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影捧起汤碗,舀了一口喂到皇帝唇边。“鱼汤还烫的,你给朕吹吹。”“陛下你刚喝了半锅也没说烫啊。”时月影觉得皇帝这是故意刁难自己!“那你父兄坐在朕面前,朕也不好意思让你帮我晾汤啊。”元景行理直气壮道。麻烦。时月影只得把汤吹凉些,再给皇帝喝。“下午煮骨头汤?别放冬瓜放藕片吧?”皇帝一边享受着她的侍候,一边开始考虑晚上的菜。“那一会儿得去菜场买藕。”“行,顺路看看衣裳做得如何了。明日吃什么?听说你们金陵的蟹黄汤包不错。”他真的很像赖在别人家里混吃混喝的人,时月影苦着脸腹诽道。入夏之后一日比一日热,时月影向来嗜睡,她伺候皇帝喝了汤后就回房间午睡去了。昨夜那木塌磕背,这会儿她说什么也要躺到自己的小床上去。直到未时末才醒,走到厨房一看,锅碗瓢盆已经洗好了。“醒了?走,买菜去。”元景行正手持长长的笤帚站在院中扫地,身姿挺拔,剑眉星眸。他果然刁难她呢,一会儿连汤匙都拿不起来了,这会儿倒将厨房与院子打扫得干净。二人先去酒楼吃了汤包,然后再去了菜场买藕。时月影意外发现藕摊老板正在卖自制的糖藕,煮得汤汁粘稠,加了枸杞桂圆,香气四溢,排队买糖藕的人乌压压一片。“再买几个螃蟹蒸,你看如何?”元景行瞧着街对面的卖螃蟹的小贩。皇帝从前在宫里头,也没有这么嗜吃啊,时月影心里嘀咕,“那陛下先在这儿排队,我去买螃蟹。”时月影挎着菜篮走去对街对面,正问价呢,一辆刚进城马车经过,在她身后停下来。马车上的两个人撩开竹帘瞧着那绰约背影,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之中的时月影。一个身形轻盈的女子先行跳下马车,随后年轻男子也紧跟着下来。“妹妹!!!”时月影霎时转身,看见了时月星与......尹铃儿?“你真的回金陵了!!收到你的信时都不敢相信!”时月星时隔一年多才见到妹妹,万分激动,“我听说、听说、”时月星看了看四周,俊眉微挑,“那件事是不是真的?!”街对面,元景行花钱插队买到了糖藕与煮汤用的鲜藕。同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时月影挎着自己的小篮子,激动之余,意识到哥哥想说什么。街上马车行人众多,元景行一路朝他们走了过来。“先回家吧哥哥,父亲若知道你回来,必定会很高兴。”她打断时月星的话。然而时月星没懂她的意思,也没明白妹妹为何朝着自己猛然眨眼,“妹妹,你肯定知道内情!”“皇上、”时月影伸长脖子唤了一声,元景行来到了哥哥身后,一手提着糖藕,一手拿着两根新藕,挺拔的身姿在人群中很显眼。“我说的就是他!”时月星压低了声音,“听说他战死在了北疆?这个消息可靠么?所以往后你都自由了?不会再被他软禁在皇宫了?”作者有话说:皇帝(吃软饭并且不理朝政版):关于亲亲老婆给我买了十件衣裳,给我买药,还给我炖鱼头豆腐汤喝,结果我一时得意忘形,被岳丈和大舅子们看到在乖乖扫地(老婆使唤),现在我人设崩塌,颜面尽失这件事。感谢在2022-06-29 15:39:07~2022-06-30 16:1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鱼 10瓶;洛栖 4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94章“我说的就是他!”时月星压低了声音, “听说他战死在了北疆?这个消息可靠么?所以往后你都自由了?不会再被他软禁在皇宫了?”元景行在他们身后驻足,将后半句话听得清清楚楚。“暂时还没死,让你失望了。”清冷的声音响起。尹铃儿机灵, 比时月星更早反应过来, 乖乖叫人,“表哥。”时月星一回头, 吓得瞠目结舌。这尊大佛竟然、竟然在金陵?!“妹夫......”元景行看时月星是从来都看不顺眼的。转而接过时月影手里装着螃蟹的菜篮, 转换语气和颜悦色道, “糖藕买到了, 回家吧。”时月星看着皇帝一手拿藕一手提菜篮与妹妹并肩往走的画面,心里万马奔腾。到家时, 正好父亲也从书院回来了。时尚儒在亡妻牌位前老泪纵横, “儿女们都平安回来了,夫人你安心吧。”时月星与尹铃儿一道跪下祭拜。“女儿, 这位是......?”时尚儒不确定尹铃儿的身份,只是看她与儿子十分亲密。“皇上的吉嫔, 尹氏, 曾经受过三哥的恩情,她为了报恩不远万里去彤城帮三哥脱困。”时月影解释道。“原来如此。”时尚儒点点头道,去了厨房泡茶。时月星进香后,拉着尹铃儿的手, “娘亲, 我已经与铃儿已经成亲,只可惜你没有亲眼看见她。”时月影抹眼泪, 母亲弥留之际最挂念她与哥哥, 她一直在母亲耳边说哥哥平安, 最终母亲才握着她的手安然离世。等等?时月星说什么?“什么成亲?!!!哥哥?”“我与铃儿已经在彤城, 成亲了。”时月星语气平静的重复一遍。光天化日,晴天霹雳。时月影难以置信地看着双双跪在母亲牌位前的两个人。尹铃儿是皇帝的妃嫔啊!一张小脸白了又白,哥哥是不想活了么?元景行正负手立在房门外往他们这儿看,将兄妹俩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扭头,惊悚地看向皇帝。完了,完了,以他性格肯定会将她哥哥五马分尸。而皇帝神色平稳,眼神波澜不惊地朝她看过来。“皇后你镇定一点,皇兄他早就知道了。”尹铃儿坦白道。这个屋子里四个人,只有皇后还不知道这桩事。***半个时辰之后,时月影静静地坐在圈椅里,小脸惨白,瞠目结舌,恍若才经过一场浩劫。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个混乱的夜晚,贤妃难产、贵妃父亲自缢、她被关进宗人府大牢,这背后还有这么一桩足够皇帝杀时月星一百次的事情。贵妃撞见哥哥与吉嫔幽会,还告发到了皇帝跟前,然而她身为皇后却对此事一无所知。所以这就是吉嫔被送往幽州的理由,也是哥哥被外调彤城的真正原因?不忠不义、违背天理、死不足惜。偏偏这事情的最大受害者,皇帝,也正坐着,像是一个局外人,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伦理纲常、是非对错、君臣尊卑,他在这件事上都决定占领高地。时月影已经不敢看他了,她还有什么颜面?吉嫔是皇帝的妃嫔啊!吉嫔的父亲为时家人所害啊!自己那么艰难才争取到时家人翻身的机会,时月星他竟然、他竟然,他怎么能对吉嫔......?难怪当时尹铃儿那么奋力要救出哥哥,他们两个、他们两个、什么有恩情,这根本就是有私情!!!还有、还有,这也是皇贵妃将她父亲之死怪罪在时家人身上的真正原因!!!“算了,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元景行打破平静,大有息事宁人的意思。时月影实在没脸,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呢?”“原来你不知道啊?我以为皇上早告诉你了。”时月星诧异道。“我知道什么?我知道的话,还不如让你死在彤城得了!”时月影简直欲哭无泪,她仰头看了一眼元景行,懊恼至极。皇帝完全一副置身事外、游刃有余的架势,浑然与街上那围观热闹的行人没什么区别,安慰她说,“都过去了。”时月影想起自己还几次三番责怪皇帝背信弃义,说好的将哥哥调去户部后又反悔。“皇上怎么不告诉臣妾?”她小声问道。从此以后他在这个男人面前再也抬不起头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元景行道,语气寡淡。他平日里揪着她一点儿错就会雷霆震怒,此时这种态度反而叫时月影羞愧不已。尹铃儿护在时月星面前,“你不要怪他,当初是我先喜欢你哥哥,一而再再而三地缠着他不放。那天晚上他是想同我断了,我不肯。当时尹贵妃撞见此事,你哥哥在皇帝面前将罪责统统往他身上揽。”时月影知道尹铃儿的性子,她是个不争不抢之人。这么说完全在为哥哥开脱。“妹妹。当初我知道铃儿的身份之后,刻意避开了。你还记不记得,那日我袖口坏了,想叫白霜给我补,铃儿正好在你宫里,说拿回她那儿帮我补。我当时就不想要那件官服了。是你非叫我去她宫里取。教我说,内务府贪墨之事,可以从她弟弟那儿开始查起。铃儿她知道我的目的,为了帮她弟弟改邪归正,将皇庄的事情与我和盘托出。在铃儿来彤城救我之前,我有她并未逾矩,在皇宫时我也忍耐过挣扎过、”“事情都过去了,朕也罚过了。”元景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看着时月影苍白的小脸,“还蒸不蒸螃蟹了?”“蒸、蒸、蒸,今日团聚,我来做饭吧。”时月星带着铃儿去了厨房。时月影还未从打击中回魂,咬着唇欲哭无泪。过往很多事情,尤其是那个雪夜,很多她觉得不合理的古怪事情,如今都说得通了,难怪如此。“罚都罚过了。”元景行心平气和道,“其实他们私会这件事,没有令朕有多震怒。朕当时不知你哥哥是真心喜欢尹铃儿还是只想利用她。所以将他们分隔两地,倘若他有那么几分真心,千山万水也难以阻隔。”“那为何送我去宗人府大牢?”“这件事不光彩,朕不想让你知道,更不想叫尹蕊儿张扬出去,所以朕满足了她几个条件。”时月影尽力平复情绪。皇帝难得温柔,抚着她的肩说一切都过去了,还难得为时月星说了几句好话。此时院子里传来时月星的声音。“裁缝铺怎么送这么多衣裳,每个人都有吗?!!我可以挑三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