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这老婆婆很有可能没有脚哦。”小禾轻轻地说,似生怕那婆婆听见。“没有脚?”林守溪蹙眉,问:“没有脚怎么走路?像鬼一样飘着么?”“可能都不是老婆婆在走路。”小禾眯起眼眸,说:“说不定是拐杖在带着她走。”“拐杖带着她走?”林守溪觉得离奇。“对呀,也许有一个老婆婆天天拄着拐杖走路,走了很多年,老婆婆死掉了,拐杖却生出了灵性,拐杖不相信婆婆已经死掉了,每日还坚持带着这副没有生气的躯壳走来走去,做老婆婆生前做的事。”小禾柔和地说着。“这样子么。”林守溪微微茫然。“我猜的。”“哦……”“你不觉得害怕吗?”小禾水灵灵的眸子盯着他。“害怕。”“哼,骗人。”第8章 神雀云真人第三天准时来了。这三天里,林守溪与小禾入对出双地修行着,偶尔会聊天攀谈。林守溪看上去很是悠闲散漫,小禾亦安静地跟在他身边,慢条斯理地打坐修行,颇为娴静,没什么紧迫感。王二关是最勤奋用功的,他起得最早,睡得最晚,每日吃饭的时候还总摸着自己的肚子感慨,说若是自己能坚持这般努力,不消一个月准能瘦下去。他的努力确实是奏效的,王二关对真气的掌控力肉眼可见地飞涨着,俨然已是四人中最强的。纪落阳看上去最为稳扎稳打,林守溪也观察过他练拳,哪怕以他的眼界也很难挑出什么瑕疵。纪落阳对林守溪的态度还算友善,甚至主动说过要帮林守溪治疗伤势。这一度让王二关很紧张,毕竟废人更有安全感一点。不过林守溪也婉拒了。“无法修行,你一点也不失落吗?”小禾坐在他的身边,抱着膝盖,绵裙覆盖的小腿白得耀眼。“当然会失落。”林守溪说。这两日,他看上去散漫,实则却一刻不停地在为自己疗伤,伤势的恢复速度比他想象中更快,可还是不太够。“你到底是哪里受伤了?我可以帮你包扎一下的。”小禾说。“是内伤。”林守溪说。“哦……那是什么人伤了你这么重啊?”小禾问。“一个和我同龄的少女。”林守溪回答。“她是你的仇人吗?”“算是仇人。”林守溪说。“算是?”小禾蹙了蹙眉,问:“该不会是因爱生恨吧。”“你在瞎想什么?”林守溪苦笑着摇头。小禾也笑了笑,她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问:“对了,那天我去叫醒你,你看到我的时候,是不是喊了我什么?”“啊?”林守溪一怔,随后想起,他当时有些眼花,逆着光看到了飘舞的白色发丝,误认为对方是老婆婆,便喊了……“你当时是不是喊了我一声……”小禾略一回忆,斟酌着说:“嗯……老婆?”“我……”林守溪一时不知如何解释。“这是老婆婆的意思吗?”小禾久居深山,对一些词不甚了解,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问:“我看上去很老吗?”林守溪正想澄清一下自己当时的误会,一旁的纪落阳却不合时宜地睁开眼,嘴角噙着笑意,说:“这可不是老婆婆的意思,差了一个字,意思天壤之别。”“啊?那是什么意思?”小禾单纯地问。“是媳妇的意思。”纪落阳直言不讳。小禾檀口微张,稚嫩的脸颊一下烫了起来,她捋着裙子起身,说了声‘轻浮’后,低着头跑回了房间,急促掩上了门。林守溪叹了口气,心想这次彻底说不清楚了。纪落阳幸灾乐祸地笑着。当日下午,纪落阳还邀林守溪切磋武艺,林守溪破天荒地答应了。他们只是简单地比试一番拳脚招式,不动用真气,纪落阳知道他有伤,下手也不会重。王二关惊讶地发现,这个叫林守溪的,招式耍得还挺漂亮的。不过无法驱动真气,招式再漂亮又有何用。“花拳绣腿。”王二关不屑一顾。小禾重新从屋子里走出来时,王二关还凑过去讽刺道:“小禾姑娘,你看,你不过是消失了一上午,你家夫君可就要和其他男人跑了。”小禾看着对练招式的林守溪和纪落阳,咬着粉粉嫩嫩的唇哼了一声,“谁是他媳妇呀。”不过晚饭的时候,他们依旧是坐在一起吃的。“以后不许再那样叫我了。”小禾郑重其事地说。“好。”林守溪爽快地答应了。场面忽地有些安静,林守溪回过头,发现小禾正看着自己,唇抿成线,脸冷冰冰的。“我又说错什么了吗?”林守溪以前一直不觉得自己笨,最近开始自我怀疑了起来。“没错。”小禾轻哼了一声,又起身回屋了。林守溪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看向王二关和纪落阳,虚心请教:“她说的没错,到底是没错还是……没错?”王二关捧腹大笑着,纪落阳则打趣道:“以前你的长辈们就没教过你这些?”“倒是教过。”林守溪说。“怎么教的?”纪落阳好奇问。“以不变应万变。”林守溪说完,继续有条不紊地吃饭,践行着师门教诲。纪落阳目瞪口呆。林守溪的策略是有效的,第二日,小禾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与他一道修行,吃饭。纪落阳见了,戏称这是‘夫妻没有隔夜仇’,小禾凶凶地瞪了他一眼。今日天气不是很好,愁云密布,偶见天光,小禾坐在崖边,看着云下盘旋的黑色怪鸟,目光随着它一同掠过干涸的大湖。“也不知那镇守之神是什么样子的。”小禾说:“我姑姑说过,能活到现在的神,绝对都是当年霸绝一方的雄主,它虽仅剩一气,可能将神斩杀的,该是怎样可怕的东西啊……那个东西,不会还在偷偷注视着我们吧。”她向林守溪身边靠了靠。“也许是只可怕的大妖怪。”林守溪随口说。“妖怪一点都不可怕的。”小禾再次强调说:“那些大海里的邪神和泥土深处的龙尸,才是最可怕的敌人。”“是啊。”林守溪想既然是最可怕的敌人,那应该人尽皆知,所以他默默记下,然后点头。“嗯,尤其是龙尸,明明龙族都灭绝这么多年了,那些白骨却偏偏阴魂不散,时不时从地底爬出来。”小禾心有余悸地说:“我姑姑告诉我,神山外的城墙都曾被龙尸撞破过数次,其中最强大的一头,差点逼来了祖师法身。”“祖师法身?”林守溪表示好奇。“对呀,就是我们人族始祖的法身。”小禾说。“始祖……他居然活到了现在吗?”林守溪想起了庄子笔下的彭祖。“你怎么这都不知道呀?”“很多事我确实记不清了,我脑子摔坏了,你……应该看得出来。”林守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嗯!确实看出来了。”小禾想着这几天的相处,煞有介事地点头。林守溪配合着叹了口气。他没有追问始祖的事,既然始祖也是人尽皆知的大人物,那以后总有机会知晓的。“谢谢你。”林守溪忽然说。“谢我做什么呀?”小禾说。“谢谢你帮我回忆起了这么多事。”林守溪说。“那你要怎么谢我呢?”小禾害羞地问。“你想要什么?”“嗯……那就被我吃掉吧。”小禾莞尔。“换一个要求吧,我还要活下去。”林守溪认真地说。“你真是无趣哎。”小禾感慨。“是啊,所以想来我也是食之无味的。”林守溪说:“我是在替你着想。”“你好像又没那么无趣了。”小禾又笑了。他们坐在崖边迎风远望,直至黑鸟与湖被夜色吞没。次日一早,云真人出现在院子里,依旧背负木剑,手中却提着一只铜丝鸟笼,鸟笼中有一只羽翼皎洁的雀。他是来给他们进行考核的。云真人言简意赅地说了考核的内容,内容有二:一是让他们以真气驭铁针刺木,看看能刺入几许;二是立在鸟笼前,以手触碰鸟笼铜丝,笼中之雀会通过叫声判断对方的根骨水准。“这只小麻雀这般聪慧嘛?”王二关看着笼中漂亮的白色小鸟,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