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酀后背甚至出了冷汗,窒息的速度是很快的,孩童的哭声说小就小,赵酀的手刚要碰触到那头领,也有许多倭寇上前来拦他。就在这时,赵酀的耳边忽然响起很轻的“嗖嗖”声,再仔细听,仿佛有三声,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时,吊着方博等三人脖子的绳子,忽然断了。空气蓦地一顿,再起破空声,赵酀眼睁睁地看着又有三支羽箭分别射入三名倭寇的心脏,三人直直倒下,所有人都不禁傻眼。赵酀头一个反应过来,朝着楼下大喊:“救人!!!”楼下的士兵们回神,纷纷大步往城楼跑来,去救那掉在地上的三人。楼上的倭寇与门内的倭寇全部清醒,也纷纷往赵酀涌来,试图围剿他,赵酀却是直接迎上前方,手中握一把刚从倭寇身上夺来的大刀,身边瞬时倒下一个又一个的倭寇。楼下士兵用钥匙打开城门,大喊着冲进城中,有立即去保护无辜百姓的,也有去救官员的,更多的则是与那前朝余孽、倭寇混在一起。他们的人手多了太多,很快的功夫就迅速将那些人杀的杀、抓的抓,迅速扭转局面。赵酀解决掉城楼上的人,瞧见火光下已然扭转局势的场景,他狠狠松口气。正要下楼去与众人一同击杀,城楼的楼梯处传来焦急而又熟悉的脚步声,赵酀顿住脚步,想到方才的那六支箭,脑袋时而混乱,又时而空白。不待赵酀捋清楚脑中思绪,已经有个红色身影急急拐弯冲上城楼。待到二人对视,那人停下脚步,伸手扶墙,不停喘着气。二人看着看着,那人笑了,嘀咕了句“幸好赶上了”。赵酀亦是露出微笑,继而朝他张开双臂,他仿佛弹珠一样冲进他的怀中,环住他的脖颈忽然就是大哭:“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赵酀更是双臂紧紧抱住怀中的人,几乎融为一体。赵酀也不知那天他们到底抱了多久。他只知道,自打冲进他怀中后,余心乐整个身子便软了,这是受了大惊,可即便如此,他的小少年还是从千里之外的地方赶来。他的小少年是天底下最勇敢的人。他的小少年将自己天底下最勇敢、真诚的心交给了他。那夜城里很安静。很多百姓都在静静看着城楼上抱在一起的他们俩。那夜,却又很热闹。他想,他们俩的心跳声早已响彻天地。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那样相配,又是那样相爱。真好。作者有话要说:第106章 万人歌颂之后的日子也不得闲。赵琼已被重新抓起来, 他已经没有任何价值,这次赵酀不会再留他性命。倭寇除了一个活口用来审问,其余的皆已被处死。官员们忙着到处修缮被倭寇毁坏的建筑, 方博与那名老者、孩童,毕竟是从城楼掉落,都受了重伤,因为倭寇三人站得很近, 将他们往下抛时,离得也很近。倒霉又幸运的是, 方博这个年轻人垫在最底下。老者与孩童的伤势比方博要稍微轻上些许,没有内伤, 几乎是外伤, 好好调理着,半年内都能好。许翘不喜欢方博, 这次见方博受伤,倒是觉得他挺惨。又听城中百姓描述, 方博是如何保护他们的, 许翘头一回觉得这个书生也是真汉子, 天天认真照顾方博。百姓们的生活很快恢复正常, 江南根基太深, 这样的事情并不能影响太多。如今也没人再闹着要除恶鬼,那夜在城楼, 若是没有余心乐这个“恶鬼”, 还不知道多少人要丧命于此。赵酀这样的皇帝再不是明君, 不是天命之子, 又有谁配称这四个字?现在平江府内的茶楼、酒楼每天都热闹得很, 经过那样大的风波, 当时害怕,如今却是最好的谈资,数不清的人说得唾沫直飞,说他们男皇后精湛的射艺,说他们陛下如何保护他们百姓,说那倭寇如何狠毒,说那前朝余孽多么可恶。是的,这一回,赵酀终于将前朝余孽的事昭告百姓。赵酀这些天并未留在平江府,他亲自带着人去捣碎魏太监的每个据点,绝不让任何一只鱼能够漏网。可以说,大家都很忙。余心乐是唯一一个闲的。他没跟着赵酀去捣碎据点,尽管他非常、非常、非常想去,却是有心无力。他赶来江南时,几乎是日夜兼程,马都不知道骑趴下多少,撑着的那股气,那夜扑进赵酀强壮而又温暖的怀抱中时,就全部散了。余心乐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哪里吃过这样的苦。生下小福宝后,身子眼看是已养好,可这也才过去一年而已,他本就生得艰辛,这么一番“磋磨”,他生了场病。倒也不是什么骇人的大病,就是连着高烧几日,浑身无力,只能瘫在床上。如今赵酀在外头忙,他在家里养病。就是他长大的家,不得不说,皇宫很漂亮,样样都是按照他说的来建,京城的余府他也喜欢,但他最喜欢的,永远是平江府的家。是以这段日子并不难过。只除了天天有一大堆百姓到他家门口,或是道歉,或是感谢的,每天人来人往,家门口全是人,赶都赶不走,他也不能真正叫人上手赶,只好这样放着,久而久之,人自会越来越少。在最熟悉的环境中养病,日子过得飞快。不觉又是初夏,余心乐院里的栀子花开了。这天阳光晴好,余心乐提个小竹篮,去院子里剪那树上的栀子花,剪了一篮子,回到房中,他站在窗边,在漂亮的白瓷花碗中倒上净水,将一朵朵洁白、喷香的栀子花朵放入水中。空荡荡的花碗,霎时被挤得满满当当。他满意地调整着每朵花的位置,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是他最喜欢的花香,他满意不已。再睁眼时,他看到面前的白墙上有道影子。他愣了愣,惊喜地回身看去,赵酀站在窗外,单手撑在窗台,支着下巴,懒懒却又满脸笑意地看着他。余心乐大步而去,衣角带落桌角的竹篮,剩下的小半栀子花洒落一地。余心乐都已不在意,他冲到窗前,伸手抱住他最在意的人。赵酀轻声笑着回抱住他,余心乐使劲儿在他肩窝里蹭。赵酀虽已经都问过大夫,却还是又伸手探他额头与后背的温度,确定没有异样,再问:“没有再难受吧?”余心乐却是噘嘴:“不许你这样说。”赵酀哑然:“怎么?”他又哪里惹到小祖宗了?是他太晚回来的缘故?他正要解释。余心乐自己直起身子,隔着窗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快一个月没见,你不该这么说,你应该说你很想我!”赵酀失笑,又点头:“我非常想你。”余心乐却又竖起食指摇了摇。“还不对?这是你教我的。”余心乐笑着再度抱住他,唇瓣贴着他的,仰头看他双眼,轻声道:“快一个月没见,你应该什么也不说,直接吻我——”赵酀吞掉他余下的话,将他直接从窗内抱出,继而转身大步迈入房中,直往卧房走去,边走,身后的珠帘、布帘纷纷散落,遮住外头所有光线,余心乐被小心放在床上。赵酀再慢条斯理地放落左右两侧的帐子。余心乐躺在那里抿嘴笑,明知故问:“你要做什么?”“你说呢?”余心乐笑出声,翻身把脸埋到枕头里。身后赵酀覆来,在他耳畔道:“这才是我最该做的事。”胡闹过,余心乐再醒来时,外头天已黑。他撑着床板缓缓坐起来,帐子外影子一闪,赵酀已经撩开张子,手中还拿着盏茶,在床边坐下,将余心乐搂到怀里,喂他喝水。“天都黑了。”余心乐打了个哈欠,“怎么不叫我呀。”“看你睡得那样香,饿不饿?”余心乐点头:“饿!”赵酀很快就叫人将饭菜送进来,余心乐依旧坐在他怀中,由他喂着吃,两人闲闲说着这一个月的事,得知所有据点都已被捣碎,所有余孽也已被抓获,余心乐也松口气,很为赵酀高兴。这藏在暗处的毒蛇,终于全部拔出啦!待两人吃过饭,余心乐本想拉着赵酀去花园里散步,两人很久没一起散步了呀。赵酀却是拿来件外出穿的衣裳叫他换上。余心乐诧异:“要出门?”“我也是头一回来平江府,去逛逛。”过去二十多年,赵酀从不涉足平江府,因他与母后长得太像,生怕被人认出。余心乐立即点头,高兴地去换衣裳,表示一定要好好尽地主之谊!赵酀笑看着他换衣服,又将他叫到身前,坐着帮他系腰带。余心乐扭头去看镜子,说道:“这件衣服是什么时候做的?我好像没见过,咦,你竟然也穿红色衣裳。”赵酀身上衣裳确实是红色,只不过比余心乐的要暗上许多,很合赵酀的气质。余心乐赞道:“真好看,我看看,我们俩的衣裳都锈了好多葫芦纹,哇,样式也很像,我喜欢!你不许换,我们就穿这个出去逛!”赵酀好笑:“本也没打算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