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清嗓子:“我的钥匙是不是在你那里?”半晌,里面才传出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原莺抿了抿嘴唇,站直一点。门朝内拉开。他应该拉开了窗帘,苍白的日光一瞬间冲衍出门隙,再被高大的身形遮挡,只余勾勒他肩线的一道光边。一只长柄黄铜钥匙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打断了她的注视。门也将随之合上。“喂。”原莺眼疾手快,用肩膀抵住门:“你昨天送我回来的吗?”他没有否认:“嗯。”她露出一个笑:“谢谢你。要和我们一起吃早饭吗?”“你们?”“我和李恪周。”她说:“他之前说,想请你帮忙做一件礼物,送给他父亲。”何宴嗤声:“当我是网上摆摊的吗?”原莺:“哎呀,我就提一嘴。早饭吃不吃?”他的目光在半空停顿一下:“嗯。”“那我收拾好了来找你!”原莺抱着钥匙跑回了房间。她迅速地翻出气垫,简单地打了底。在化妆包里挑了又挑,涂上豆沙色的口红——会不会太刻意了?她想了想,用纸巾浅浅地抿掉一层。原莺拎起包,重新出门。何宴已经在等她了。他正懒懒地倚在门边,看手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的表情既认真专注,又变幻莫测。原莺好奇地凑过去。他手腕一翻,没让她看。她哼了一声:“神神秘秘的。”何宴没接她这句,反而问:“你还化妆?”被一语道破,原莺的脸立刻升温。她不自在地跺脚:“不行啊。”他说:“这次怎么没有痣?”原莺哽住:“……你真的好烦。”她转身,踩着狭窄的楼梯下去。刚过三级,身后也传来不徐不疾的脚步声,老旧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一阵“吱呀——”响。原莺回过头。何宴也垂眼:“看路。看我干什么?”原莺:“你好重。”“……”他的额角青筋跳动一下:“你滚下楼梯负重就减轻了。”原莺朝他做个鬼脸,三步并作两步,跳下了最后几阶。咖啡厅就在酒店隔壁。小小的铺面,李恪周坐在湖边的圆形铁桌边等待。原莺快走两步:“我来了!”“你来了。”李恪周重复她的话,“去里面看看要吃什么?”原莺隔着橱窗,点了一只牛角包和一杯卡布奇诺。她回头问何宴:“你呢?”“一样。”原莺结完账,端起盛两份相同早饭的托盘。她没走两步:“你怎么不帮我端?”何宴又在低头看手机。闻言,从她托盘上端走了自己那一份早饭。“……”累死你算了。原莺坐在李恪周对面:“什么事?”“就是之前跟你说的,我父亲的生日礼物。”“这个——我问了。”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邻桌的何宴。他依旧盯着手机,举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她叹口气:“他说不行。”李恪周不见失望。他笑:“猜到了。”“不过我有他的邮箱。”原莺说:“或许你再问问?”她讲话时一直偷偷注意何宴。他没听见似的。始终保持低头、缄默的状态,专注地盯着手机。到底在看什么啊?原莺好奇极了,眼巴巴地瞅他。李恪周说:“发给我吧。谢谢你。”“……没事。”她撤回目光,“你什么时候回去呀?”他笑:“还要再多留几天,帮家里的长辈买点东西。你呢?”原莺问何宴:“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今天晚上。”他仍然头也不抬。啊啊到底在看什么,给她也看看嘛!!从没见他这样专心。原莺笃定一定是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何宴的表情并不严肃,薄唇放松地轻抿,眼角会有轻微的抽搐。甚至,偶尔会闭上眼叹气一声,然后含一点无可奈何的意味,继续阅览。她本来就是个好奇心尤其旺盛的人。这下,再也忍不住。她探出脑袋:“你在看什么呢?给我也看看。”何宴把她的脑袋推开了。“给我看看嘛……”她央求。他言简意赅:“隐私。”原莺心里一百个不信,但也只能怏怏地转过头,心不在焉地嚼面包。一顿简短的早饭吃完,原莺和李恪挥手周道别。何宴已经回到楼上了。眼见他要进房间去,原莺急忙叫住他:“何宴——”他终于舍得从手机上抬眼:“这么想看?”原莺这次喊他,不是为了这个。但他既然主动提起,她也顺势点头。他说:“求我。”原莺:“求你。”何宴:“……”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你给我看看嘛,什么好东西?”“不给。”他又把手机收了起来。原莺立即一瞪:“你怎么骗人啊?”何宴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浮动。片刻,他忽然啧了一声:“原莺,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好相处的?”她一时没懂:“……啊?”“以前还会叫几句老师,现在——”脸上停留的目光没什么情绪,原莺却感受到一种挑剔的意思。“对我半点都不尊重了。”他语气淡淡:“还说什么‘是引领我学习的明灯,为之追随的高塔……’”“……”逮着机会就报复她是吧。原莺装听不见:“已经幻灭了!”何宴不置可否,推开房门。见他要进去,原莺赶忙喊住他:“等等——等一下。”他停在门边。原莺小声:“之前你说我的展馆灯光可以换成投影,我有点拿不准,你能帮我看看吗?”何宴的唇角扯起一个冷笑。“……”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