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后宫风云变幻, 宫人妃嫔皆人心惶惶。皇上传令,因皇后大病初愈身子虚弱,不经他的允许, 任何宫人不得靠近皇后或擅自同皇后说话, 违者直接送去慎刑司杖毙。一连数日,时月影每日只能同元景行说话, 每日晌午他出去忙两个时辰的政务, 中午午膳之前必定回来, 为她换药, 然后两个人一道用膳。进殿伺候的宫人皆小心谨慎,她偶尔问她们话, 宫人们只是规规矩矩地回答, 问到要紧处,总是避而不答。“我手上的伤都好全了, 怎么还将我拘在灵兮殿?”元景行正在御案前处理政务,“那你信不信, 朕就是你的夫君?”时月影嗫了嗫唇, 迟疑了一瞬,垂眸看地上,“相信的。”“皇后每次一说谎,眼睛就朝下看。”元景行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小皇后脸颊微鼓, “不是不信你, 我是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你能不能让我回家一趟?我、”彷徨无措, 语无伦次。元景行长臂一伸将御案边的人揽到怀里, “朕不让你出去, 是因为朕要皇后陪着朕养伤。”“养伤?”时月影水眸中泛起困惑, “皇上也受伤了?”再然后,时月影眼睁睁地看着皇帝除了外袍,纱布缠满了上身,与她手上那一块烫伤与其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元景行满意地看着小皇后眼底的惊骇,“所以不是朕陪着你,而是皇后陪着朕养伤。”时月影眼睫轻颤,除了被纱布缠裹之地,其他布满了陈旧伤疤,一道一道,“皇上在北疆那两年,是不是过得很辛苦?”语气很自然,很淡,很认真。在此之前的数年,即使在两个人最亲密的时候,她从未问过他,在北疆过得如何?每月初一与她亲近,她的视线都会刻意避开这些陈旧的伤疤。“唔,辛苦的。”元景行回她,捏她的指尖,“因为朕想着回来见你,许诺过让你等两年,绝对不会食言。”小皇后抬起晶莹眼眸,侧了侧额,连发丝都温柔,“我答应了等你两年,也绝对不会食言的。”再然后,捏着她指尖的手掌突然用了几分力道,男人的眼神骤然变幻,话锋一转,“那可未必。”“?”“你不是说要毁婚约么?”“那是我失忆了胡言乱语呢,陛下怎么能当真呢?”时月影争辩道,“事实情况是,我等了你两年呀,不是么?”皇帝垂眸盯着小皇后瓷白的小脸,她的额发轻轻扫过眼睑,看着一脸清纯无辜,人畜无害的样子。“是!”他咬牙道,“朕的皇后乖乖等了朕两年,绝对没有悔婚,转而与别的男人定下婚约。”时月影眨眨眼,元景行的语气怎么这么怪呢,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皇后,朕问你。倘若朕受伤快死了,你伤不伤心?”“臣妾当然伤心。你既然是我的夫君,我必定要哭死了。”她喃喃回答道。这样的表忠心没激起皇帝半分欣喜,看她的眼神更古怪了,“会不会等朕驾崩了,你养几十个男宠?”“男宠?臣妾不是这样的人!你怎么胡乱编排呢?!”她着急了。“朕胡乱编排?”元景行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眸光幽深地望着她。“言归正传,臣妾手上的伤好了啊,皇上不能总将臣妾拘在灵兮殿。”元景行重新覆上她的小手,那个邹御医的祖传药膏确实好用,虽然害得她发烧,伤口却迅速愈合,一点伤疤都没留。“你手没好全,不信你写几个字给朕看看。”时月影立即从笔架上抽了支玉管笔,写下自己的名字。歪歪扭扭的。“你瞧,真没好全,你陪着朕多养几日伤吧。”时月影不信。“手要贴案,勾着。”元景行故意糊弄道。她失忆后脑子也还混沌。然后她照做了,写出来的字更不好看了。“你看,朕说了你没好全吧。朕的伤口时常发作疼得厉害,皇后是朕的妻子,得陪着朕才成。”元景行将笔从她手里抽出来,语气如蛊惑。时月影咕哝了一声算答应了,她眼神里依然有困惑,可男人却不放她继续胡思乱想,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仰头,他一俯身印在了她唇上。夺走了她全部的思绪。***下午趁着元景行去了军机处议事,时月影偷偷摸摸溜出了灵兮殿。失去了这四年的记忆,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许多花草树木,亭台楼阁与记忆中的皇宫大相径庭,所见的宫人皆会向她行礼,尊称她一声皇后。直到今日她才有自己是皇后的真实感。御花园中,太监们正整理花草,见了她慌忙行礼,其中有个太监仰着头瞧她。这太监身上有伤,面容憔悴,莫名熟悉,时月影侧了侧头看他。“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时奴才错了!皇后娘娘帮奴才求陛下饶恕吧!” 那太监忽得扑向她,抱着她的胳膊苦苦哀求。周围的宫人们见状立即拉开了他,明明皇上下令不得同皇后说话,千万别牵连他们!时月影一瞬间醍醐灌顶,这个太监自小伺候元景行,是他的亲信。既然元景行登基为帝,这个太监怎么如此狼狈呢?眼瞧着他被人恶狠狠地拽走,时月影慌忙阻止,“放开他。”德乐再次扑到她足下,“皇后娘娘!是奴才有罪!奴才不该故意烫伤你!奴才当时也是护主心切!皇后娘娘能不能去陛下跟前求求情!求他不要赶奴才走?”德乐故意烫伤她?可是元景行分明说,她是因为自己玩炭火炉受的伤。时月影将他带回了灵兮殿。“皇后去了何处?!朕叮嘱过你不要随意走动、”元景行一侧头瞧见了跟在她身后的德乐,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你将他带回来做什么?来人,将这个死奴才、”德乐双膝一曲跪在皇帝面前,苦着说求皇帝皇后恕罪。“我的手究竟是怎么伤的?”她揪住元景行的袖口,不许他出去喊侍卫,“他怎么说是他故意烫伤的?”她看他的眼神里充斥着疑惑,元景行看得出来,她这几日好不容易对他树立的信任土崩瓦解。皇帝瞬间呲牙咧嘴地瞥了一眼德乐。而德乐此刻也已经仰起头,有点困惑地看着时月影。他并没有准备好让第三个人知道时月影失忆的事,这件事必须小心谨慎着来,他绝对不会允许两个人的关系回到之前那个几乎不可挽救的样子。“一个犯了错的奴才罢了,朕留着他一命已经是开恩了!再不滚,朕派人逐你出宫!”德乐吓得直哆嗦,转身就要走。“元景行,你骗我。”小皇后立在门口,身影娇柔,眼眸湿润地控诉他,她伸手揪住了德乐。元景行很是头疼,表情要杀人了,勉强强行压下怒火,“皇后的手,是这个死奴才故意所伤,朕之所以骗你,是因为、是因为,”“因为什么?”她固执问道。“因为他是朕的亲信,他伤了你,朕怕告诉你实话你会迁怒朕!”“臣妾哪里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时月影继续凝视着他。“你明明几次迁怒朕。”“那一定是你也做错了,我才迁怒你的。”时月影自认绝不是无理取闹之人,转头看向德乐,“你说,你为何故意烫伤我?”“那是因为他、”元景行立即接上。“你不许说,让他说。”时月影这会儿疑心很重。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元景行真不说话了,一双怒眸横向德乐,杀意很重,传递着若是他说不对话,就马上会要他命的信息。而且,时月影还揪着德乐的袖子。该死!德乐鬼门关走一遭,心里早就悔恨死了。他听了皇贵妃的挑拨,说皇后在皇帝重伤时,在龙塌边说过很多伤皇帝的话,而且还是在她拿到那道遗诏的前提下。如今想想,真不能听皇贵妃片面之词。只是皇后,今日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古怪,似乎是不记事了。所以他要怎么说?怎么说才能回答皇后的问题,并且符合皇帝对这个答案的要求。皇帝的眼神十分恐怖,他觉得脖子好凉。“奴才故意伤皇后是因为、是因为当时奴才无缘无故受了皇上训斥,奴才怀恨在心,想着皇后是陛下的心头挚爱,伤了你能叫皇上伤心!如今奴才后悔万分,求皇上皇后给奴才一个机会,让奴才留在身边伺候!奴才必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这一番话说完,元景行收敛神色。时月影也品咂了一会儿,一双晶莹水眸眨了眨,缓缓松开了德乐的袖口,转而带着责备的眼神看向元景行,“原来归根结底是你的错,无缘无故骂宫人。”她控诉道。“朕、”元景行咬了咬牙,更想打死德乐了。但皇后还在这儿呢。“是”元景行咬了咬牙,算是认下来了,“皇后说的都对!都是朕不好!是朕的错!害得皇后受伤!皇后打朕几下出出气吧!”邪眸朝着德乐飞刀,恨不得就这么掐死他。“那你往后,不许胡乱训斥宫人了。”他从没胡乱训斥宫人!他有什么空和宫人过不去!一有空就去未央宫见她!德乐这个死太监,那五十大板怎么没打死他,不愧是跟着他在北疆待过两年,死奴才命可真硬!“我记得他是从小跟在你身边的,对你忠心耿耿,你别赶他走了。否则朝臣们该议论我苛待宫人。”德乐一听,手臂挡着眼睛痛哭出声,他以为小皇后恨死他了,竟然还为他说话。“朕知道了。”元景行嘀咕了声,语气很是敷衍。“你那什么眼神呀?”时月影注意到皇帝看德乐的眼神能杀人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