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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1 / 1)

少年冲他挑挑眉,“去打碗水来,我渴了。”一脸愠怒的李二转身去给她打水,她再看看其他的佣工。每一个与她目光将要相接时都赶紧避开,看得黑刃也感慨起来了。【我看出来了,你是真的破罐破摔了。】傍晚时分,有人抄了城门口的告示回来了。前半段写了一堆大家看不太懂的话,比如说“黄门常侍权重日久,不思报国”“滔乱天常,侵夺朝威,贼害忠德,扇动奸党”等等,后半段倒是十分容易看懂:雒阳城中所有的黄门都是罪犯,因此城门不许走脱一个,城中亦不许窝藏,若是有人窝藏了太监,不仅此人治罪,一整条街的邻居们跟着一起连坐。……至于吗?……而且皇帝还没找回来呢,听说满朝公卿都一路奔出城去追皇帝了,这是谁下的旨啊?今天没有猪下水的福利,但是卖掉那一堆战利品时,羊喜少给了她二十钱,取而代之的是给了她一条腌肉。“这个岂不是比那几十钱金贵呢?”……理论上说也没错,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吃,还是先收起来吧。好在家里还有猪油,摘个瓜煮汤,拌冷饭吃正好。……但是供品没有阻止鼠婆婆吃瓜的决心。……说不定多供几天就好了?她总是下不了决心为了一窝耗子去拆房子。今天夜里似乎没有什么贼。只有马蹄声在街上响起,似乎是禁军在街上巡逻。偶尔会有呼喝声,不知道是不是在抓盗贼,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还蛮好。今天应该不需要守夜了,反正哪个邻居也没大半夜不睡觉像她似的在房顶上坐着,阿谦也不出来了。她这样拍死了一只蚊子之后,站起身刚想跳下房顶,街口处显出一个人影。那一定不是贼,因为他的身形还未长成,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男孩模样。但他特别慌乱,跌跌撞撞的逃进了这条巷子里之后,开始左右张望,四处寻觅藏身之处。每一家,每一户,他都伸出手去推上一推,但谁家晚上会不关院门呢?又哪有他的藏身之处呢?这孩子未着外衣,头上也是光秃秃连根簪子都没有,但身上所着中衣材质却十分精细。待他离得更近些,脸上的惊恐与泪水也落进了她的眼中。“救……”他忽然看见了屋顶上的人,立刻踉跄着跑到了她家门口,浑身哆嗦着,嚷了起来,“郎君……救救奴婢!”……这是个小太监。原来禁军晚上不睡觉并非是巡逻,而是在搜捕黄门。铠甲碰撞发出的声音逐渐近了,道路尽头也隐隐现出一缕火把的余光。城门口的告示十分明确:窝藏黄门是要治罪的,而且还是一整条街一起治罪。这孩子也不是什么神清骨秀的男主或者男配脸,换身衣服就完全是个路上随处可见的初中生。……救他根本没有好处吧?“……进来。”她跳下屋顶,拉开院门,让出了一个身位。第14章火光近了,脚步却未进巷中,只有寥寥数语在巷口响起。也许是禁军在偷懒,也许是这条巷子较为笔直,一眼便能望到底,无可隐藏。也许是故意不想让这只靴子落地。她守在门口,小黄门躲在院墙下的角落里,瑟瑟发抖。脚步声渐渐远去,火光也隐入黑夜。整座雒阳城仿佛又陷入沉睡,只有北方夜空中的火光未曾熄灭。但谁也不敢出什么动静。直到小黄门突然慌张地跳了起来!……一只老鼠从他的头顶跳了下来,飞快地钻进了菜地里。小黄门眼含热泪,嘴唇抖得跟筛子似的,没等说话,泪水就落了下来。“奴婢,奴婢并非……”……………………难道说鼠婆想要的供品是这个小黄门?这有点不人道吧?况且这么大一个孩子怎么吃啊?秋夜寒凉,小黄门只着中衣,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模样有点可怜,还是带进屋里好了。……其实屋里也没暖和到哪去,她虽然是5魅狗,但她身强力壮不怕冷,是荒野求生冬季地狱版的专业玩家,自然不会考虑购置炭盆。造坑倒是尚有余热,上面温着一壶煮沸过的山泉水,她倒了一杯递过去,小黄门却不接,只在那里睁着眼睛,迷茫地四处看。……她忘记只有她自己有黑视这件事了。“喝点水。”她拉住他的手,把杯子放进他的手里。小黄门抱着杯子呆了一会儿,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行了一个特别标准的大礼,“郎君大恩,结草衔环,不能报也!”……杯子里的水也洒了一半,全洒席子上了。“……宫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待扶起来后,重新又给他倒了一杯水,这次小黄门终于可以坐下来慢慢喝水,讲一讲宫中发生的事了。“那几日……人心不安,人人都看着张公的脸色,而张公亦看太后的脸色。“大将军三番五次地逼迫太后,若太后轻轻点一个头,常侍大人们便将要人头落地。”“但是太后不同意?”她问。提及于此,小黄门转身向着北方磕了一个头。“太后是重情之人,是奴婢们连累了太后。”“十常侍为何会与何进如此水火不容呢?”小黄门沉默了一会儿,“奴婢入宫不过三年,所知不过以讹传讹,恐污郎君之耳。”“反正该死的都死了,”她说,“不该死的估计也死了,说说也无妨?”……好像这话有点不对劲,至少在黑夜里,小黄门的脸上露出了很纠结的神情。但他最后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宫中传言,此皆党人遗祸,袁本初造谗言于大将军之侧,欲尽诛宫中黄门,以告天下。“但郎君细想,天下之人皆可杀十常侍,大将军身受提拔之恩,怎能如此呢?”好的,曹操的异姓兄弟袁本初是个喜欢传谣言的人,记在小本本上。“何进既为大将军,为天下苍生决断也是常理,何况城中尽有传言,十常侍专权横行,横征暴敛,以致民不聊生,引发黄巾之乱,宦官们现下又如何能喊冤呢?”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愣了一会儿,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只是又一次叩首。“郎君所言是也。”……虽然她不擅长察言观色,也能感受到那一瞬间,小黄门的复杂情绪。之后的事基本上与市井传言也差不多了,何进谋事不密,几次进宫觐见何太后,都表明要诛杀十常侍,终于令十常侍下定决心,率先下手。而后禁军开始攻打宫门,又放火烧宫,中黄门宿卫宫中,直守门户,与禁军僵持了两天后眼见坚守不住,张让便带着天子与陈留王奔去了北宫。“禁军杀入宫中后,便关起了宫门,勒兵捕杀黄门,不论年少年长,见者即杀。“除却宦者,宫中还有许多杂役,还有每日领命入宫做事的小吏,举凡没有胡须者,尽皆死于刀下。“除了奴婢这等阉人,最惨的是那些优伶,其中有许多少年人,来不及解开裤带自证身份,便……”虽然在描述几乎可以算作黑色幽默的场景,但无论她还是小黄门,都不会觉得那个场景好笑。这个小宦官不自觉地又开始颤抖,但他只抖了一会儿,便平静下来,话语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极度惊恐过后的麻木。“奴婢从未见过那样的血,到处都是死人,还有割了喉咙,一时死不了,却还挣扎的人。“好在宫中多珍奇,禁军中许多兵士杀得乏了,便四处搜罗宝物,奴婢便是趁着那个时机,装成了死人,而后方能遁出宫来。”她在想小黄门的欲言又止是为什么。宫中多珍奇,黎民犹饿死。“先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突然问。小黄门的神情一瞬间变了。庄重、崇敬、并且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严肃劲儿。“先帝是贤明之君,郎君不可听信谣传!”……她终于明白她当着小黄门的面骂十常侍,这孩子也不辩驳的缘故了。感情十常侍还负责接锅的。但为了确认一下,她最后又问了个市井间的流言。“先帝曾向十常侍们要钱,这是真的吗?”小黄门毫不犹豫地叩了一个首。“大人们能为先帝分忧,幸也。”……这真是一个“什么样的昏君都有人效死”的典型案例啊。天色渐亮,小黄门受了一天一夜的惊吓,已经在席子上缩成一团,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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