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起身的时月影缓缓回转,尹蕊儿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大有一副看皇帝怎么惩治你的幸灾乐祸。元景行眼眸淡淡地扫在她身上,恍若正酝酿怎么惩罚她,而时月影做好了死缠烂打求他宽恕的准备。“你实话跟朕说。”“臣妾错了......”时月影抢话,跪着往前几步趴到床沿,“臣妾往后再也不敢气陛下了,求陛下宽恕臣妾......”她真没想到那几句话能将他气吐血。男人恍若始终憋着一股气,等外人走了才在她面前发泄出来,狠声低语道,“你先告诉朕,你说的喜欢沈季修的话,究竟是不是真心话?!”枷锁般的手掌揪住了她的右手手腕,时月影被巨大的力道往龙塌上拉,他哪里像是被气得吐血的虚弱样。“不、不是真话,皇上一直凶臣妾,臣妾说的都是气话。”时月影蜷缩着身子咕哝道,一边落泪一边说。她伤心委屈,觉得皇帝和德乐还有尹蕊儿他们一起欺负她。“那卓美人呢?德乐说你善妒,是不是真的?”“没有、臣妾、”她一仰头见元景行眸光薄怒,一副非听她说实话的样子。她想起幼年在家时,有官员曾送给父亲两名歌姬,母亲便宽容大度地命人给两个歌姬安排住所,不知怎么的父亲大发雷霆。后来时月星告诉她,因为父亲爱母亲,而母亲对两个歌姬一点儿都不吃醋,说明母亲不爱父亲,所以父亲生气。“是真的。”时月影违心道,父亲还提醒过她一说谎眼睛就往地上看,所以这句话她抬眸看着皇帝说的,“臣妾确实心生妒意,不止对卓美人,更对皇贵妃。从前陛下每日都来未央殿陪臣妾,自从臣妾从宗人府大牢出来,陛下就再未来过。”“你还知道朕不来未央殿?那朕派人传你过来你怎么不来?”“......”有道理。时月影心头一紧,怎么解释?小皇后泪汪汪的,身子往前伏到木塌上,小猫儿似体态轻盈,“可是臣妾更喜欢陛下来未央殿。”皇帝侧额垂眸看她,冰冷的眼眸试图捕捉她脸上任何一丝情绪,“时月影你说谎,你明明不喜欢朕去未央宫。”时月影心头又是一颤,元景行确实不太好糊弄。可他阴狠的神色分明缓和,说明他还是很喜欢听她说这些的!“陛下总是训臣妾,臣妾当然不喜欢。可是、可是被关在宗人府大牢时,臣妾偶尔也会思念陛下......”时月影抬手擦拭眼角,继续胡编乱造,“陛下足足关了臣妾半个月,元宵那夜,你一出现就凶臣妾......臣妾也会伤心......”语毕闭着眼睛痛哭,哭得身子颤抖,手臂还被皇帝紧紧攥着,这样汹涌的情绪自然且直白地传递给他。“时月影,不许哭了!”耳边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带着点儿狠劲。时月影因为委屈而哭因为尹蕊儿和德乐欺负她而哭,她情难自已,咬着唇哭得梨花带雨。腰间一紧,皇帝的手臂圈着她往他怀里带。诶?骤然感知的体温与宽阔的胸膛令时月影微微一滞。“别哭了”皇帝这样说。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温柔?作者有话说:三言两语,哄得云里雾里。第39章粗粝手指拨开她额间碎发, 她的眼神如受惊的林鹿般,从他冷峻的面上扫过,微微倾身, 额头轻抵在坚实宽阔胸膛。时月影肩膀微颤, 彷徨间额侧一记温暖,薄唇轻轻印她的额间。这亲昵的动作, 比初一夜里的亲密更令她无所适从。她不哭了, 指尖轻轻摩挲着元景行的云锦衣料, 划过绣工精美的龙纹, 听着自他胸腔传来的稳健心跳。君王粗粝手指一圈一圈绕着紫藤纹细绸带。时月影一仰头,额发被衣料蹭得微乱, 皇帝眼眸中恍若蒙着黑雾, 清晰尖锐的下颚线显得他凌厉清冷,他也正凝视着她打量着她。时月影眼神一闪, “臣妾侍候陛下吃药?”说着起身去端皇贵妃放在龙塌边的药碗。元景行正揣度她之前那番话有几分是真的,时月影就盛了匙药递到皇帝唇边, 手腕凝脂细白, 十分乖巧。前头还哭得梨花带雨的,这会儿雨过天晴,诓骗他呢?“陛下吃药。”小皇后长而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元景行静默地打量她一会儿,终究启唇饮下药, “时月影, 这事没完,你别想糊弄过去, 你与沈季修、”时月影用第二口药堵住了他的唇。“臣妾都说过不喜欢宗人令了。”她温温柔柔道, “明日就命人将那话本还给他。”元景行一边咽药一边怒眸看她, “你的那些话、”“那些话也说得不重啊, 怎么能把陛下气得吐血?陛下是不是身子原本就不好?”时月影开始犯浑了,眼神上下打量了下他。“朕的身子好不好你还不知道?”皇帝眼底的邪火一下子往上窜。“行啦,陛下不要动怒。”时月影抬手贴了贴他的胸膛,安抚心脏,“若再吐血,臣妾可就真的说不清了,臣妾冤枉得很。”“皇后担心的是自己的处境,可不是朕!”皇帝不依不饶。这个人闹起来没完没了的?时月影不说话了,抬起手臂喂他第吃三口药,元景行侧头避开,闷闷道,“朕不吃,拿下去吧。皇后往后少气点朕就成!”德乐端着碗淡粥进殿,远远瞧见了内室的情形。心惊肉跳地躲到一边,小妖后这是哪里学的狐媚子手段!皇帝前头才被她气得吐完血,她等人一走就爬上龙塌了!正给皇帝侍药呢!就这么侍候的?!幸而皇上英明,没有被小妖后迷惑,侧头避开汤匙。德乐端着粥碗咬牙,下一瞬又惊得瞠目结舌。小妖后一抬头去亲在皇帝唇角,眉眼温和笑着讨好。皇帝面上清冷依旧不悦,只是动了动手臂圈紧小皇后的腰,低头就着小皇后的手喝药。哼!这个狐媚惑主的女人!这样下去还得了?!德乐咬牙切齿地端着粥碗走进内室,“陛下还未用晚膳,御厨们知道陛下虚火旺,特意做了清粥小菜。”时月影慌忙跳下龙塌退到边上,元景行怀里一空,俊眉微皱眉地横向时月影。“奴才先伺候陛下喝药吧。”说着不顾尊卑地夺过时月影手里的药碗。时月影脸颊发烫呢,今日一连被德乐撞见了两次,小声道,“那臣妾告退了。”皇帝冷冷地瞥了一眼德乐,又转头吩咐时月影,“你当朕就这么宽恕你了?!出去帮朕研墨,将御案上的折子与抽屉里的印章一道送进来。”时月影将皇帝气到吐血,自知理亏,乖巧地应了声是就去了外室。她光明正大地坐在御座上,拿着墨条磨墨,才加了水,墨还未化开,只见德乐灰溜溜地从内室逃出来了。“奴才先行告退。”临走时还朝着她恭恭敬敬行礼,面上一副才受了委屈的惨状。想也知道是被元景行教训了,时月影拖着腮有些得意,这死太监平日里就总欺负她,十分猖狂。墨磨完了,拉开抽屉取印章,翻找间见到了那道废后的圣旨,当初他气急败坏时写的,如今想来是吓唬她呢。时月影翻看圣旨,却见里头还夹杂着一页纸,随手翻看。初春时节,倒春寒的天,夜间晚风呼啸,御书房里关起门来暖意融融,灯火灼灼,富丽的宫殿不明不暗的,时月影却狠狠打了个寒颤。瓷白清纯的小脸渐渐没了表情,漂亮的瞳眸如宫灯般渐渐熄了光亮。指尖捏着纸页,洋洋洒洒的一段话,字迹力透纸背龙飞凤舞,字面意思十分清晰,立皇贵妃尹氏为后,末端的玉玺印章盖得端端正正。她仓促地将两道圣旨放回抽屉,取出印章,抱着奏折笔墨回到内室。“朕的汤药还未饮完。”元景行用眼神示意她继续侍候汤药。“陛下自己饮药吧。”时月影将东西放到龙塌边,心慌意乱的,脑子里全是那道册封新后的圣旨。原来他他一步一步有条不紊,悄无声息地谋划这一切。“时月影?”元景行注意着她的神色,敏感地觉察到了她的冷淡,“你是不是当朕好哄?”她瞬间恢复温和神色,端起边上温热的粥碗,“药凉了,臣妾侍候陛下喝粥吧,陛下下龙塌吧。”“朕不下来,皇后上榻来。”男人看起来已经恢复精神,邪眸别有深意地凝视在她脸上,“不会再有人打扰你我。”她脱了绣鞋上榻,与他面对面,舀一口热粥送进他嘴里。他散漫地饮着,眸光灼灼凝视她,等她舀了第二口,他就不张口了。“粥太烫?”“不烫。”“那陛下饱了?”“朕午膳就没怎么用,饿着呢。”“那陛下怎么不吃?”“朕要像刚才喝药那样的。”他漫不经心地道。稀松平常的一句话,令四周氤氲着暧昧之感,仿佛瞬间将她拉回午后御花园的暖阁,继续那未完的事。“哪样的?”她问他,侧额抬头,眼眸晶莹。“皇后是真的不懂?”时月影再微微起身,轻吻落在男人薄唇唇角,面上依旧清纯无辜,“陛下乖乖喝粥吧。”还喝什么粥啊?她都主动亲他了。盛着粥的瓷碗落了地,元景行将她往怀里带,如法炮制地印在她唇角。今日的什么赏花宴,什么卓美人,皇亲国戚过来同他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不记得!他这一日光顾着看她了,看她和沈季修巧笑言语的模样,他胸腔里怒火横生!“不许你再同沈季修说话了!”“臣妾知道了。”他都要废了她后位,还管她这些?时月影心里恼火,面上却不得不按照白霜教她的来曲意奉承,除了薄如蝉翼的外袍罩衣。皇帝满意了,指尖抚上雪锻细长的丝带。“别弄坏了、”时月影换气的同时温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