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熹拔腿就跑过去。是下肢。一条被截成了两段的右腿。顾熹微微蹙眉, 蹲在原地仔细观察。她首先要确定这条腿和前天发现的那只胳膊是不是一个人的。目前来看,他们没有找到全部或者是大部分的尸块,没办法拼凑到一起根据断面形状吻合这一点来判断。所以, 她还是要做dna检验。她需要赶快回局里去提取这些尸块的肌肉组织。受害人的死亡时间她前天晚上已经根据那只胳膊进行了初步的判断,但也不一定准确。至于其他的信息, 几乎一无所获。项子深也没耽误, 留了一部分人在这里做收尾工作, 自己转了转车钥匙, 一抬手, 看着顾熹。“走。”回到局里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顾熹一头便扎进了解剖室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月上柳梢头。项子深刚挂断电话,一转身,就看到了一脸疲惫的顾熹。几步走近,顿了一瞬,到嘴边的话,他换了一句开口。“有结果了?”顾熹倚在墙边。“肌肉组织已经送去加急检测了,大概天亮就会有结果。“至于分尸凶器,目前基本可以确定是斧头了。”项子深点了点头。斧头这个点,顾熹前天就提到过。“嫌疑人右腿的股骨上下两端关节都有缺失,上面的骨骼断面平整且光滑,下面的骨骼断面则是部分平整光滑,部分尖锐,这种不规则形的呈现,是非常典型的砍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判断来源后,顾熹又低声开口。“我初步猜测,嫌疑人是先将受害者杀害,然后因为不明的原因冷藏过短暂的时间,所以,伤口处的血迹已经少了许多。分解的时候,他应该是用斧子将股骨上端直接砍断,下端则是先砍切,然后直接掰断。”所以,断面才不规则。顿了顿,她微微叹气。“但目前还是无法判断死者的身份和死亡原因。”杀人碎尸案一向是侦破难度比较大的恶性案件,这一点,项子深非常清楚。眼下,见顾熹双眼无神,他舌尖滑过腮帮,淡淡的开口。“时候也不早了,要不然你先回家休息吧,明早结果出来之后再说。”这两天她也一直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顾熹却摇头,看似无力却坚定。“没事儿,我还有报告要整理。项队去忙吧,有什么新进展我会及时联系你的。”项子深忽然想起顾熹早前曾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说起来,应该是她对他吼过的一句话。她说她是警察。不再继续游说她,他轻轻点头。“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一类人。独立,倔强,有属于自己的坚持。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顾熹瘫坐在椅子上。满脑子都在回忆着,当初与师父一起办那桩分尸案的时候,师父说过的话。那时候她初入这一行,见到的第一个尸块就是已经面目全非的头颅,第一眼便魂飞魄散。整整一个星期没睡好觉,合上眼就会惊醒。可也万幸,她曾跟着师父一起协助侦破了那桩案子。凌晨的时候,项子深打发了手底下一众人去休息。都是凡胎肉身,天天那么熬着,嫌疑人不一定能抓到,他们自己得先倒下几个。何况,眼下局势不明朗,硬熬着也不过是消耗精神和体力罢了。这么想着,他一步一步走向顾熹的办公室。只是,他没想到,敲了两次门,屋内都没有动静。可明明,他在院里的时候,看这间屋子的灯是亮着的。心下一慌,项子深径自推开门。随后,长舒了口气。顾熹趴在桌上,手里还握着笔。呼吸均匀,她睡着了。抬手蹭了蹭额头,项子深站在原地顿了一会儿,随后转身出了门。*夜漫漫,静谧又朦胧。顾熹醒来的时候是懵了一会儿的。她醒了,但眼前的情况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还置身在梦中。办公室是她的办公室,摆设装饰也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只是,这张行军床是怎么回事?而且,她还躺在上面……坐起身来,她揉了揉眼。盯着身下这张行军床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她垂眼注意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是那件西服。她前些天洗好还给项子深的。竟然又出现在了她的办公室里。顾熹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半。职业习惯,她是备了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在办公室里的。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她拿着西服外套出了门。穿过走廊,她侧头看向窗外,还是灰蒙蒙的。说不上来是阴天还是个晴天。这会儿,站在刑警队的办公室门口,她攥紧了手里的衣服。项子深就歪在椅子上,双眼紧闭。一双大长腿随意的搭在了另一张椅子上,看着格外不羁。他身上没盖东西,穿的还是前一天的衣服。怎么说呢,这要是被姚嘉嘉看到,准得评价一句白瞎了这张好脸。犹豫了大概十几秒钟,顾熹轻手轻脚的走近。才把外套搭在他的身上,忽然就被人抓住了手腕。项子深的眼神是凌厉的。可也就是一瞬,他便回过了神。松开手,他胡乱的拨了拨自己的短发。“怎么是你?”顾熹轻咳了一声。她本来想悄悄“还个人情”的……没想到,这人的警惕性这么强。收回手,她轻轻揉了揉手腕。啧,下手够狠的。“我来还你衣服。”“还有,谢谢你。”项子深已经坐直了身子,随手把刚刚顾熹给他盖在身上的西服搭在椅背上。听着顾熹的话,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就那么盯着顾熹看,直把她看得浑身发毛。不是,她是脸上蹭了牙膏没洗掉?“谢谢我?”听着男人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顾熹抿着嘴唇。她没应声。项子深也不在意,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总得拿出点实际行动吧?”顾熹挑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