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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1 / 1)

每个星期一节的体育课。清点过学生到位人数,体育老师让大家两人一组进行拉伸活动,像上周一样。站在队列里的凌昼扬一听就蹙眉。净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后背表皮细胞冒出细小的鸡皮,不知道是在抗拒再次和云安贴触还是什么。带来这别扭滋味的罪魁祸首,纯稚地朝他伸出手,“可以开始了吗?”“谁说要继续跟你一组?”凌昼扬语气有些冲。云安清润的杏眼微瞠,“你不和我组队了啊?”前排的罗泽鸣马上回头,“我跟你一组,云安。”云安抿了抿嘴唇,不明白为什么上节体育课勉强同意组队的凌昼扬,这节课“翻脸不认人”了,并且态度还这样差,是有多嫌恶她啊?热身动作必须要两人合作完成,凌昼扬不跟她一组,就只能换一个人了。云安垂下抬起的手臂,回应罗泽鸣:“可……”“不行。”凌昼扬冷声盖住云安后面的“以”字。云安瞳仁中满是迷惑,“为什么?”“你说不行就不行吗?”罗泽鸣看向凌昼扬,短促地笑了一下,“我可没问你。”凌昼扬没给罗泽鸣分毫目光,回答了云安的问题,“我有说不跟你一组吗?”直视着云安的深棕色眼珠好像薄脆的玻璃,和单侧价值不菲的耳钉一样,蕴着冷冷的光。云安看了看右边的凌昼扬,又看了看前边的罗泽鸣。两个人都在等着她的回答。这倒不是什么难以决定的选择,虽然凌昼扬的态度不好,但凭着他能给自己增加健康值这条,利己的云安必然要选他。只不过云安想挫一下凌少爷的霸道气焰,摆出犹豫的神态,晾了他少许时间,才用清凌凌的眸子瞧他,“……嗯。那你要认真配合。”“少废话。”凌昼扬稍动了动脖子,“开始。”仍然是上周做过的三套拉伸动作,凌昼扬在做的过程中仍然微妙难受。手软唧唧的,个头又矮,操,和病秧子合做动作根本不好舒展。凌昼扬疑心自己的脑子变异出了毛病,不然为什么分明浑身都不舒服还硬要和云安再次组队,为什么不爽他和别人组队?言出必行的凌昼扬咬着后槽牙捱完最后一组动作,立刻收回自己的发烫的手。等所有小组完成拉伸,体育老师提了几句运动建议,便放同学们自由活动。“扬哥,几个兄弟在等着,打不打?”“去活动一下啊扬哥!”“走。”凌昼扬来到专属的篮球场,和本班的、别班的同上一节体育课的球友汇聚过来。体育课剩余的时间不怎么够,他们玩的是朋友间娱乐性质的对局。上场没到六分钟,凌昼扬进了三个两分球、一个三分球。己方阵营的同伴直呼:“牛逼啊!”“厉害!”“申请中场休息……”对方阵营穿绿色5号球衣的男生弯腰喘气。“体力不行啊。”穿橙色3号球衣的男生笑,用膝盖撞了下绿色5号球衣的屁股,“这就萎了?”5号球衣回了3号球衣一脚,“滚,老子行着呢。”篮球架下的着9号球衣的男生吹了声口哨,“看西边球场,那才叫体力好。”西侧篮球场。一个男生站在比他矮半个头的男生身后,前胸和后背距离不足三十厘米。后面的男生两只手扶在前面的男生的腰侧,开口说了句什么,用力把身前的男生一撑。个子较矮的男生原地跃起,在高个男生的托举下,把手中的篮球一投,送进了近在咫尺的篮球框。两个男生凌昼扬都认得,站后面的高壮的叫廖究,站前面的叫邱成翡。投了一个球,两个人又以同样的方式再投一个。“卧槽,廖究的臂力可以啊。”3号球衣表示佩服。同样在旁观的穿14号球衣的男生是个大块头,“这有什么,我也行啊。”“那你托我起来,投两个试试?”3号球衣不相信他做得到。“托什么托,两个男的这么搞不恶心吗?”14号球衣心直口快,“老子可不想摸你的腰。”“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他俩——”5号球衣的嘴朝西边篮球场上的廖究邱成翡努了努,“关系黏糊得像——”“小情侣。”3号球衣补上。“男的和男的怎么可能?”“见识少了吧你,一切皆有可能。”“靠,基里基气。”球友们的话钻进凌昼扬的耳膜里,拨搅如深海似的思绪,逐渐勾画出朦朦胧胧的一副画面:他站在云安身后,两手按在云安的腰侧,将纤瘦的云安托举起来。云安投中了球,偏头朝他柔软轻快地笑……丫的。凌昼扬咬了下舌头外侧,口腔里攀爬的些微痛感打散了诡谲的幻象。手指,臂肘,脊柱,每一道关节缝隙里,有类似怪异的滋味绕渗。一时间,凌昼扬也说不好自己是厌恶这一刻品尝到的酸甜,抑或是因为新奇,在大脑皮层卷起阵阵莫名的刺激。操,什么玩意儿!他分明完全没有办法认可,甚至无法与同性恋中的任何一方做普通朋友(注:没有歧视的意思),怎么会、怎么会对病秧子……?第037章降温, 寒气浩浩荡荡地向羊州这座城市扑杀而来。在家里度过了温暖的单日周末假,星期天傍晚,云安拎着妈妈装的包括棉衣、鲜果、牛奶在内的一大袋东西, 走出家门。云安过了小区正门的人行闸道, 往右拐, 觉察到后方有一辆车跟上来。黑色轿车停在她的身旁, 亮起双闪。车后座下来的人,是有过两面之缘的帅叔叔。“小安。”帅叔叔当先开口,“要去学校了?”云安站定在原地, “对的。”“上车吧,我送你去。”周向坤尽量用寻常人的亲和的口吻。云安长卷的睫毛扑扇, “谢谢叔叔, 不麻烦您了。”叔叔, 亲生孩子叫他叔叔。周向坤的心窝被扎了一下,酸疼酸疼。有那么一瞬间,这位强势稳重的男人, 想要枉顾云清清的恳求,违背自己因心软而应下的承诺,向云安表明自己的身份。下午五点二十几分,浓沉的云铺满天际,不见阳光, 天色已然半暗。“天冷风大, 坐车去吧。”周向坤补了句,“我要去孚顶高中,正好顺路。”叔叔的说辞令云安有点意动。有直达的顺风车坐当然好, 但是, 上个周末妈妈和这位叔叔见面时的反应、见面后的状态, 肉眼可见的反常。云安不大相信妈妈和帅叔叔仅仅是她口中说的大学同学的关系。妈妈明显地回避谈到这位叔叔,当天完全没有让他进家里的意思,说话还避开自己。云安推测:妈妈似乎不希望自己和叔叔有什么接触,“不用了,谢谢叔叔,我坐公交车去挺方便。”周向坤的面上有掩藏不住的些许失落,“你都没坐我的车,不必道谢。”“叔叔,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姓周,名向坤。”“噢。我要去学校了,叔叔再见。”目送着少年清瘦的背影隐没入路口拐角,又伫立了不知多久的周向坤,在助理的小心询问下,终于回到温度适宜的车厢里。平稳使出临时停车道,助理兼近期司机透过后视镜悄悄打量周总。他的上司的性格向来与善良、热心等特质绝缘。刚才他听到了什么?周总居然用堪称温和慈爱的语气邀请一位十几岁的少年坐车。据助理所知,今天的行程里,可没有去孚顶学校这一项。今天下午周总五点从酒店过来祥平花园,也没说什么事,让他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助理默算了一下,待了近一个小时。周总不会是在等那位少年的出现吧?迂回曲折地费心思要“顺路”送少年去学校?车窗外的路灯店铺灯流风回雪似的闪过,憧憧曳曳地映照后排男人的脸。男人成熟周正的面庞透着冷肃疏离,眼皮合敛,显出淡淡的疲惫和孤寂。“周总,”助理恭敬谨慎地请示,“您是要回家还是去孚顶学校?”周向坤捏了捏鼻梁,话音沉而缓,“开进祥平花园,到11栋3单元楼前。”云安感觉凌昼扬最近不太正常。一方面是违反课堂纪律的频率低了很多。整个星期下来凌昼扬只迟到过两次,没有旷一节课。尽管上午的第一节 、下午的第一节的大部分时间仍旧在睡觉。一方面是傲慢刻薄恣肆的脾气小了一些。这个不像上一项有具体的事例可以量化,全凭云安主观地判断。住在同一间寝室里,大家又不是只会学习的机器,难免会有闲谈。几次寝室夜聊互怼时,黎远拉上云安,在云安出声之后,凌昼扬要么就是没先前咄咄逼人,要么就是干脆不讲话。有一天傍晚,云安在寝室卫生间洗好澡出来,往内室走,恰巧在内室的凌昼扬往外走,两个人迎面相遇在内室与外间之间的门口。以往凌昼扬会不停顿地径直往外走,哪里管谁先谁后的顺序问题,哪里在乎会不会把别人挤到门边。而这一次,凌昼扬一言不发地后退半步,整个身子向旁边靠。体表散发着潮热水汽的云安得以顺畅地通过中门。十七八岁的男生处于生理发育末期,像一撮撮燃起的趋向茁壮的小火苗。同龄异性是绝大多数男生会关注并聊到的话题。小雪这天晚上,寝室熄灯前,黎远刷到彭虹雯朋友圈的新自拍,点了个赞的同时,顺口问凌昼扬“觉得彭虹雯和乔步步哪个更好看”这一个许多高三学生私下或讨论、或争辩过的单选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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