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那匹马不过是山间野马,自然比不得大宛进贡。但是他性格温顺,故而我见太子都是用他练习骑马。”元景行没听进去,“明日把那匹马送走!”“是、”郭茹领命。“算了,让它在那儿吧。”元景行又反悔。不出一个时辰,行宫马奴的女儿郭茹骑马闯入围场,在皇帝跟前请命的事情传开了。说是皇帝对她青眼有加,不但为她狠狠责罚主事,更是赠了她两匹马,其中一匹还是皇帝亲自驯服的汗血宝马,异常珍贵稀有。更有甚者,说是小皇后气得拂袖而去。马奴的女儿啊,在行宫之中的地位甚至远远不如最低等的宫女,竟然入了皇帝的眼,这是要飞上枝头啊。这等风言风语,夜里进了时月影的耳朵。她并不在意,只是命主事们将三年间的账簿尽数呈上来。她倒要看看,这些个蠹虫能不能比从前内务府那人贪得更多。正好邹御医送药过来。“邹御医你的药也太苦了吧,下次能不能用糖水冒充?”“臣也想用糖水啊,可是德乐那厮为了捉鱼手都给冻伤了,非得亲眼看着臣将熬药。臣不得不给皇后开了副补药。正好给娘娘冬日进补。臣先告退了。”邹御医前脚刚走,时月影端着药碗缓缓来到盆景前,不成了,用老法子吧。此时殿门被从外猛然推开,元景行回来了,她手一抖险些将药撒了。“皇后在做什么?不想喝药?”元景行脸色依旧阴沉,将马鞭朝桌上一扔,“邹御医说你病情日渐严重,皇后还是用药吧。哪日恢复记忆,哪日才停药!”时月影也倔强,一仰头就饮下了整碗药。用过晚膳之后,二人分别坐在木塌两侧,他看他的奏章,她翻她的账簿,互相不打扰。元景行批完一本折子,突然看着身侧的时月影道,“对了,今日那个叫郭茹的女子,朕想晋她为御前宫女。”时月影诧异地侧额看他。宫女自七八岁入宫学规矩,御前宫女更是历经数年,层层筛选才能到皇帝身边伺候。时月影觉得郭茹这样性子的女孩,做不来伺候人的事,叫她当御前宫女更是为难她了。“怎么,皇后不愿意?”元景行意味深长,不错眼地盯着她脸上神色变化。但是皇帝亲自挑选,想来郭茹的性子是对他胃口的。从前她挑选御前宫人,最后宫人做错了事,她每每总落个被他训斥的下场。这郭茹是他自己挑的,横竖别怪不到她头上,挺好的。小皇后眉目舒展浅,语气温吞,“臣妾自然什么都听皇上的,明日就命她住到宫里来,衣食住行都会命人安排妥当。”“嗯,你亲自安排。”元景行道。时月影静静地瞧着他,他很少这么明晃晃地关心一个人,看来流言蜚语也不错,他很喜欢郭茹。确实应该喜欢的,他们都曾在北疆生活过,又都极喜爱马,白日里郭茹骑马跳杆可比他厉害。撇开身份地位不论,其实是很契合的人。“看着朕做什么?!你是不许朕亲自提拔宫女了么?!”“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她好脾气地咕哝一声,重新将账放回膝上,垂眸细看。“那你刚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元景行没好气地追问,不依不饶的。“没什么意思啊。”她温和回他,心思不在皇帝身上了,只是看着账簿。“你不高兴了?”“臣妾为何不高兴?”她反问,“臣妾高兴得很。”“你说说你高兴什么?”元景行故意找茬似的。“???”她有点委屈,觉得自己没有惹他啊,而且她还在查那主事贪污敛财的事,其实自己一直有在尽力当好一个皇后,元景行为什么老对她这么凶。“奏折成堆,陛下快批阅吧,政务要紧。”她好心劝他。心里为自己拍案叫绝,元景行老这么凶她,她还能认真掌管宫务,时月影,你真的是一代贤后啊。皇帝不领情,他到底是因为谁才耽搁政务的??她还好意思说!时月影这温温柔柔油盐不进的样子,元景行心里怒火更盛,却找不出个由头发泄出来。“朕问你,白日里你怎么会同太子一道出现在后山?你去做什么?”“回皇上,臣妾去山上泡温泉,而太子、”她如实禀告。“你去了山上泡温泉?你真去了?!!!”元景行睚眦欲裂,难以置信,猛得从椅榻上站起身,“你与太子两人?!”作者有话说:皇帝:老婆!!看看我啊!!看我啊!!不许跟别人说话!!只看我只跟我说话好不好!!跟我去泡温泉好不好??哦不想去啊,那我教你骑马啊!!这匹马可好了!当年我学骑马可没有这么好的马啊!!老婆!!!qaq!!什么???跟别人泡温泉???这肯定不是真的!!我不听我不听!!皇后:皇帝老看我不顺眼,老这么凶我,我还能还认认真真担起皇后的职责,不愧是我,胸径宽广,一代贤后(温温吞吞但是喜滋滋第81章“你去了山上泡温泉?你真的去了?!!”元景行睚眦欲裂, 难以置信,猛得从椅榻上起身,“你与太子两人?!”“没有、不是、”时月影旋即解释, “太子他、”“朕邀你去你说不去!回头就与太子同去?!!”他雷霆震怒, 根本不听她解释,“你究竟把朕当什么了?!有用时随意哄几声, 不需要朕时, 就随意欺骗丢到一边是不是?!”“太子只是去鹿园喂鹿, 臣妾下山时偶遇罢了。”时月影耐心解释道, 这个人究竟能不能听她把话说完?“时月影你满口谎言!”他广袖长袍,堪堪立在时月影身前, 眼眸炯炯地凝视着她, 含着无限的失望,“朕忍了你这段时日, 往后朕绝对不会再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不讲道理。时月影脑子里浮现着四个字。他真的是一点道理都不讲。“既然陛下不信,臣妾就不说了。”她生生地咽下所有解释的话, 赌气将账本丢回榻上, 侧身越过皇帝,走开了。夜里沐浴过后,时月影正准备上榻。“你去外间的木塌上睡。”元景行横坐在床塌边缘令道,“朕不要跟你同榻!”“?”时月影微微侧额, 一双美目里满是困惑。“从今日起, 你不准与朕同榻。”“......”时月影再不听他的话,膝盖抵着床沿倾身往榻内侧去。半湿的发梢从他眼前晃过, 青丝贴着锁骨, 鹤颈白璧无瑕, 清淡的茉莉花香迷人心神。元景行收敛心神, “你非要与朕同榻也不是不行、说说你今日做错了什么?!”时月影只是废力从榻上揪过自己蚕丝软枕抱到怀里,堪堪站直身子,“臣妾不敢违抗陛下的意思,这就去外室,请陛下休息吧。”她也不喜欢与他同榻,这样正好。转身挺直了腰杆往外间走,内室里只留下一个大刀阔斧占着床榻的元景行,瞠目愣神地看着时月影远去的背影。***晨起洗漱之后,时月影慢条斯理地坐在矮桌边用早膳,元景行就坐在她对面。此时宫人进殿禀告道,“陛下娘娘,郭茹已经在殿外等候。”时月影醒来后命人去知会郭茹以后来御前伺候,还将郭茹的衣食住行全部安排妥当。看她办事多得力,元景行还整日对她不满意。元景行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变好,用刀割了块牛肉,捏在手里吃着,一边吩咐宫人,“今日又有几匹汗血宝马从大宛运过来,命她在门外等着,一会儿同朕一起去驯马!”时月影搁下粥碗,看向门外廊下的女子。郭茹换下了昨日的一身破旧的骑服红袄,身着御前宫女的水蓝长裙,面容干净五官分明,瞧着精神十足。“皇后想不想去马场?”元景行瞥她一眼,依旧没有好脸色。手上又用银刀割了一大块牛肉。看他和郭茹一起驯马吗?她不想看。“朕问你话!”他语气也不好。她还未梳妆,身着一袭软烟罗瘦长裙坐在矮凳上,青丝披散肩身。江南水乡的确养人,肌肤比在皇城里时更瓷白润泽。“臣妾不想去看。”哐当--元景行将手里的切肉的银刀重重地扔回盘子,声音刺耳。时月影不理会他的胡闹,抬手去拿桌上的糖糕吃,对面的男人却先她一步摸走盘子里最后一块糖糕,狠狠咬了一口,大嚼大咽,眼神挑衅。???抢她糖糕做什么...连这个都要同她较劲?时月影好声好气继续解释道,“臣妾昨日下山时在鹿园附近遇到太子,说了一会儿话,陛下不必如此动怒。”吃了她的糖糕丝毫不解气,眼神异常凶恶地盯着她,“既然皇后病着记不得从前的事了,那怎么跟太子有那么多话说?”时月影就着碗口饮了口汤,润眸圆溜溜的,太子脾气好,她跟脾气好的人才有话说。“郭茹在外等候,陛下既然要驯马就快去吧。”她越是温温吞吞,不当回事,皇帝就越是恼火,起身拂袖而去。时月影放下汤碗,提起茶壶为自己倒茶。侧首看向殿门口,郭茹见皇帝出来,落落大方地跟上前去,说多谢皇帝提拔,元景行也侧额看她说了句什么话,二人就沿着长廊快步往行宫宫门走去。时月影轻叹了一口气,收回眸光。此时才发现杯里的茶水已满溢,顺着桌面滴落,弄脏了月白色裙摆。抿了抿唇,伸手去抚,茶渍早已经已经渗入衣料,怎么擦都擦不去了。待在寝殿看了半日账簿之后,时月影又想起山顶的温泉,这会儿皇帝与郭茹大约在马场驯马。她不愿意经过那处,于是择了另外一条道,因祸得福,意外发现这条路上的风景更秀美。今日天气稍稍回暖,泡过温泉之后,与两个小宫女一路嬉耍着下山。“哼,那个郭茹不过是马奴的女儿,我见过她在马草堆里打过滚,徒手抓饭吃,整日头发凌乱,脏乱不堪。”小宫女嘀咕道,“春日里我路过马场时不过想摸摸那白马,她凶得很,不许我碰。”另外一个小宫女帮腔,“那匹白马是御马,马奴是不许骑御马的,她整日占着那匹白马。皇上不但不追究,竟叫她去御前服侍。今晨看她那耀武扬威的样子!皇后娘娘也瞧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