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先来的与后到的人，抬头望星空，其实星星很少，正月十五月亮又圆又亮，把星星的光给压住。后来的吐蕃人还未适应，他们的心情复杂。下大雪，换今年之前，自己的部族就硬挺着，或者看看谁损失更多，过去打下来。打的时候容易两败俱伤，被第三方趁机偷袭。就算打，得有其他的部族选择。前面的那么多部族全跑了，跑到大唐军队的地方，空了一大片。要么自己的部族承受寒冷和饥饿，死掉许多的牲畜和人。要么按照生存的规矩，找强者获得庇护。大唐不会吞并自己的部族，去了那边，还是自己管整个部族，自己活着。过来了，大唐军队还帮忙运输，有了依靠，确实没冻死人。不过自己的地位没变，还有权利，到夏天，要不要离开？天暖和后，部族可以自己生活，用不着听大唐的吩咐和安排。后来的许多头领都有此想法，冬天没辙，雪化了，能够获得自由。不然以前去找别的部族寻求帮助，很容易被灭了，或者趁机会把对方灭了。两个部族隔一段距离生活，求助的一方需要送上族里的女人陪睡，包括首领自己的女人。因为送女人得送漂亮的，自己选的女人自然漂亮。还有族中强壮的小伙子也要送过去陪睡，因为强壮。谈不上什么吃亏与否，强者为尊。“彼剌喇，你的族人什么时候走？”烟花刚放完，大家在吃高压锅煮的饺子。后来的一个叫阿吉占堆的头领跟之前过来的头领说话，他想看看别人的打算。“走？去哪？我现在是大唐人，李大夫已有安排，雪一化掉，我们有事情做。”彼剌喇诧异不已，他有大唐的籍贯，整个部族全入了大唐籍。“李大夫是谁？”阿吉占堆想一想，没听过。“灞水军团的李东主。”彼剌喇压低声音，左右看看，似乎提到这个称呼冒犯了什么似的。阿吉占堆同样瞅一瞅旁边，李易的威名传开了。他们都知道有一支后勤部队叫灞水军团，控制部队的人叫李东主。杀人的武器和源源不断的辎重，俱由李东主安排。包括刚刚看的烟花和要吃的煮饺子、煮饺子用的高压锅。据说李东主想杀谁，谁保证得死，跑不了。甚至自己一说他的事情，他知道了，就看想不想让你死。阿吉占堆感觉后脖颈子发凉，身上寒毛乍起来。莫说现在的吐蕃人，换到李易时候的唯物主义论者身上，看看晚上去坟茔地害怕不？问问火葬场和收陵的人，看他们信不信？当然，不做亏心事，李易那时许多人晚上要是在烈士陵园里，就不那么恐惧。阿吉占堆没有不恐惧的理由，他犹豫着问：“天暖和，我带族人离开，李……那谁，他会不会杀我？”“我哪敢保证？我琢磨着吧，你吃了人家的、用了人家的，怎么不得干活儿偿还？现在我大唐后面还修着小城，到时候出去放牧，在城边，晚上进城。你走了，不会叫你进防线，夏天时一场病，一个部族说没也就没了，伤寒、疟疾。”彼剌喇帮着分析，他就这样想滴。活着，不知道哪一天就没了，战争、疾病、灾害。跟着大唐混，战争的时候至少有好武器。生病了，疟疾有专门的药，伤寒亦有。灾害基本上是雪灾，夏天的时候突然来一场大雪，一下子就不行了。大唐有后勤，缺草给草、少粮补粮。“吃饭了，吃饭了……”有人招呼。彼剌喇转身回去，阿吉占堆一肚子心事跟在后面。他们属于头领，允许与大唐将领们一起吃。不，不是允许，所有城池所在，头头必须跟城里最高将领吃饭。他俩跟的级别最高，郭知运他们。与其他头领一次，坐在大厅中。煮的饺子一次给十个，小饺子，两口一个那种。一口一个不行，尝不到馅，还指望先咬一口，然后蘸三合油呢。自己面前的小桌子上有腊八蒜、黄瓜拌拉皮、肉皮干豇豆和大豆烀的咸菜、腐乳、韭菜花、蜀地泡菜、蒜茄子。阿吉占堆夹起个饺子，咬一小口，尝尝味道，蘸三合油，再咬一小口。韭菜野鸟蛋海虾仁馅的，好吃，有海里的虾仁，冬天城里种大棚，出青菜。面前还有用羊肋上的肉炒的回锅肉，里面放了青蒜。只这些咸菜和一盘菜与饺子，想来赞普吃不到吧？不，赞普那里有金城公主。自己的族人应该在吃饺子，不管什么馅的，寒冷的天吃大唐的面，他们还愿意跟着自己离开吗？阿吉占堆盘算，跟大唐的人在一起，生活有保障。不用在受灾的时候把老人扔到外面，也不担心孩子冻死，牲畜有草料。要是离开，大唐说好了会把暂时保管的武器给回。但明年就不允许再过来了，想来，兵戈说话。不离开，入大唐籍，给一部分武器应对野兽，给锅，当是把武器熔了做锅。有高压锅和陶器，还给一些暖水瓶。暖水瓶好用，拿高压锅煮了汤，倒进暖水瓶里，随时能喝到热乎的。直接煮白开水也行，到时候拌酥油吃糌粑也不错。雪花膏什么的，给自己的女人摸了，又香又漂亮，皮都细嫩。想得太多，难以抉择，阿吉占堆茫然起来，筷子停在那里不动。坐在他旁边的彼剌喇吃得高兴，吃掉五个三鲜的饺子，又有鹿肉大葱的。等喝一口饺子汤，彼剌喇表情放松，体会舒服的感觉。煮饺子用的是羊骨头汤，里面还漂着一些羊油，味道美。他享受了一会儿，扭头看到阿吉占堆在愣神，摇摇头，小声说：“阿吉占堆，留下吧，咱们打不过李东主，吃的都不一样，没有士气和好武器。”彼剌喇劝，他带着私心，他不想打仗，要是后来的部族都想离开。到时候双方又成了敌人，打仗的话，自己部族不出人？而且大唐规划好地方，谁应该种什么、养什么，人多才能把一个个地方照看好。都走了，缺人手。郭节度使说好的，往后成了的大唐人的部族互相之间不准打。有矛盾找大唐官员调解，打死了干或的人就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