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激烈的鼓声就燥了起来。源野打鼓很有自己的特点，总是猛地上来又猛地下去，跟过山车似的，所以游湉对这声音很熟。外加这人气，想来除了他也不会有别人。主舞台已经被人浪包围了，游湉肯定是挤不进去。而且这会儿，越往前走游湉就觉得耳膜被震得受不了。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源野在台上演出，她也就不急着找他了，这会儿还是回去看着他舅舅比较好。省得一会儿源野在台上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舅舅气得提刀冲上去砍人就不好了。游湉走了几步，就听身后的主舞台传来了女人的歌声，很磁性很性感。她回头看了看，就见一个打扮个性的女孩酷酷地站在乐队中间，挎着一把红闪闪的吉他。她的声音和年龄倒是挺违和的，年龄看起来也就刚刚成年，声音里却带着一股很成熟的气质，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那种。女孩一头飘逸的挑染长发，此刻正扶着立麦，左右摇晃地唱着歌。游湉之前看过源野的演出视频，所以认得这女孩，知道她就是源野乐队的主唱。舞台后的电子大屏打出四个大字，午夜旅馆。动画设计的挺抽象的，整个舞台的灯光效果也很“迷幻电子”。这首歌的名字就叫《午夜旅馆》。游湉回到卡座时，霍文肖正一脸淡漠地被美女搭讪。游湉心想，果然帅哥在这里就是猎物。霍文肖见她过来，淡淡指了指她，对身边的美女说：“我女人来了。”美女抬头看了她一眼，略微吃惊了一下，大概是游湉的颜值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期，女人一脸讪讪地离开了。霍文肖不悦道：“去这么久？”“人好多的，排队来着。”游湉看了看美女离开的方向，啧道：“不错嘛，这么一会儿就勾来个美女。”“你再晚一会，人还会更多。”霍文肖这就是在抱怨。游湉本来想说“你还挺有自信，”后来一想，人家确实有这个自信。霍文肖问：“不说话了？”游湉道：“不敢了行不？”霍文肖哼了一声：“你还会不敢，不是翅膀硬了？”“那是您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计较。”霍文肖意外看了她一眼，觉得游湉这会儿的小嘴倒跟抹了蜜似的。他这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被游湉一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游湉是真心想哄他，但可不是真心认为他大人有大量。她就是觉得他斤斤计较，但谁让今天是人家生日呢？不管怎么，寿星最大。游湉决定今天不怼他。主舞台上传来一阵精彩的鼓声solo，很快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大家都起身扭了起来，游湉也跟着站起来挥起了胳膊。霍文肖晃了晃酒杯，欣赏着游湉四肢不协调的笨拙舞姿，嘴角向上扬了扬。游湉摇晃着身子，见他又低下了头，伸手拽了拽他，硬是把他从座位上拽了起来。“快看，源野。”霍文肖透过黑压压的人群，把目光放向了远处光彩夺目的舞台。他们这个位置坐的高，看远景其实还不错，游湉注意到他的眼神，特地凑过去问他：“源野的鼓打得还不错吧？”霍文肖道：“一般。”“哪里一般了？打得多好呀，我还以为他小时候专门学过打鼓呢！你看看那下面都是他的粉丝。”霍文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睫毛动了动。过了一会儿说：“他小时候，确实学过。”只是那时候贪玩，什么都学不长。钢琴学了一点，小提琴也学了一点，后来又说想学架子鼓，没学多久就和班里一个小男孩打了起来，最后也不了了之了。游湉的声音还在耳边：“这是你第一次来看他演出吧？他知道了一定很开心，一会他过来你就多夸夸他。”霍文肖没回话。这时源野表演完毕，从后面的台子上跳了下来。游湉见他直直地走向舞台边缘，目光锁定在了谁的身上，突然双膝一弯跪了下去。在众人的尖叫声中，他一把搂住脚边女孩的脖子，双手捧着她的下巴，疯狂吻了起来。一浪一浪的尖叫声袭来，舞台的光打在他们身上，男孩跪在舞台边缘，吻的疯狂又浪漫。霍文肖拿着酒杯的动作顿了顿，眼神里那是惊涛骇浪……游湉赶紧道：“年轻人谈恋爱都这样，轰轰烈烈的，你千万别用你那种老古董的思维去看他们，像你之前总是接受不了源野交的女朋友，觉得人家玩音乐的不正经，其实我看就挺好的，最起码人家俩人有共同爱好对不对？而且职业哪有高低贵贱？你个从小接受西方文化教育的人，还牛津大学的博士呢，怎么这点问题都想不明白。”霍文肖默了几秒，像是听进去了，过了一会儿，抬头问她：“我老古董？”“不老不老。”游湉哪敢说他老？霍文肖这种人就是浑身上下没什么别的缺点了，也就只有年龄无法掌控在自己手中，所以对此格外在意。其实都是奔四的中老年了，不是老古董是什么？游湉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老，更别提他了。不过她可不能乱说，搞不好晚上霍文肖就得身体力行的证明给她看，倒霉的还是她。“我的意思是源野又不是女孩子，你这‘老父亲的眼神至于这么难以接受吗？”怪不之前人家孩子谈一个他拆一个的。霍文肖终于忍无可忍道：“你到底是被源野怎么洗脑的？真是蠢到我想一脚把你踹了，你见过他之前是怎么谈恋爱的？”“你就是故意针对源野，你有控制欲。”“我承认，我对他，是有很强的控制欲。”霍文肖道，“如果我不控制他，他能上天你信不信？”游湉不想再跟他吵架，转过身继续看演出。那红裙女孩此刻被源野拉上了舞台，两个人在众人的节拍下和起哄声中跳起了贴身热舞。尺度虽然不是特别的大，但是氛围感却直接拉满，游湉看得是脸红心跳的，忍不住偷偷看了“老古董”一眼。霍文肖却又叫了瓶酒，独自喝了起来。他想到了一些事。第47章 酒吧演出源野在英国读初中的时候, 就有女生为他跳过搂。而在那次跳楼事件里，无论校方和警方给他打了多少次电话, 源野都没有接。最后是霍文肖接到了通知, 找到了源野，警方希望源野能到场去安抚当事人，被他冷冷拒绝了。霍文肖至今还记得源野当时的原话。“她跳楼, 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说, “如果她觉得以后没我活不了，那就死吧。”等女孩真的去世了以后, 他竟然对着人家的父母笑着说了声“恭喜”。“她解脱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表现出了一脸羡慕。霍文肖为他处理过大大小小的麻烦, 唯独这一件，让他记到了现在。直到如今，他还在定期资助那个女孩的家庭。孩子们的青春期都是躁动不安的, 她们很单纯，却也很冲动。如果那年在学校的天台上，风没有那么大，阳光也再暖一点, 而她热爱的男孩肯在身后朝她微笑着招一招手。那么她的人生, 将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机会被改写。只不过源野没有那么做。他过早地过渡到了成人的内心世界, 对青春期里的同龄孩子没有半点同理心, 而这种冷漠多半也有他的关系。那天, 他穿着风衣, 站在满是梧桐叶的教学楼下，眼睁睁地看着女孩从教学楼上一跃而下。那是一个拥有一头漂亮黑发的韩裔女孩。源野十八岁那年, 执意回国, 甚至抛弃了他赞助了大笔资金后才为他申请到的温哥华大学。回国后的第一个月, 源野就彻底消失了。无论他怎么联系，都没有办法找到他。他从伦敦连夜飞回国内，动用了很多关系，最后才在某个酒吧地下室里一个肮脏不堪的包厢里找到了他。那个烟雾缭绕着小屋子，几乎所有人都在吸'毒和做'爱。源野从一个吞云吐雾的女人身上爬起来，转身看到了他。霍文肖当时像被雷电击中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源野。源野在他面前笑得好开心。好在最后的毒检报告呈阴性，他没有碰。整间屋子，只有他一个人的报告是阴性。那天的霍文肖，真真切切地体味到了一把来自劫后余生的冲撞感。但棘手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个和源野发生关系的夜店女孩怀孕了。女孩为钱，执意要生。无论他开价多少。女孩偏执地认为有了孩子以后会得到更多。她想得也没错。源野一开始的态度是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