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惹起陛下怀疑,到了那时,稍微犯了一点小错,就可能是除爵灭族的大罪!”“你明白不明白?”徐文爵的确不在乎这个总督职位到底是谁做,只要不是张世泽,随便选个人上来,他也不至于这么激动。主要还是,张世泽与他,分别是未来的南北勋戚之首。张世泽一直被皇帝带在身边,回京后或许就能受重用,要是江南大营的总督也让张世泽做了。他魏国公一脉,以后还拿什么跟英国公一脉对抗?“现在朝野上下都有风闻,说陛下要让那张世泽留在金陵,做江南大营的总督。”徐文爵闷下来,眼光四散,说道:“孩儿就是不服气,他张世泽比什么都输给我,凭什么能做这个总督,要么我不做,他也不做。”“要么,这总督就得是我徐文爵来做!”徐宏基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嘴巴一动,正要训斥,却见管家匆匆跑了进来,说道:“老爷,忻城伯赵之龙来了,说是有要事求见!”赵之龙,他来做什么?徐宏基满脸担忧,对于这个赵之龙,或许别人还没看出来,他却是早就明白,这个人心术不正,野心很大!再向旁边一看,发现自己儿子徐文爵听见赵之龙来了,满脸的喜色,更觉得不对劲。他很不想让赵之龙进来,可赵之龙这个人,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很可能是来传什么紧要消息的。想了想,他还是道:“叫他进来。”徐宏基看着徐文爵满脸的喜色,忍不住呵斥:“你不要和赵之龙走的太近,他不是什么好人!”徐文爵愣了片刻,呵呵一笑,道:“我知道,您不就是看不起我吗,我不和他说话了还不行?”“你,你这逆子——!”徐宏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觉得脑袋被气的有些发晕。不多会儿,一脸阴鸷地赵之龙登上厅来,抱拳说道:“见过魏国公,还有小公爷…”徐宏基正在气头,加上本身对赵之龙不怎么看好,冷哼一声没有鸟他,反倒是徐文爵,私底下打着招呼。徐宏基看了,忍住怒意,愠声问:“你这次求见,是为了什么事情?”赵之龙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说道:“魏国公许是知道了前阵子,卢象升和孙传庭被召觐见的事情,这段时日以来,陛下到底与他们二人说了什么,众说纷纭,没人知道。”“在下多方打探,已是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徐宏基早就明白,卢象升和孙传庭在这个时候被召见,皇帝自然是有要事托付。这个时候,作为勋戚之首,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一点儿风吹草动也不能有。他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徐文爵抚掌大笑道:“好啊好啊,你倒是说来听听,我父亲很早以前就在讨论这事。”赵之龙就怕徐宏基不听,就不能拉他下水。徐文爵这么容易上当,他自然直接就坡下驴,笑着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的人打探到,卢象升和孙传庭走后,御前的乾清宫牌子传出旨意,拨出了内帑的二百余万两白银!”徐文爵满脸吃惊,瞪大了眼睛,立即问道:“二百余万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都给谁了?”赵之龙一摊手表示不知道,冷笑:“宫里如此保密,我怎么会知道的如此详尽?”“虽然不知道给谁了,可我却是听说,自那以后,孙传庭的秦军,卢象升的天雄军就接到了一批山东军器司的新式盔甲、军械。”“眼下,孙传庭和卢象升分别在苏州、西江口一带大肆扩军,很难说这不是陛下的旨意…”第三百二十四章:天启疑案徐宏基并没有被赵之龙绕进去,他冷笑一声,问:“你来和我说这些,是想干什么?”赵之龙心中暗骂一声老不死的东西,面色不变,低声道:“魏国公勤勉任事,忠君体国,到头来却被陛下猜疑,小公爷也是文可安邦,武可勘乱,却不得重用。”“您魏国公一脉,乃是开国名将中山王的后裔,当为南北勋贵之共首,得到如今这个待遇,我实在是替您鸣不平。”徐宏基早已猜出赵之龙打着什么心意,他满脸皆是冷笑,根本不愿随他上了这艘破破烂烂的贼船。倒是徐文爵,被赵之龙的一番肺腑之言打动。他大喊一声,道:“就是!”“忻城伯说的不假,我论文论武,哪点比不上他张世泽,陛下还真是如那些文人所说,又昏又聩!”“如我这等文武全才他不要,偏偏中意一个废物…”赵之龙连连点头,心中赞叹这一番神助攻。并且在心中暗暗咒骂,想着这徐宏基要是这个时候忽然暴毙死掉,那对他可就有大利了。“我正要上奏陛下,魏国公一脉,永不再任一切实权职位,等奏疏上去了,陛下到底要卢象升和孙传庭在江南做什么,也就与我无关了。”徐宏基瞪了徐文爵一眼,再看向一脸震惊的赵之龙,说道:“忻城伯若无事,本公还有些事,便不多送了?”赵之龙哑然半晌。他实在没想到徐宏基会这么狠,为了不趟这趟浑水,直接上奏魏国公一脉永不再任实职,这就是在向天启表忠心。这时,管家走进来,做了个请的姿势。“忻城伯——?”赵之龙愣了片刻,稍一拱手,也不再多说,徐宏基连这样话都说得出,那就是打定主意不干涉江南大营人选问题了。他难道就不明白,江南大营是不是南京勋贵,对整个南方的勋贵影响都很巨大吗?难道他想要南方勋戚自此永远让北方勋贵压一头?带着这样愤恨的心思,赵之龙走出魏国公府的大门,他转头望着门前那些侍卫,忽然心生一计,喃喃道:“这奏疏,决不能让他送出去。”......赵之龙走后,徐宏基再也忍耐不住怒意,一脚将眼前桌子踹翻,站起来指着徐文爵,吼道:“你是想干什么,一个江南大营的总督,就这么让你垂涎三尺?”“陛下现在都还没有定下人选,他就是在等,等着我们狗咬狗,这个时候谁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他全都会一笔笔记着,秋后算账!”“叶向高是怎么死的,杨涟又是怎么死的?”“你、你这是要把我魏国公一脉,往绝路上逼啊!!”徐文爵还是没觉得这事情会有这么大,他没有理会徐宏基说的这一番训诫,转头出了正厅。管家望着徐宏基震怒的样子,心中委实担忧他的身体。徐宏基年逾四旬,万历末年仍被万历皇帝委以重任,提督驻军操练于江河,可近些时日,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经受徐文爵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终于是眼前一黑,瘫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管家连忙上前搀扶,可终究是慢了一步。徐宏基重重摔在地上,等他之后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深夜,他望着眼前的正妻张氏及几名侍妾。“咳咳咳…”“公爷醒了!”张氏虽徐娘半老,但却风韵犹存,听徐宏基咳嗽,便知他已经醒了,更嘱咐他要休息。徐宏基却是知道,有些事情实在拖不得。他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下管家及张氏,对他们二人说道:“赵之龙此前找我,必有图谋不轨。”“子胤年幼,恐为其所欺,我要你拿着我的奏疏,去行宫求见陛下,今夜就去。”“迟了,我怕那赵之龙再生事端,危及我魏国公一脉。”张氏扬起一张哭成梨花带雨的脸,见到徐宏基虚弱得已不成样子,心中不忍离他而去。“我魏国公一脉自太祖建国至今,备受皇恩,就算不能再为国效力,也不能做出那等错事,抹黑先祖英名。”张氏顿感重担加身,赶紧点头,管家正要随他离去,徐宏基招手示意他过来,道:“我与你,另有要事托付。”......“徐宏基病重一天了,不应该啊…”昨天朱由校在行宫接到田尔耕的消息,说徐宏基忽然病倒要玩完了,还有点不相信这是真的。历史上徐宏基可是活到了崇祯十七年,这才天启三年,中间不出什么意外,他可还能活二十几年。直到今天,较事来报,说自赵之龙离开魏国公府后,徐宏基就病倒了,已昏迷了一天一夜。这可就奇了怪了,赵之龙去说了什么,能把徐宏基气成这样。对于这位魏国公,不论历史上来说,还是南巡到南京以后他的表现上,朱由校都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