,果然拈到了一丝血。他是久经沙场的人,反应机敏,那一棍他避的及时,落到了肩上,头上大约只是被木刺扎了一下,算不得多严重。他正欲出言安慰,雪衣眼泪却瞬间掉了下来,急切地上前踮脚帮他捂住:“你怎么样,伤的厉不厉害,还清不清醒?”崔珩从未见过她这般关心自己,他忽然也很想知道,如果这时候他当真昏迷不醒了,陆雪衣是会选择他,还是选择离开。他想看看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停顿了片刻,崔珩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转而抚了抚自己的额:“有些看不清。”“怎么会这样?”雪衣连忙扶住他,正欲踮脚查看。可她话音刚落,崔珩闭了闭眼,却直接朝她的肩倒了下去。“二表哥。”雪衣失声,一边勉力托着他的肩,一边朝外面喊,“来人啊,出事了!”然而她无论怎么喊,附近都没人过来。崔珩又高又沉,雪衣根本扶不动他,不得不扶着他缓缓坐下。“二表哥,你怎么样,能听见吗?”雪衣一边抱着他的头,一边去掐他的人中。夜色太深,她根本看不清他头上的伤有多严重,但只是轻轻抚了一下,手边黏腻腻的,她便止不住的害怕。这时,被推搡晕倒的晴方醒了,她拍了拍脑袋,忽然弄不清眼前的状况。“娘子,您没事吧?”晴方着急的爬过去。“我没事,但是……但是二表哥为了救我受伤了。”雪衣抱着崔珩的头,语无伦次,眼泪像断了线一样。晴方探了探崔珩的鼻息,轻轻吁出一口气:“公子吐息平稳,应当只是昏过去了,娘子放心。趁着这会儿杨保还没追过来,我们还是赶快离开吧。”雪衣刚才也是关心则乱,但这会儿她的指一探过去,崔珩的呼吸却并不平稳。“当真没事吗,可是我分明听见了一声闷哼,还有那么多血……”雪衣放不下心,不停地抚着他的额。“娘子,这机会千载难逢,您这回若是不走,被抓回去之后日后恐怕便再难离开了。”晴方拉了拉她的手。雪衣知道是这样,脑子里却乱成了一团:“可我若是走了,二表哥该怎么办?”“杨保会追上来的,且二公子衣着富贵,不会有人敢动他的。”晴方安慰她道。“那万一那群醉汉再回来呢?”雪衣仍是不放心。“娘子,您再瞻前顾后可真的走不掉了!”晴方着急地提醒她。“你说的对……”雪衣喃喃地念了两声,擦了擦眼泪,机会的确不等人,她再不走便真的走不掉了。男子的话都不可信,她不要像阿娘一样被骗。雪衣慢慢放下了崔珩,被晴方拉着离开。然而刚走到巷口,身后却传来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仿佛濒死之人的喘息似的。雪衣一听,脚步顿时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动。“二表哥好像很疼,他一直在流血,该怎么办……”雪衣停住步,回头看了眼那倒在夜色里的人,纠结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没事的,二公子曾是上过战场的人,这点小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的。”晴方仍是劝慰。晴方说的不无道理,雪衣也能理解,但那个人换做是二表哥,且他刚刚救了她,她根本放下心。“不行,晴方,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雪衣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没事的。”晴方拉紧了她的手。雪衣却一个劲地摇头:“不行,你先走,去琴行让掌柜给大表哥报信,我还是得回去。”正说话间,雪衣又听见了一声呻-吟,猛地甩开了晴方的手。“娘子!”晴方跺了跺脚。她又叫了几声,雪衣却连头也不回,径直扑过去抱住了崔珩。“二表哥,我带你回去,会没事的……”雪衣扑过去,吃力地将崔珩扶起。昏过去的人格外的沉,雪衣力气小,一托住他的腰,他便往下滑。雪衣试了几次,累的满头是汗,怎么也拖不起来,不禁自责地哭了起来:“都怪我不好。”崔珩一听,指尖蜷了蜷。难受归难受,但一想到崔珩额上的伤,雪衣还是没放弃,又咬着牙去架起他的肩。正当她吃力地托起了一点的时候,肩膀上忽然一松,雪衣猝不及防,反被抱了个满怀。她愣了片刻,眼神一点点移过去,正对上一双深黑的眼。崔珩醒了。“二表哥,你、你没事?”雪衣呼吸一窒,“那你的伤……”她揉了揉眼,仔细看了看,才发觉崔珩出的血并不多。再一看,不远处,晴方也被杨保拦了回来。“你骗我,你是故意装晕的!”雪衣难以置信地转头。可任凭她如何挣扎,崔珩只抱紧了她,仿佛要把她融进身体里。安抚了片刻,雪衣才没那么抗拒,但眼泪仍是控制不住。崔珩吻了吻她的眼尾,低低地问:“为什么回来?”他一问,雪衣的挣扎瞬间停住。在这种明明可以逃跑的时候,她还能为什么回来?两个人心里都明明白白的,雪衣一认清这个事实,忽然开不了口。“为什么回来?”崔珩偏偏抬起她满是泪痕的脸,又问了一遍。雪衣抿着唇,前所未有的慌张。“因为你舍不得我。”她不说话,崔珩帮了她开口。心思一被戳破,雪衣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因为他说中了。“你无耻,卑鄙,下流。”雪衣哭着骂他,双手不停地捶着他的肩,“你就是个混账,又用这种手段来算计我!”“我是混账,可混账爱你。”崔珩任凭她打骂,紧紧搂住了她的腰,“不要走了?”第93章 相许雪衣有时候是真讨厌崔珩这副把什么都算计好了, 高高在上的样子。可偏偏,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还是一次次地往他的圈套里钻。直到今晚, 连心底最隐秘的一点情思也被他剥了出来。越想越难受,她垂着头,心里又酸又麻。晴方站在巷头, 直到这时才明白一切都是二公子的计谋。她望着身旁站着的杨保, 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连忙低头认错:“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怂恿娘子。”“二表哥, 她都是听我的吩咐, 你不要动她……”雪衣攥着崔珩的衣领,也在为晴方求情。崔珩揽着雪衣站起,错身时值淡淡扫了晴方一眼:“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多谢公子,奴婢再也不敢了。”晴方低了头,连声喏喏。崔珩没再说什么, 只揽着雪衣叫了马车朝着光德坊加快回去。明明刚受了伤,他今日精神却出奇的好, 脚底的步子较之从前也格外的快。雪衣贴着他站着, 明显感觉到崔珩那只贴在她腰上的手又宽又热, 偶然一瞥,他望向她的眼神也烫的几乎能灼人。雪衣急忙错开眼神,头皮微微发麻,预感今天晚上恐怕不会那么好过。果然, 刚进门, 崔珩便朝着屋里的女使们吩咐了一声:“都下去。”女使一见两人并肩, 举止亲近,皆下去了。大门一关,雪衣看着那朝她逼近的人吞了吞口水,手足无措地往后退:“二表哥,你的头受伤了,我去帮你找点伤药……”“不急。”崔珩却一把抱住了她的腰,直接堵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