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云缓看到连锋高大的身体。男人成熟精悍的身躯并非云缓这种纤弱美型的少年能够比拟,因为年少时便是征战沙场的将军,所以他的肌肉线条尤为流畅,肩宽腿长,八尺有余的身高,比云缓在各种影视里看到的明星男模都要性感。连锋亦没有想到云缓会进来,他挑了挑眉,目光落在云缓身上:“你怎么把眼睛闭上了?”云缓闭着眼睛转过身去。虽然都是男人,看看也没有什么,有些北方男人还会在同一个澡堂里互相搓澡。但关键云缓上辈子不是北方男人,他没有去过公众澡堂,除了电视上会看到男明星不穿上衣,现实中几乎没有看过其他男人全部的身体。这种情况,还是会有几分尴尬和不好意思的。云缓回想了一下刚刚看到的画面:“原来你的腹肌真是八块啊。”有八块腹肌的男人一般都很酷很自律。他想了想,觉得连锋被自己无意中看到,可能是更尴尬的那个人:“我先出去啦。”连锋用云缓的布巾擦干身上滴落的水珠,将旁边的衣袍穿上。他出去之后,看到云缓坐在窗边喝茶,今天云缓穿身雪青色的衣服,衣袍过于宽大,铺了半张小榻,消瘦的身影就像一幅很雅致的水墨画。大概茶水有点滚烫的缘故,云缓慢慢的喝着,唇角被热气氤氲得有些泛红,他左手握着杯子,食指上戴着一枚温润的白玉戒指。方才连锋除去了几个听到假消息后背叛自己的下属,身上沾了点血。不过血腥洗净之后,他身上是很清冽沉稳的气息。云缓拿了一块红豆酥吃着,糕点的甜香配着茶的清香让人心满意足,他觉得自己能吃一下午。一天两盒红豆酥,也就是四两银子,一个月便是一百二十两银子,一年便是一千四百四十两。如果在云缓原来世界的话,相当于他妈每年给他一百五十万买零食,仅仅是零食,不包括正餐还有衣服上学生病什么的。由此可见,连锋真的对他很好很体贴了。所以云缓有时候会很惆怅,烦恼会像浓雾一样将人笼罩,云缓知道,假如自己突然消失,连锋一定会感到难过,甚至可能难过一两年,也许还会带着红豆酥给自己上供。看到连锋坐在自己身侧,云缓顺势趴在了他坚实宽阔的肩膀上:“连锋今天我的心情很不好。”连锋头发还没有干,身上带着潮湿的水汽,俊美的面容有些温柔,他一只手扶住云缓的身体,漫不经心道:“是谁气我们可怜的小郡王?”“没有人啊,但就是心情不好。”云缓叹了口气,话语一转道,“如果,如果你肯让我摸一下你的八块腹肌,或许我就不难过了。”云缓是没有腹肌的,他的腰过分消瘦,薄薄一层绵软的雪色皮肉缚在骨上,因为体弱多病的缘故,压根养不出结实的肌肉。所以他很好奇腹肌的质感,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像电视剧里说的那样一块一块摸起来和搓衣板差不多——虽然当时的大家都用洗衣机,很少用搓衣板了。连锋捏了捏云缓细长的手指:“胡闹。”云缓细腻的指腹就像温水一般,哪怕没有触碰到连锋的身体,连锋也能想到他触碰时的感觉。会很撩人。他现在这样趴在连锋肩膀上并不舒服,因为小腿被自己的大腿压着,微微有点发麻,云缓想坐正身体,顺便把自己杯子里的茶喝完。茶水刚刚喝起来有点热,现在的温度应该是恰恰好的。反正连锋不给他触碰,他还是开开心心的去吃吃喝喝。云缓刚刚坐直,连锋大手立刻将他捞了过来,重新把他按在自己肩膀上。云缓:“你放开我啦。”连锋的声音低沉,略有些性感的喑哑,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生我的气了?”云缓当然不可能生气,他只是想吃东西而已,平心而论,他还是心胸很开阔,一点小事情不会放在心上记太久。但是,连锋都这样说了,云缓当然要承认,并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是啊,今天我不理你,以后也不理你。”连锋亲他气鼓鼓的脸颊,云缓被他亲得眼睛水润许多,懵懂茫然的盯着他看,不知不觉中已经被连锋手臂圈了起来。云缓身上慢慢有了力气,苍白消瘦的面容逐渐多了些许血色,很自觉的换了个舒适的方式坐在连锋的身侧。这样一闹,云缓完全忘了摸搓衣板的事情,他打了个哈欠:“今天晚上还要去冷玉坊。”他新得了郡王之位,各家交情还算不错的公子接二连三的祝贺,总是会有酒局,碍于各家的交情不得不去,不去就是不给坐庄的人面子。因为云缓很少喝酒,一群人就去冷玉坊听戏看舞。王妃离开之前偷偷给云缓两千两银子当零花,云缓觉着自己很可能在半个月内花九成,再用剩下的一成支撑几个月。这些天的生活太过繁忙,云缓想趁机在家里吃点儿东西打会儿盹儿。花早已落净,外面的是花桃并非果桃,并无青涩的果实结起,只开了一场繁密的花雨。窗户大开着,风里带着即将入夏的醺人气息。天气是变得很暖了。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区随机掉落小红包!第45章云缓拿着一杯温热的茶水坐在靠窗的位置。傍晚时分天色将暗, 靠着窗户也看不到外面的风景,这样却会让云缓清净一些。王妃离开大半个月了,云缓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儿, 即便熬夜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不用特意起大早向王妃请安, 他可以尽情的睡到下午。可能是晚上吃的东西不够多,他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手指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冰凉,身体也慢慢失去原有的温度。“喂, 云缓。”花知乐一屁股坐在了云缓的身侧, “你觉得那个姑娘怎么样?”云缓慢慢睁开眼睛, 略有些茫然的看向场上跳舞的青衣姑娘。这个姑娘身形高挑, 细眉细眼, 鹅蛋脸庞,云缓见惯王妃倾国倾城的容貌, 却不得不在心里夸赞这个姑娘长得漂亮, 这种不怎么衬人艳丽的青色衣物穿在她的身上也别有一番的韵味。“很漂亮,”云缓道,“应该是坊中最漂亮的姑娘。”“是吧?”花知乐得意洋洋的道, “不过,她来冷玉坊才短短两个月,只登台了两三次,名气尚未打出,捧她场的人不多。”冷玉坊并非什么秦楼楚馆, 只是勾栏瓦舍罢了。这个朝代的勾栏瓦舍是很正经的场合, 里面会上演一些戏剧, 话本戏傀儡戏影戏之类的, 还有一些很危险的杂技, 艺人走绳索什么的,相扑和说书也有,来得时机若巧妙,甚至能看到台子上有人驯兽。云缓是喜欢听说书,一听能听一下午,他身边这些朋友偏爱舞旋和小唱,因为跳舞和唱歌的基本上都是漂亮的姑娘。“你如果喜欢,从今以后可以捧她,”花知乐道,“凛州只有两个王,一个是你爹凛王,另一个便是你这个宸郡王。你如果捧她,她明天就变得大红大紫了。”“还是不要了,母妃回来准要罚我抄书。”云缓漫不经心的一笑,“而且,我可不像你这个土财主一样金银无数。”秦楼楚馆是销金窟,勾栏瓦舍同样是销金窟,把勾栏里舞姬乐姬捧红怎么着也得砸数千两银子进去,就像原本世界里的资本家捧明星一样。云缓没钱,很穷。而且也没有这个爱好。“我是土财主?”花知乐哼了一声,“那就来十坛他们坊中最贵的酒!”过了一会儿花知乐的小厮来了:“少爷,他们说坊中最贵的酒不论坛卖,客人只能买一壶。”花知乐惊诧:“最贵的不就是八两银子一坛的梨花白么?以前都是点这个的。”“坊中伙计说,最贵的是紫英浆,七百两银子一壶。”花知乐一阵肉疼,七百两一壶酒?这是天河水做的?冷玉坊怎么不去抢呢?旁边几个公子哥儿都笑话他:“花少爷不会不舍得了吧?”“区区七百两,在花少爷眼里又算得了什么?”云缓怀疑冷玉坊是看他们几个冤大头要宰客。来了这么多次,云缓只知道最贵的梨花白,哪里听过什么紫英浆。花知乐回头瞪了这群损友一眼:“谁不舍得?来一壶这个!”冷玉坊的伙计很快就把装在紫玉壶里的紫英浆给送来了。云缓本来不打算喝酒的,但麒朝的酒中,一般名字里带浆的都是淡酒,咕嘟咕嘟喝一坛都不会醉的那种。花知乐先给云缓倒了一杯:“你尝尝味道。”其他人上来各自倒酒。云缓抿了一口,确实没有什么酒味儿,喝起来更像葡萄汁,咽下去之后却有淡淡的花香和奶香。旁边的伙计解释了一下,原来紫英浆只有这半个楠漨月才有,它原是葡萄酒,里面又加了今年春日最新鲜的百花液和淡牛乳。云缓拿了一块糕点专心吃着,伙计后来说什么他都没有听了,他身边这些朋友总是大惊小怪的,不一会儿他们几个鬼叫起来,成了冷玉坊里最闹腾的一群人。台上那位青衣姑娘的舞跳完了,下一个便是悬丝傀儡戏。云缓对这些戏更感兴趣,刚刚在外面看张贴招子,上面写着今天傀儡戏表演的是渃河之战,也就是晋王生擒言牧族的首领乌洛兰昊。太子连锋十四岁便被封王,亲王之中晋王封号最尊,他被封的便是晋王。渃河之战后,言牧族被灭,晋王连锋声名鹊起,民间一众夸赞,瞬间把其他功劳不大的王爷皇子给比了下去,皇帝不得不封他为太子。青衣姑娘跳完舞正要离场,旁边隔间里走出一个灰衣小厮,让她把刚刚的舞重新跳一遍。青衣姑娘柔柔弱弱的道:“按照乐坊的规矩,舞是不能重跳的,再过半刻钟傀儡戏就要上场了,恕兰珂不能答应。”那名灰衣小厮大怒:“你敢不给我们公子面子?你知道我们公子是谁么?”这名青衣姑娘不知道灰衣小厮的公子是谁,她刚来凛州不久,对这边的人还不熟悉,压根没有见过这种场面。花知乐笑了一声:“这位兰姑娘长得漂亮,人却不够机灵,这种状况下,她先问清楚对方公子的身份,得罪不起的话就给人赔个不是,去人家府上跳一支舞,这样既给了对方面子,自己又不至于下不了台。倘若她真在台上跳一场耽搁了后面的内容,以后就在坊中混不下去了。”云缓蹙眉:“我想看傀儡戏。淡竹,你上去给她解围,看能不能让她下来。”淡竹点了点头,赶紧过去了。另一个朋友伸头过来:“云缓,你疯了?你知道那个小厮的主子是谁?”云缓道:“难不成是我父王?”“不是你父王,你父王见了他爹都要礼让三分,他是李轻舟的儿子。”花知乐一拍手:“难怪这么嚣张,快让淡竹回来,咱们惹不起他们。”凛州的势力分为两派,一派是原有的凛州贵族,这些贵族全部都是凛族,以凛王为首。另一派是朝廷的势力,也便是朝廷派来凛州管理的官员,以李轻舟为首。这些年来李轻舟的势力越来越大,隐隐压过了凛王,凛州原有的贵族保持原有的习惯,都做过一些可能被朝廷制裁的事情,他们私下里敢和李轻舟作对,明面上却不敢与对方为敌。刺史府上有两个公子,大公子叫做李琳,李琳在京城为官,是朝廷挟持约束李轻舟的人质。小公子叫做李琅,李琅跟着李轻舟在凛州,被家里人宠得不像话。凛族一些贵族子弟,每每见到以李琅为首的麒朝世家子弟,都会避其锋芒让他们几分,不和他们生出冲突,久而久之,李琅行事越来越嚣张,整个凛州除了他父亲李轻舟,基本上没有敢和他作对的人。云缓道:“既然是刺史的儿子,这样刁难一个小姑娘着实不像话,淡竹会好好和他们讲道理。”云缓没有仗势欺人的习惯,淡竹在云缓身边这么久,说话做事都有理有据。花知乐的小厮上前晚了几步。淡竹对那位灰衣小厮道:“不知道贵府公子是——”“我家李二公子,刺史府的二少爷。”灰衣小厮嗤笑一声,“你一边待着去,我和那女的讲话,让她不要不识抬举,得罪了我家公子,她以后就别想在冷玉坊待下去了。”青衣姑娘孤苦伶仃的站在台上,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眼泪都要出来了。